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動遷紛爭
哐啷哐啷!
從華府駛向海都的火車上,一個少年被轟鳴聲驚醒。
睜開惺忪的眼眸他望向窗外穿梭的流景,腦海縷不清的思緒涌動,似驚濤駭浪。
重生了?
這是2005年?
2005年對他可不是什麼好日子,二十歲的魏東大學畢業已遊手好閒一年。
這一年裡,母親王翠英把他當成寶,一個勁兒張羅去相親,把僅存的身為男兒的那點豪情壯志,磨滅成渣兒。
經過無數次相親女的白眼和蔑視,他毅然與同學結伴遠涉千里,先後在大都市華府和申城打工,呆了兩年光景。
雖然漂了兩年,一無所獲,家中母親卻已急不可耐。
三番五次,經過上吊威逼外加臭罵,為了不想變成逆子,他匆匆坐上返程列車,回去再次相親。
不成想,這次相親月老降福,跟一個叫孟陽的妖嬈女孩墜入愛河,一發不可收拾。
喜悅之際,滿以為會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小日子。
沒想到,家中房子動遷,大伯大姑二姑聞風而動,弄得哀鴻遍野,烏煙瘴氣。
最終,動遷均分,各得所需,四家關係破裂。
相親女孩孟陽也決然分手,婚宴沒吃上,母親情緒異常,過馬路迷離間,迎面撞向一輛大車,父親積怨下大病一場。
從此,為照顧重病纏身的父親,魏東不得不東奔西跑,不是借債就是打工,開始顛沛流離的生涯。
華府和申城,到處求醫,處處碰壁,挂號排除、票販子、住夜店,不知花費多少金錢和時光。
七年後,父親病逝。
欠了一屁股債的魏東,孤苦無依,飄零數載,最終飲恨自殺。
沒想到他重生了!
一想到馬上要見到的那個叫孟陽的女孩,還有這幾天前,已聞風踩破門坎的親戚。
魏東感慨萬千,既然命運讓他再活一次,那他就不能讓悲劇重演。
自殺是絕路,絕路就要求生,倒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既然再活一世,那些曾傷害過他和他家庭的人,什麼大姑二姑大伯,在他心中已不再是親人,而該是仇敵,對他們,下手定不容情。
至於孟陽,魏東陷入思索。
與這個女孩相識,是他人生對情感充滿迷幻的一刻。
縱然別離,孤苦旅途,那份情也如一束璀璨光華,令人難忘。
可惜,這樣美好的女孩竟然絕情,他以為的刻骨銘心,在人家眼中被隨意踐踏,連一句話都沒留下。
三個月的花前月下,促膝相談,經不起現實的一絲考驗。
魏東終究看透,正如母親曾告誡的一句話: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想留也留不下。
悲劇本無心,只怪無情人,對孟陽或許僅是一次分手,一個插曲,但對魏東卻是致命的。
他怎麼能饒恕,是仇要報,是情要償。
那些欠我的人,必須血債血還!
嗚……
火車進站了。
提著行李,走出站口,魏東招手叫了一輛「三馬子」。
「師傅,去南郊幸福屯。」
騎電動三馬子的師傅是一個歲數挺大的老漢,聽到「幸福屯」不由大笑,「你是本地人啊!」
「當然是本地人。」
雖然現在的魏東混了一口京片子,會來兩句「對勿起」(對不起)、「明朝會」(明天見),但他就是地地道道的海都人。
三馬子行進一個小時,走上南郊寬闊的省道,不久停到路西一處大院落前。
師傅瞬間眼珠瞪大,被這近八百平的大院驚呆了。
這該不會住的暴發戶吧?
說到這套八百平房子的動遷,還得從爺爺三十年多前,留下的那套老宅子說起。
爆脾氣的爺爺去逝前,留下一套面積八十平的平房,老人膝下兩子兩女。
長子即魏東大伯,受不了爺爺脾氣,支身南方闖蕩,僅在老人離逝前,匆匆看過一眼。
長女就是魏東的大姑,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大學,畢業即進入一家地方企業成為高管,也是受夠爺爺的暴脾氣,結婚生子,住上小樓,在爺爺逝去的白事宴中,僅僅隨了一百元份子。
次子魏富利,就是魏東的父親,還有就是小姑,一直陪侍爺爺病榻歸去。
這套八十平的老宅子,名義上由父親與小姑居住,小姑出嫁,房子留給了守老的父親。
泥瓦匠出身的父親魏富利能折騰,把這間八十平的平房,一年年擴建成三百平大房,又趕上城府第一批動遷,到手四萬元。
這四萬元動遷款看似不少,也僅夠買套平房,就所剩無已。
有心眼的父親舉家搬到無人問徑的南郊,以手中四萬元,蓋起如今近八百平的大院落。
從一棟僅八千元的老宅子,經過一次動遷,兩次改建,最終因這次動遷,變成價值近百萬的豪宅。
一百萬在2005可是一筆大數字,十萬元就能海買下七十平小洋樓,一百萬買別墅很輕鬆,誰不眼紅。
先是大姑二姑聞風而動,掀翻歷史,號召均分。
接著,遠在南方的大伯也調動起來,坐了三三天三夜的火車,找上門。
他們以為經過三十多年,往事早成一筆糊塗帳,就來蜂搶。
房子如同一棵樹,如今生根發芽,茁壯成長,一百萬當然他們拿一份。
魏東剛進門,就聽到裡屋傳來大伯的咳嗽聲。
「弟弟啊!這點錢,我看不上了,隨便有點就行,他小姑富娟出了大力,他大姑富華平時也幫你不少忙,別爭了,這樣分吧!」
初見面,大伯眉頭緊鎖,說話慢條斯理,很是老道。
父親魏富利聽完,也不吱聲,扭身走了。
大伯朝坐在沙發擺出派頭的大姑,遞去一個眼神,露出得意之色。
沒話說,那就是默認,主動權由他們掌握。
隔了一會兒,父親魏富利從裡屋出來,手持一張紙條,嘭的摔在大伯面前。
「這是爸爸臨終遺囑,大家看看吧!」
還有遺囑?
沙發上的大姑坐不住了,冰冷的臉也立刻耷拉了。
大伯也驚呆了,如木頭一般,半天無語。
當初爺爺在世,兩人沒出一點氣力。
大伯闖南方可不是空手走的,大姑上大學,都沒少從家裡要錢。
這張發黃紙條,如一個歷史明證。
經過三十年,儼然成了古董,父親魏富利還保存得這麼完整。
不愧留一手,太牛逼了!
遺囑寫得明確,當初老房子只劃分兩塊,根本沒大伯和大姑什麼事。
這麼多年,兩人一個做生意,一個上大學,花掉家裡不少積蓄。
多年來,只索取不付出,老房子那點地產,哪好意思來要,何況在他們眼中也不值一提。
按爺爺遺囑,當初那套老宅子也就值八千,誰爭啊!
「那我總有一份吧!」
二姑抹去淚水,認真讀完遺囑的每個字,看到自己名字,心中一陣狂喜。
「有,過後再商量!」
父親一句過後的話,本意想等動遷款到帳,再協商。
沒想到,這話卻被大伯無理取鬧,作為話柄,爭奪越發無恥!
魏東很憤慨,四家分裂不可避免,但絕對不能再傷害父母,讓他們的陰謀得逞,他必須要把這次動遷攪黃了。
前世這場爭奪,爭來爭去,四家人急赤白臉,聚在一起吃飯商議,酒桌打鬧起來。
打架三天,大伯大姑二姑帶了律師跑到家裡,認定遺囑失效。
經過大環境變化,老宅子留到現在,八千元雖不值一百萬,也得五六十萬,憑什麼他們作為子女不能分。
「我那份就給富華,今天非爭一個理兒出來,否則不走了。」
砰的一聲!
大伯一隻手重重拍在桌面,眼神陰鷙,躥出火星兒,又要跟父親干仗的架勢。
聽完,魏東不樂意了,就衝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