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拿了些傷葯
溫心鈺端起桌上的雕花瓷杯，抿了一口茶，茶還溫著，並不解渴。
來這一趟，她至少確認了一點，無論影一是否有嫌疑，方瑜對這事都分毫不知。
且依她所說，影一最近極少回來，那留在這也沒用，不如先回府等齊錚回來。
對上影七慌亂的視線，到底放柔了聲調，「你別擔心，還是先回府，你哥他……許是有旁的事。」
影七垂頭應了，知曉溫心鈺是有意開導。
方瑜也覺好奇，她兩個為何來了便走，但她更清楚，小姐極有主意，做事都有她的緣由，所以也並未深究，掌著燈將二人送到了院門處。
剛別了方瑜，溫心鈺方一轉頭，卻瞧見兩個人影正朝著這頭走來，前頭那個長身玉立，雖在朦朧的月色中瞧不見面容，但那刻在骨子裡的風度張揚卻錯不了。
走到近前，燈下映著的，果然是那張熟悉的俊臉，他身後跟著的，竟是影一，瞧這方向，他們倒像是剛從將軍府出來。
果然，還沒等溫心鈺開口，齊錚便問。
「這麼晚了，你怎麼穿這麼一點便出了門，我抽調了人手查案，兵符卻還在宮裡，方才騎馬進宮，將兵符取了回來。」
溫心鈺微怔，「可影一不是得帶人搜查府上，方才也不在。」
「他隨我一道去了，我進宮需得拜見聖上，而兵符存在六部，我二人分頭行動，總歸節省些時間。」
若是齊銘的命令，影一方才不在府上倒也合理，視線朝他身側瞧去，影一低眉斂眸的立在陰影里，瞧著與往常並無差異。
但溫心鈺仍擰著眉，總覺得哪裡不對。
沉吟片刻還是問道，「影七瞧見，你昨夜也曾去過藥房，為何不說？」
這是影七親眼所見，絕不可能騙人，若他真無嫌疑，那為何對出入藥房一事閉口不提，溫心鈺直直的盯著影一，等他答覆。
齊銘才思敏捷，自然明白溫心鈺這一問的含義，扭頭看向影一，眉頭微蹙，「你昨夜去過藥房。」
篤定的語氣，而非疑問，哪怕影一自小就陪在他身側，對於對溫心鈺所說，齊錚也沒有半分懷疑。
溫心鈺紅唇抿了抿，心頭漾起一股暖意。
影一抬頭，先掃了一眼躲在溫心鈺背後的影七，旋即便迎上了溫心鈺的視線，「回夫人，屬下昨夜確實去過藥房，不過只拿了些傷葯，因與藥丸之事無關，所以並未言明。」
說話間，他抬手掀起了左手衣袖，露出手臂上圈圈纏繞的繃帶，以及繃帶上頭滲出的點點血痕。
「夜裡有人鬧事，要擄了乞討的孤女回家，屬下實在瞧不過，這才出手相助，沒想到那人砸了酒罈相搏，所以最終雖救下孤女，但也受了些傷。」
包紮粗糙，傷口一動便要滲出血來。
溫心鈺通曉醫術，一眼便瞧出傷痕並非作假，可繃帶纏的歪歪扭扭，他昨夜既受了傷，怎麼不叫旁人替他包紮。
影一將衣袖放下，又垂了頭，「傷勢雖不嚴重，但瞧著駭人，怕方瑜替我擔憂，昨夜便沒敢回家，在將軍府住了一夜。」
似乎只是隨口一說，卻恰好解了溫心鈺的疑惑，她心頭一跳，只覺想法似乎都被他看透了一般。
她仍是懷疑，偏偏影一的解釋天衣無縫，挑不出一點錯漏。
所以直到影一去見方瑜，影七領命回府，溫心鈺仍悶悶不樂。
齊錚見她紅唇緊抿，一雙柳眉鎖著，美眸含憂，不見半點往日的開朗笑靨，不由心疼。
齊錚只當她仍在愧疚弄丟了假死葯這事，左右夜色深沉，也不顧忌還立在街上，張臂將她擁入了懷裡，柔聲勸著。
「葯丟了並非你的錯，也是我疏忽，府上防衛有漏。況且這事尚有圜轉之地，咱們再想旁的法子，救楚國公主出來便是。」
但溫聲勸慰卻解不了溫心鈺的擔憂，她總隱隱覺得，這事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所以她仍推開了齊錚，掃了一眼院中影一與方瑜說話，才壓低了音量，正色問道，「你這些時日跟影一相處，可曾察覺他有哪裡不對。」
齊錚盯著懷裡，小巧的人兒滿臉肅容，不由失笑，「你方才逼問他我便該覺出來，你竟是真的疑心。」
眼見溫心鈺眉頭越蹙越深，齊錚知她不喜，是以也斂了笑意，「影一影七自小就跟著我，他們的脾氣秉性，我最是清楚。」
「我領兵多年，影一次次隨我出征，幾次於危難中救我性命，忠心耿耿，所以夫人莫要擔心，哪怕整個王府的下人皆叛變，他也會站在我這頭。」
不見溫心鈺放心，齊錚眉眼間的果決柔了幾分，「若夫人不喜，我送他去帶兵，不再回府便是。」
自溫心鈺入府之後，她便成了他唯一的原則，無論何人何事，哪怕有半點惹了她不喜，他都不會放過。
可這話一出，卻是篤信影一忠誠。
溫心鈺嘆了口氣，「我並非要趕他出府，只是最近疲累，思緒繁多，故而多了疑心，將這疑心說與你聽，也只是叫你平時多注意些。」
燈光昏暗，但仍能照出他眼下的烏青，她這幾日埋頭製藥，無暇其他，齊錚操練方針，卻還得顧及府上事務，已經好幾日未曾睡好，「你也要注意身體，莫太操勞。」
得她關懷，齊錚勾唇之下，雙眸燦若星辰，將他牢牢護在身前，「有夫人在，為夫自然不會有事。」
話題轉換，二人之間的氛圍也鬆懈了下來。
夜涼如水，自然再無立在街上說話的道理，且那藥丸無論是否尋得到，都說明救藍竹霏出宮的計劃已經敗露，該另尋法子。
纖白的小手給齊錚包在手心，他手掌寬大，還能摸到常年拉弓的繭子，叫溫心鈺莫名安了心。
離開前，溫心鈺下意識轉頭，瞧了一眼門內的影一。
他正蹲在水井旁邊，不顧夜涼水冷，埋頭幫方瑜洗著衣裳，一盞油燈掛在井旁的樹枝上，隨風悠晃。
洗著洗著，影一似乎察覺了溫心鈺的視線，抬頭朝她瞧來，勾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