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我師傅陸春玲那樣一說,我的心裡立刻提心弔膽起來,但是,想起顧逸楠上料時的認真樣子,我就放心的說:「不會的,新來的那個徒弟特別的謹慎,做事比我還嚴謹。」
我師傅立刻說:「他嚴謹,萬一別人幫他上料呢。過去吧,有什麼事情,晚上回寢室再說。」
我師傅對我下了逐客令。
我只好又回到我的機床前。
那刻,沈婷正拿著一盤料,一邊和顧逸楠說話,一邊接。
她看起來心情特別好,就想春天裡陽光下的花骨朵一樣。
我都覺得自己貿然的走過去,會影響沈大美女的心情。
但是,偏偏顧逸楠瞟見了,他笑了一下,還立刻打了聲招呼。
沈婷這才抬起頭看看我。
然後,她笑著說:「江雨煙,你這徒弟太有趣了,我見他一人,怕他忙不過來,就來幫忙了,你不要說我孔雀開屏,好為人師哈。」
我只好笑著說:「你這麼熱心,寧願自己少打產量都來我這裡幫忙,我感謝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說你呢。」
沈婷立刻拍拍的肩,看著我:「江雨煙,既然這樣,下午下班記著與顧逸楠一起和我去吃飯就行。」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那時騎虎難下,只好點點頭。
沈婷這才邁著她輕盈的步子離開了。
她一走,我想起我師父的叮嚀,立刻拿起她剛才幫我上的那盤料,好傢夥,果然上錯了,雖然只有一個數字之差。
我的心裡不由劫後餘生的出了一口長氣,立刻悄沒聲息的將那盤料換了下來。
心裡卻特別的唏噓,我不知道沈婷是無意還是故意。
倘若她是無意,那還好說,倘若她是有意,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顧逸楠見我一臉凝重,急忙問:「小師傅,你怎麼了?」
我思忖了一下,嘆息一聲,卻什麼也沒有說。
那一天,我心情特別的複雜,我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萬一有人要針對我,也學沈婷今天一樣,那我所有的努力都會泡湯。
因為,我們單位的任何獎項,只要出現了批次質量或者安全問題,都會一票否決。
那刻,我只在心裡祈求,但願是沈婷無意上錯的。我寧願她是被顧逸楠誘惑了,心不在焉給我上錯了料,也不願意她是有意為之。
倘若她是有意,那我麻煩就大了。
因為,一台線體,每個產品,基本都有一兩百個個棧號需要上料,倘若有人要故意害我,那我每天把所有的料盤檢查完,也得花不少時間。
想起這些,我不由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但是,我想著自己平時基本很少離開自己的機床,而且,如果不是顧逸楠給我當徒弟,我這台機床也很少有人光顧,心裡這才稍稍放了心,又開始穩打穩紮的工作著。
那天下午下班,顧逸楠居然有點迫不及待的對我說:「小師傅,那我在廠門口等你。」
我本來不想去赴沈婷的約,可是,想起今天那盤接錯的料,我還是點了頭。
因為,從小到大,我奶奶就告誡我「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特別不要得罪那些惹是生非的人。
所以,為了不和沈婷有正面衝突,我還是決定去,管她擺的是什麼宴,就算是「鴻門宴」,我也去。
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沈婷今天之所以請客,絕不是因為我,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的是我那個男神一樣的徒弟。
也難怪,在我們那個兩班倒的車間,顧逸楠那樣的人物真的是少見。
所以,他才到我們車間一天,惹得那些女生看他眼睛都綠了。
只是,人家沈婷是廠花,又家財萬貫,實力擺在那裡,大家都知道沈婷看上顧逸楠這個主了,而且晚上還特別設宴招待顧逸楠,哪個還敢明目張胆的覬覦,只敢在心裡偷偷的暗戀罷了。
我不由在心裡叫苦,覺得我這個「徒弟」太招風了。
因為他,我連往日的平靜生活都被攪亂了。
哎!
我只有在心裡長嘆一聲。
那天下班后,我換下自己的工衣,想起中午自己放在一邊的飯菜,還是把它擰著回了寢室。
那時,我師父陸春玲已經回寢室了。
她見我手中的盒飯,就道:「怎麼,不打算出去了,連晚飯都帶上來了?」
我就搖搖頭,說了手上盒飯的緣由,然後,猶豫著將今天沈婷請客,以及我發現她幫我上錯了一盤料的事情告訴給了她。
我師父這人嘴嚴,所以,我有些心事還是喜歡和她說一下。
她聽后,沉吟一下,對我道:「雨煙,你的決定是對的,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和這號人打交道,面和心不和就行,明面上,不要和她樹敵。人在這個社會上走,你還會遇到許多形形色色的人。你有頭腦,又肯干,不要被人背後整你,給你小鞋穿。要知道明搶好躲,暗箭難防。」
師父到底年長我十多歲,看問題比我全面多了,我當即點點頭。
錦城的冬天,很冷。
那天,我換上自己前不久在地攤上買的一件白色棉服,穿山一雙紅色的雪地靴就走了出去。
我幾乎都忘記了顧逸楠在廠門口等我的事情。
沒想到,我剛走出門,顧逸楠就喊住了我。
我只好收住腳步。
他呵著手,跳跳腳,說:「小師父,你好磨蹭,我在這裡等你,都快要凍死了。」
我只好赧顏一下,對他說:「對不起!」
他立刻笑著說:「沒事,和你開玩笑的,我在這裡呆了近二十年了,早已熟悉這邊的氣候了,怎麼能凍壞呢,倒是你,應該還不適應這裡的氣候,要注意保暖,別凍著了。」
說完,他居然將自己脖子上圍巾要套給我。
我趕緊跳起腳閃到一邊,拒絕說:「我不冷,這棉服特別厚實,而且,我把拉鏈拉伸了的,脖子上不會透風的。」
顧逸楠只好訕訕收回了他的圍巾,重新圍在自己的脖子上。
然後,他對我說沈婷請客的地方距離這裡還有點距離,我們如果走路過去,恐怕要半個小時左右。
我就說,那就坐公交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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