第12章 爭吵

第12章 爭吵

曹府的葬禮接連辦了好幾日,眾人悲慟的心情都有些緩解。

曹玦的屍體已經在府上停了七日,本來應該是要停七七四十九日的,但是因為曹府的長輩尚在,以免兩位老人觸景傷情徒悲戚,曹璋決定明日就讓曹玦上山入土為安。

懷麓院里,方氏和曹青槐在收拾曹玦的遺物。看著曹玦留下的那些字畫、書信,還有一些貼身物什,方氏難免又要哭一場。

「一別之後,二地相懸。

只說三四月,又誰知一兩年。

七弦琴不可彈,八行書無可傳,

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

「真希望,你只是出去了一趟,只是多花些日子,總是會回來的。」

曹玦與方氏初初成親之時,曹玦因為一樁生意要出趟遠門,明明說了只去三四個月,哪知一走就是兩年。這是方氏給他寫的信,這些信已經過了十幾年,依舊被曹玦珍藏得完好如初。

一封一封家書,一幅一幅小圖,情意綿綿,曹青槐坐在窗下,看著方氏沉浸在悲傷里無法自拔。

「小姐!」綉眼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屋裡的氣氛有些悲傷,就壓低了聲音:「三爺在左廳召見各地的掌事,聽說吵了起來。」

吵?自然是要吵的。

曹玦去世之後,曹府的庶務交給曹璋,這倒無人置喙,可是想要接手曹家的生意,沒有曹玦的私印是斷斷不可能的。但是曹玦突遭意外,無人知曉私印在何處,前世,那些掌事各懷心思,竟然紛紛要脫離曹府,為此,曹府亂了好久,曹璋沒有辦法,後來才與光祿大夫家的族女王氏成親,準備傍上光祿大夫這棵大樹,卻沒有想到在成親當晚就斃命了。

倘若前世這私印是曹璋派人偷去了,他何故讓曹家落到這個地步,最後竟然還要和王家聯姻,尋求庇護。他只要這個時候拿出曹玦的私印,一切問題都可以引刃而解。

現在拿不出來,再生人曹璋卻拿出來了,因為那枚私印,整個曹家的生意都被再生人曹璋捏在了手裡。

曹青槐只覺得自己似乎落進了一張網裡,為什麼活著的曹璋拿不出私印,反而是死了之後再生的曹璋可以拿出私印。

前世,自己沒有去南軒,胡媽媽如果不是把私印給三叔,那又是給了誰?

胡媽媽是誰的人?

再生人曹璋是不是真的曹璋,或許,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騙局?

可是,這騙局能騙得了曹府的人,怎麼能騙了世人呢,難不成連皇城裡的那位陛下也能騙?

曹青槐只覺得自己渾身顫慄,手心濕漉漉的,她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無法確定,黑暗中是不是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

「嗯。好了,掌柜們的事情自有三叔處置,你過來幫我把這些衣裳疊起來。」曹青槐咬著舌尖讓自己冷靜。

綉眼點頭,在一旁的綉墩上坐下。

羅漢床上堆滿了曹玦的衣裳,明日這些衣裳都要隨著棺槨一起下葬,曹青槐一件一件地把衣裳撫平,疊好,今日有陽光從窗戶里照進來,她的每一個動作在陽光下都顯得格外虔誠。

綉眼不敢馬虎,也如曹青槐一樣。

靛頦在一旁斟茶倒水。

屋子裡很安靜,除了方氏偶爾的啜泣聲。

左廳里卻有些劍拔弩張,多日的忙碌,曹璋鮮少有眠,今日要見掌柜們,他特意換了乾淨的衣裳,凈了面,可是眼角眉梢透露出來的疲憊卻騙不了人。

「三爺要查賬,自然是需要大爺的私印,否則我們是不可能把賬本交給三爺的。」德益錢莊的項管事攏著手坐在椅子上穩若泰山。

這幅模樣惹怒了曹璋,他一向都是一幅紈絝子弟的模樣,今日能耐著性子和這些掌柜斡旋已經是十分不易了,手中的茶盞直接被扔到項管事的腳邊:「怎麼?按你這樣說,我們曹家的生意我們自己還管不了了。」

「我可沒說。只要三爺能拿出大爺的私印,三爺有任何差遣,我們無不從命的。」

曹璋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他能拿出來私印,還用得著和他們在這裡費口舌,大哥走得急,不僅是他就是大嫂也不知道私印在何處,他本來想把各地的生意規整規整,私印日後再慢慢尋,卻沒有想到這些掌事如此墨守陳規,不,他們哪裡是墨守陳規,分明就是不懷好意,要霸佔曹家的生意。

可是曹璋卻無能為力,他後悔了,後悔當初自己不學無術,現在被這些掌柜拿捏卻無法動彈。

「三爺放心,每年的收益我們一定送到府上來,絕對不敢有任何欺瞞。」崇慶坊的季管事倒是客氣有禮。

但是這些客氣又有什麼用,收益可以送個一年兩年,往後就以虧損來搪塞,不用三年,這些鋪子就會更名換姓。曹璋只是無用,但並不是傻。

「三爺放心,我們一定和往常一樣,好好經營鋪子。」春泰豐的江掌事一臉笑意。

曹璋卻從他們的笑容里看到了他們的心裡,這些人,真的是太黑心了:「就算沒有大哥的私印,你們手上的鋪子也都是曹府的,要知道,這件事情就算到了知州大人那裡,我們曹家也是有理的。」

「鋪子自然是曹府的,三爺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收回都可以。」項管事出聲。

曹璋幾乎要氣得吐血了,是啊,鋪子是能收回,到時候收一個空殼子回來有什麼用?

曹璋直接起身,他看向坐在廳里的諸位掌柜,他們胸有成竹的模樣刺痛了他,悔不當初......

曹璋面無表情地出了左廳,諸位掌事起身恭送,但是他們臉上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

......

夜深了,曹青槐回了槐簃,明日曹玦就要上山了,她坐在窗下,看著院子里的白燈籠在風中搖擺。

前世,曹玦去世,她整個腦袋都是懵的,很長日子都不能從這個噩夢裡清醒,後來一連串的變故直接把她打進了泥里,往後就再也沒有爬出來過。

當初,狠心把自己嫁到鄯善的人是不是曹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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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下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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