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家的年味

說話間，我們看見有兩母子吃完走了，我奶奶就趕緊坐到了那個位置上去，算是占著了個位置吧。

隨即，就有服務員上來把桌子清理了，我也排著隊和我媽將冒好的米粉端了過去。

我奶奶端著那碗筍子、牛肉米粉，不由感觸頗多的說：「以前呀，想吃碗這東西，心疼兜里那點錢。煙兒小時候可饞這口了。這如今呀，年成好了，煙兒自己也長大能掙錢了，我也老了。」

說完，我奶奶居然將米粉里的牛肉挑給我。

我頓時按住她的筷子，道：「奶奶，你吃，這都什麼年月了，不是以前了。我要想吃，就讓老闆幫我加份臊子就行。」

說完，我心裡還是好一番感慨。

因為，小時候，難的來吃一回米粉，奶奶偶爾會和我一起吃一兩，但是，她總是會把她碗里的臊子撥給我。

那時小，貪吃，奶奶給了，自己也不謙讓，就一股腦兒的吃下去了。

現在想想，怪慚愧的。

於是那天，我讓米粉店老闆又一人給我們碗里加了份臊子。

我奶奶就笑著說我浪費，但是，我知道那刻，奶奶是欣慰的。

好吃的東西，是能讓人忘掉煩惱的。

那天，我們祖孫三人從那米粉店裡出來后，心情一下子就又明朗起來了。我們不再去說剛才發生的那幕讓人糾結的事情，也不說過去那些艱辛，而是匯聚在人流里，去感受要過年的濃烈氣氛了。

鄉鎮的場上，那個時節是人氣最旺的，旮旮旯旯兒都是人。

在各地打工的人都差不多陸續回家過年了，小鎮一下子變得就像國際大都市一樣喧囂。

特別是賣年貨的地方，什麼對聯、燈籠、串燈，煙火、鞭炮……等東西，就像不要錢似的，大家敞開著買。

好多人騎著農用三輪車，裡面買了滿滿的一車年貨，遇見熟人就高興的打招呼，還順便說一句：「年貨備起了嗎？」

聲音特別的響亮，一副家有餘錢過豐年的財大氣粗的樣子。

我看著熱鬧、擁擠的街道，和媽媽買了一些特別地道的鄉村特產年貨，炒紅苕干、油炸的饊子、麻花等，至於其他的糖果瓜子，我奶奶早就備好了。

在街上東看看，西瞧瞧一陣后，我們給我爸爸又去打包了一碗米粉，才又回到他賣鞋的攤子前。

我爸爸正在那裡忙著收錢、找錢。

我奶奶見狀，立刻蹲下去幫忙。把那些被買主造亂了的鞋子又擺好，擺整齊。

我媽則把米粉遞給我爸爸，讓他趕緊趁熱吃。

我爸爸接過米粉，就高興的說，我們走後，他又賣了幾十雙拖鞋出去。

他的臉上全部是笑意。

下午三點左右時，我爸爸看見街上的人陸續少了，才收了攤子，我們一家人就又坐著他的三輪車回家了。

路上，我看著田間地頭的油菜和麥苗，還有溝埂坡坎上的那些枯萎的巴茅，以及落了葉子的的樹枝，心裡竟然生出一股莫名的親切和百味雜陳。

許多的往事，彷彿都隨著那些冬日裡的枯萎又都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我努力的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努力的想春天時，這裡鋪天蓋地的油菜花，到處都是蜂來蝶往，一副陽光燦爛，春色滿園的樣子，才把那些讓人心酸的東西壓了下去。

我奶奶則是春風滿面，或許，這兩天，是奶奶這輩子最欣慰，最春風得意的日子吧。她的臉上一直掛著慈祥的笑容，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我見奶奶那樣的滿足，心裡頓時也跟著她慈祥的笑容明媚起來。

奶奶說，她今天回家就做豆腐，我可以順便吃一碗熱騰騰的豆腐腦了。

她這一說，我就記起，她早上出門時就泡好了豆子和米，說要做豆腐和涼粉過年。

記憶里，每年過年，這兩樣都是我家必不可少的東西。

這或許是我們那裡傳下來的風俗習慣吧。

總之每年過年，好像家家戶戶都要備這兩樣東西。

儘管，現在，大街小巷都是賣這些東西的，可是，奶奶總覺得自己做，要好吃些，要有年味些。

這是她從小到大，不管是苦日子還是甜日子，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也特別喜歡看奶奶做這些東西，看著那些豆子和米經過手推磨成漿后，被奶奶放在鍋里一煮，就變成了豆腐和涼粉，我就覺得特別的神奇。

我小時候，奶奶總會在臘月二十八左右，把這些東西準備好，然後，會趁熱給我弄碗放糖的豆腐腦，再涼拌一個剛出鍋的米涼粉，那滋味，現在回想起來，都禁不住讓我砸嘴巴。

每逢看著奶奶做出來的白白嫩嫩的豆腐，還有帶著點蛋黃色的涼粉，我就特別的開心和幸福。

俗話說，大人望種田，小孩望過年。

再貧瘠的日子，年也是孩子嚮往的。

我小時候就是那樣。

儘管，家徒四壁，可是，年的味道總是會讓人幸福一些。

那天下午回家，我奶奶就開始洗家裡的那副手推磨，洗好后，她就坐在一個板凳上，開始把泡好的黃豆一勺一勺的往磨子里的洞口添。

雪白的豆漿在奶奶的推磨下，從磨子的周圍流淌了下去，滲在下面放的一口大鍋里。

我饒有興趣的看著奶奶推磨，時不時的自己去推一下。

我家的院子里頓時充滿了年味和快樂。

那天直到傍晚，泡好的豆子和米才被奶奶全部磨成了漿。

然後，奶奶就在家裡的兩口柴灶鍋上開始做豆腐和涼粉，我和媽媽還有爸爸在灶房裡隨時待命，聽奶奶指揮我們要干點啥。

晚上八點過時，鍋里的豆漿成了豆腐，奶奶高興的用碗給我們每人盛了一碗，放上她在鍋里融化好的紅糖和白糖。

我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嘴裡，那齒頰生香的味道，簡直讓人回味無窮和充滿幸福的味道。

在鍋里攪好的涼粉也被奶奶用盆子盛了起來，為了解饞，奶奶事先用攪涼粉的棍子裹了一些煮熟的熱涼粉滴在裝有冷水的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