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第 133 章

孤胡國的王宮深苑中,趙靈妃面露異色,看著韋樹穿著孤胡王的王服。他必然是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混入此地,但是整個大魏使臣團此時都被囚在了地牢中,韋樹回來有什麼法子?

韋樹見她只顧發獃,卻不說話。然而外面儘是人,事不宜遲,他拽住她的手,便要將她從象牙榻上起身拽走。

趙靈妃被他拽了起來,看他拉著她要走,她跟在他身後,連忙反手握住他的手:「巨源哥哥……巨源哥哥!你能不能先跟我說清楚?你混入王宮,是想單槍匹馬地帶我走么?就憑我們兩個?我們能逃到哪裡去?使臣團還在城中啊。」

韋樹回頭。

趙靈妃依然是嬌俏的容顏,但三年多的塞外生涯、與使臣團同命相依同甘共苦的生涯,讓她成熟了很多。她仰望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她依然是活潑的娘子,卻不再天真單純。

她望著他,說著與她本身那颯爽性情完全不同風格的話:「巨源哥哥,我在這裡,才能穩住孤胡國。你應該回大魏搬救兵,應該去告訴大魏,孤胡國背叛了大魏,投靠南蠻了……這才是我們出使真正應該做的事,不是么?」

韋樹盯著她,心裡忽然湧上一陣針刺般的痛意。

他說:「不是。」

趙靈妃詫異,星眸微微瞠起。

韋樹說:「使臣團在外的定義,是幫大魏處理好與周邊各國的關係。孤胡國離長安八千里,我就算回到長安,鞭長莫及,縱是說服朔方、河隴的軍隊來救你們。但來往短則半月,多則數月,你們怎麼辦?這其中生了變化,難道是讓我代替你們獨活下去么?」

他即將及冠,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眉目生得越發俊朗,他寒目逼來,便如明珠直投,燦燦生輝。

韋樹語氣卻很平靜:「我韋巨源,擔不起這麼多人的性命與希望。」

趙靈妃眼圈微紅,她有些發急,又很絕望:「那怎麼辦?那怎麼辦?你救我有什麼用?」

韋樹握住她的手:「救你當然有用!我需要你的武功配合!你莫要妄自菲薄,認為你自己只有身為女子、只能以婚姻助我的用途。我們殺出一條生路,不回大魏,孤胡國背叛大魏投靠南蠻,事先我們不知情,我們可向鄰近東方、西方兩個方向的國家,以大魏的身份借兵,回頭來攻打孤胡國,救出使臣團。

「東西兩方將孤胡國夾在中間,而我們陷入孤胡國半月以來,南蠻從未派使臣前來,不然我們早被孤胡國王交給南蠻使臣當禮物了。我們一路行來,聽說南蠻王忙著平息國內戰亂,統一南蠻。孤胡一小國,即便我們攻打孤胡被南蠻得知,南蠻王分.身乏術,也不可能親自領兵出國來戰。

「他不怕有詐么?他就真的對我大魏毫無忌憚么?何況就算他真的帶兵來戰……孤胡國這般小國,夾在南蠻和大魏中間還能存在這麼多年,是因為地理上來說,守城比攻城容易!

「我們要為大魏開商路,平患亂。孤胡國夾在中間,絕不能成為南蠻的走狗,成為南蠻與大魏戰爭的第一線。我們一定要將孤胡重新改為大魏的姓。

「靈妃,你知道何謂羈縻么?羈縻的意思,就是說在不是大魏的領土時,要因地制宜,用當地的人去治理當地。這就是我們應該對孤胡國採取的政策。這才是我們使臣團的作用。」

趙靈妃怔怔看他,她從來都覺得韋樹很有才華,很有見地。但他很少說話,總是冷冷清清、安安靜靜的,她一直以為……他不那麼在乎別人,不關心別人。

趙靈妃低頭看他握著她的手,喃喃:「你太大膽了,自古使臣出關,從來沒有使臣自己去帶兵滅一國的道理。」

韋樹低聲:「我們做第一個,又何妨?」

韋樹等著趙靈妃的回答,趙靈妃卻忽然神色一變,手腕拖著他,將他向她的方向拽了過去。韋樹一陣愕然,他雖也習武,卻顯然不如趙靈妃的巧勁。他趔趄著被這位力大無窮的小娘子拽了過去。

而趙靈妃向床榻上一靠,一把摟住韋樹,跌跌撞撞的姿勢下,趙靈妃一下子被韋樹壓在了床幃金帳內。

與女郎鼻樑貼著鼻樑,韋樹瞬時僵硬。

同時間,宮殿門被推開,一個宮人操著生疏的大魏官話,不耐煩地來通知:「王妃,吉時已到,您該……大王!」

那宮人看到了床帳間露出的屬於孤胡王的喜袍。她不知道真正的孤胡王此時已被打暈,躺在一個不為人注意的宮殿中。宮人看到了衣袍一角,飛快地看眼床帳,她跪下,說著股胡話。

她說了什麼,趙靈妃和韋樹都沒聽懂。

韋樹低著頭,看著與他呼吸方寸間的女孩兒。

她明眸似水,與他呼吸相纏。

二人皆不說話,皆在靜靜等待。

隔了好一會兒,那跪在宮殿門口的宮人沒有得到王君的回答,就悄悄起身,關上門退去。而那宮人一走,韋樹立刻坐了起來,背對著趙靈妃。

一陣詭異的氣氛瀰漫。

趙靈妃的手再次被握住,她顫一下,心跳如雷,悄悄看去。

韋樹面容白皙,一貫玉人灼灼其華的相貌。他此時雪白的面上浸染紅霞,然他堅定地把她拉起來。

趙靈妃被拖下床,她心中羞澀,卻故意開口打斷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道:「你想的這麼清楚,又這麼有膽識,那擺脫困境后,你直接去借兵好了……不需要回來啊。」

她嘀咕道:「或者你該救正使他們,救我幹什麼?」

韋樹回頭:「因為今夜要成婚的,不是正使,而是你。因為我幫你離開大魏,不是為了讓你依然以婚姻的作用存在的。不是你說的么?靈妃。你想做自由自在的天上鷹,不想做別人的附庸。」

趙靈妃痴痴看他,然後露出笑容。

她笑容變得奪目,她眼中黯淡的光重新亮了起來。她目中噙著一些淚,卻笑著點頭,連連點頭,主動握住了他的手。她有一腔的勇氣去勇往直前,只是怕身後無人支持而已。

只要有一人支持!

但凡有一人支持!

這條披荊斬棘的路……她有何懼!

趙靈妃向前一步,她一把扯掉自己頭上的冠頭,撕掉自己身上穿的那讓自己低落了許久的紅嫁衣。她被韋樹帶著從宮殿中逃走,他們一路沿著韋樹早已勘察過的小道逃亡。

中途遇上宮衛,那便殺之!

遇上人阻攔,那就躍之!

趙靈妃本手中無劍,韋樹也沒有。但是趙靈妃武功好,她很快從襲擊他們的宮衛那裡擒來了劍。一時間,二人背肩為戰,頗有些意氣縱橫、亡命天涯的感覺!

但這不是真的亡命天涯。

韋樹來救她,自然會有一些準備。

韋樹交代趙靈妃幾句,趙靈妃擔憂地看他一眼,對上他堅定的目光后,她就咬牙離去,縱身一人長行。女郎身形飄逸,在夜中衛士中的阻殺下,也有一搏之力。先前若非為了使臣團的安全,趙靈妃哪裡會被抓到?

她一人闖出包圍圈,將韋樹丟下。如此揚長而去,宮中弄丟了一個即將成婚的王妃,宮衛們驚懼恐慌,便各種殺招都對上韋樹——起碼要留一人下來!

數年的塞外出使,讓韋樹的武藝非長安城中可比。他在此間尚有一抗之力,便一邊打鬥,心中一邊算著時間。只是隨著時間推移,隨著火焰向這邊聚來,韋樹額上也出了汗,擔憂計劃不成。

一張密織大網向他當頭召來,韋樹疲憊之時,聽到達達馬蹄聲從遠而近。趙靈妃聲音清脆:

「巨源哥——」

韋樹抬頭,密網之外,見她縱夜騎馬,衣袂與髮絲飛揚,目光卻明如星河,亮若燭光。她俯下身向他伸出手,另一手中的劍揚起。亮光如弧,女郎多嬌,她手中的劍毫無畏懼地揮向那要罩住韋樹的巨網!

電光在天邊劃過!

那是韋樹見過最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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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劈過灰天,揚起帷帳紛飛,如雨如沙。

似有夜雨襲來,晚風涼爽,無聲無息地推開了窗。電光在天邊蔓延,光華爛爛,見證著前往金陵的一處驛站房舍中的青年公主與她的情郎之間的一派混亂。

如同一隻蝴蝶圍繞著一株天生地長、無欲無求的青藤古木一般。那絢爛的蝴蝶非要棲息在古木上,當它棲息的那一瞬間,落腳的地方,便開始生出光華無比的光,開出迷離的、芳菲的花。

花葉順著古木的四肢生長,光華璀璨。古木的藤枝伸長,那花葉就順著骨髓流遍整棵樹。於是,便是一樹的花開,一樹的芳香。

帷帳揚落中,言尚和暮晚搖面對面,親吻綿連。他手與她十指相扣,隱約感覺到有風,而他一側頭,頰畔就被女郎親一下。

他眉頭跳一下。

於是她再親一下。

言尚就忍不住笑,心中苦悶難除,愛意又絲絲縷縷。她像個妖精一樣,嫵媚風情,他只恨自己看不見。可是她是絢爛的蝴蝶,她是他心中遲遲不開花的睡蓮,他總不想理她,又不自禁地為她所吸引。

他古板,無趣,沉悶,他博愛,無情,怯懦。

他不適合做戀人,不適合去愛一個人。

可是暮晚搖依然來拉他的手,依然來愛他。

而他有時候會想,其實暮晚搖也很不好。她自我,薄情,自私,她狡黠,古怪,不安。她一直乍冷乍熱,經常不管不顧,時而讓他傷心。可是這就是暮晚搖,正是讓他沉迷的那般活色生香的美人。

他和她都有很多很多缺陷,都不適合去愛一個人,去耽誤一個人。可是命運兜兜轉轉,他們還是一次次重逢。

言尚覺得自己格外激動一般,他血液中少有的熱,都要被她點燃。他緊緊地擁著她,俯臉親吻她。他一聲不吭,只是動作。而她不同,她凌亂的、悠悠的、暖柔的氣息拂在他耳畔,便讓他更加焦慮。

他只會喘著氣,哀求一般的:「搖搖……」

暮晚搖面漲紅,她蹙著眉,沉於冰又溺於火的感覺,讓她擁著他的頸,緊緊不放地抱著他。這種刺激太過鮮明,她輕輕哼著,又伸手撩開他面頰上汗水淋濕的發。

她手指繞過他蒙著紗的眼,盈盈秋波又望著他鮮紅的唇。心中發癢,暮晚搖湊上去,濕漉漉地與他氣息再纏。

暮晚搖小聲:「你好像……很有感覺啊。」

他沒說話,只是仰起頸,喉結輕滾,她便忍不住伸出小指輕輕去摳。他一顫,來捉她的手,他就咯咯笑,躲入他懷裡亂拱,胡亂地叫著「好哥哥」。

三年時間,三年時間。

舊情重現,舊情難忘。

結束的時候,他仰著頸,她抵在他胸前。二人皆是蹙眉,皆是輕輕地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然後二人同時一怔。

暮晚搖笑嘻嘻:「很好吧?看,我就說過的。讓你早來,你不來。」

言尚紅著臉,說不出話。他向來在這個時候說不出什麼話來,暮晚搖輕輕在他臉上颳了下,就擁著他一起躺了下去。她親昵地和他糾纏了一會兒,攔著他,二人倉促地收拾一下痕迹。

她背過他睡覺,因為她與言尚的習慣一向如此。他在榻上總是背對著她,許多次下來,暮晚搖便也跟著養成背對他的習慣了。腦中混沌,暮晚搖閉上眼,但才有睡意,就感覺自己臉頰畔的髮絲被人挑起,有人從後來親她。

暮晚搖唇角揚起笑。

聽到言尚低聲踟躕:「……你還能再來么?」

暮晚搖頓時驚恐,她已經饜足,如何能戰?暮晚搖忙往床里縮,說:「我不行,不行……哎呀!」

她惱怒地打他手臂一下,因他從后擁著她,堅持的,沉緩的,顯然並沒有聽她的話。

暮晚搖:「你怎麼這樣?你不是最疼我的言二哥哥了!」

言尚面紅無比,但他真的控制不住。他低聲:「這都怪你……你下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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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無眠,天亮時才將將歇了。

昏天暗地一般,屋舍中的簾帳一直沒有拉開。外面的僕從都知道公主的打算,沒有人前來打擾。而且小侍女秋思十分懂事,她在門外,小聲地喚了兩聲,只聽到言二郎聲音微啞的低應聲后,她便把膳食放在屋外的地上,請郎君和公主不要忘了吃飯。

但是暮晚搖睡得昏昏沉沉,顯然沒精力吃東西。

睡了整整一上午,暮晚搖醒來時,骨子裡都散發出慵懶舒適感。欲的紓解讓人快活,和喜歡的人做這種事更是食髓知味。暮晚搖兀自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她隨意披上一件輕帛紗衣,赤足垂髮,就這般下了床。

玉足踩在地衣上,盈盈如池中蓮開。

烏黑長發葳蕤至地,暮晚搖慵懶的,隨意的,裊裊地向外走去。出了幾張帳子,她腳步一頓,看到了言尚。

言尚顯然比她醒得早了很多,他在窗前明光下,靜靜跪著。他長發也沒有束起,凌散地披著,一身單薄夏衫,從后看他,隱隱透出背後上的料峭骨脊,如春山秀水般,清逸無比。

暮晚搖端詳那跪在窗下、眼蒙紗面對著窗的青年,不知他是在發獃,還是在幹什麼。

她目光從他唇上掃過,又掠過他露出些痕迹的修長脖頸。暮晚搖無聲地笑了一下,而他大約因為長時間看不見,聽力變得極好。她赤足踩在地上也沒什麼聲音,言尚就轉頭向她「望」了過來。

暮晚搖嗤笑:「大早上,你跪在那裡幹嘛?」

言尚低聲:「什麼大早上?已經中午了。」

他停頓一下,略有些懊惱的:「我在反省自己。」

暮晚搖挑下眉,她口中哼著小調,悠悠然從他身旁經過。她漫不經心:「那你慢慢反省吧。我餓了,我去吃飯了。」

香風襲來又遠去,言尚心中對自己的懊惱和羞愧,變成了一陣不甘。他伸手,拽住她的紗衣一角。

言尚微惱:「你倒是心情很好?」

暮晚搖微笑:「是呀,我心情很好。哪怕一醒來就看到你一張晚娘臉,我心情也很好。你隨便反省吧,反正我睡到了想睡的人,那人也拒絕不了我,誰管你呢?」

言尚臉色微僵,道:「要不是你給自己下藥……我怎會如此!」

暮晚搖哼:「世上男人多的是,我離了你就不活了?而且你沒有舒爽到么,那麼沉迷的樣子,我可是從來沒見過啊。」

她忽然俯身,勾住他下巴,在他略有些青茬的下巴上挑了挑。他瑟縮地向後退,暮晚搖卻不讓。

暮晚搖笑吟吟:「到底是三年不見,言二哥哥放得開很多了啊。嗯,我非常滿意。」

言尚漲紅臉。

他說:「……說這個幹什麼?」

暮晚搖不自意:「誇你嘛。」

然而羞恥心和被她拉下去的懊惱,已讓言尚難受了一上午。他思量了一上午自己為何會這樣,為何會控制不住,他如此好推,豈不是讓她為所欲為?他下定決心要和她劃清界限,可是她低頭與他一說話,香風陣陣,他就不受控地想到昨晚。

於是臉霎時紅了。

那字正腔圓的讓她離自己遠一點的話,就羞愧得說不出口。

言尚半晌,只說出一句:「難道你軟禁我,就是為了做這種事方便么?你就沒有旁的事了?」

暮晚搖哂笑。

她說:「年紀輕輕你不做這事,你要什麼時候做?等你七老八十做不動了再開始?年紀輕輕,就要整天抱在一起做在一起啊,就要每日每夜地糾纏啊,就要揮霍啊。」

言尚:「……我不會與你那樣的!」

暮晚搖擺擺手,站起了身,她哼著小曲離去:「隨便你。」

反正她想的時候,他擺脫不了。

暮晚搖走到門前,又想起一事:「你還是吃飯吧,下午我們去看看此地風情,看看百姓。你不吃飯,哪來的精力?」

言尚一怔,說:「你……還真的要去看百姓?」

暮晚搖回頭瞪他一眼。

她說:「怎麼,你想當可以名垂青史的大人物,我就是站在你對面的小人么?我可不是做樣子。你給我起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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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言尚和暮晚搖依然在鬧彆扭。是單方面的鬧彆扭。可惜這單方面的鬧彆扭,對外人來說,沒什麼區別。

因為言二郎心太軟了。

他總是說不理公主,可是公主那邊出什麼事,他又會很關心,經常忍不住插嘴,插嘴后便會開始懊惱自己多話。而暮晚搖吃准言尚的脾氣一般,不管他搭理不搭理她,她一直很喜歡搭理他。

一路上又拉著他胡來了幾次。

也不知道言二郎有沒有抗拒得成功。

侍女們也沒敢問,只一如既往地往屋舍中送水便是。那二人用不用,他們全當不知道。

如此一路磋磨,六月底,一行人到了金陵。暮晚搖馬不停蹄地去看自己的外大公前,扒著言尚,給他好好收拾了一番。他本就好皮囊,不過暮晚搖仍嫌不夠,只因金陵這邊是李家地盤,她斷不能讓言尚一身布衣,被小看了去。

而暮晚搖也問清了那御醫,對方自離開長安,目標直接是金陵,趕路比暮晚搖這樣硬拖著不情不願的言尚上路,還要快些。暮晚搖他們到金陵的時候,那御醫竟然已經到了。

頗讓暮晚搖驚喜。

御醫來不及好好看言尚的眼睛,言尚就被暮晚搖拉去見她外大公了。言尚一路被暮晚搖牽引,只覺得轎子轉了又轉、停了又停,暮晚搖拉著他的手心出汗,他心想,她大約有些怕她的外大公。

李公病入膏肓,直接在寢舍中見自己的外孫女,大魏的丹陽公主。

老人家滿頭銀絲,一臉滄桑,病氣沉沉。聽到暮晚搖與其駙馬來見,李公撐起精神來——他本就是撐著精神,在等暮晚搖。

暮晚搖見到上一次見是還精神矍鑠的老人變成如今瘦削蒼老模樣,心中也一時難過,坐在榻邊,目中隱隱浮起悵然色。

李公拍了拍她的手,目光看向榻下站著的眼蒙白紗的青年。李公看到對方眼睛上蒙著紗,詫異了一下,還是招手讓人過來:「你就是搖搖的駙馬吧?」

言尚不知道說什麼,沒有聽到暮晚搖反駁的意思,他心裡略有些不舒服,覺得自己是在代替裴傾見她外大公。可是心中難受歸難受,言尚並不想讓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多想,便俯身行了一禮,弓身:「外大公安好。」

李公覺得這駙馬禮數還不錯,點了點頭。

李公道:「裴郎君啊……」

言尚輕輕應了一聲。

暮晚搖一頓,看向言尚。言尚一句反駁沒有,顯然是打算當一回「裴傾」,聆聽李公的教誨。他這般安靜沉默,一時讓暮晚搖難受,惱他為何總是這般為旁人著想。

他心這麼軟,弄得她總在委屈他一樣。

暮晚搖打斷:「外大公,你弄錯了。」

言尚似有所感,臉偏向她的方向。暮晚搖在眾人疑惑目光中,走到了言尚身旁。她握住了言尚的手,言尚被她握住的手顫一下,卻沒有掙。而暮晚搖面向李公,微笑:「外大公,他是我駙馬。但我駙馬已經不是裴傾了,而是言尚。」

言尚微怔,垂著眼,心想:駙馬?她有跟他商量過么?

沒有。

但是他唇角噙了一絲微微的笑,立在大堂中,感受到所有人打量的目光,卻並沒有反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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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一道聲音從外而入,「可是海內名臣言素臣么?」

暮晚搖回頭,見是她那本在嶺南當官的舅舅,李執,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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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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