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原委

「人只有活著的時候才叫人，死了就是個東西！」

在他初入鐵騎軍的時候豐老前輩對他們如此訓教道，豐吳鸞是個紅臉漢子，講義氣而且懂得多。他說兄弟不能拋棄，但沒有為了屍體而搭上性命的必要。這麼多年，鐵騎軍死傷無數，客死異鄉而曝屍荒野的大有人在，沒有人為他們感到悲傷，這一切都源於豐老前輩說的那句話。

話是這麼說，真要做起來卻不容易。這時候阿冰本應該騎上快馬去追趕大部隊，可他始終放不下阿炎。阿冰面臨著更加艱難的抉擇，他被炸得太碎了，他不知道應該從哪裡下手才好。

他想過只帶一部分回去，做個衣冠冢也好，轉念一想拿都拿了就多帶上一些吧。可多帶上一些又有什麼意義呢？腦袋還擺在那兒，大腿卻被壓在了廊柱下面拔不出來，就算找到了左手，右手又去了哪裡呢？就好比破鏡不能重圓，即便真的找到了全部，他還是原來的那個阿炎嗎？

火藥的味道漸漸淡去，阿冰靠在倒塌的土牆邊上，抬頭看看星空，覺著去不去追他們已經無所謂了。

他想要跟阿炎說些什麼心裡話，或許他的在天之靈未散還能聽到自己的囑咐。想到這兒，他稍微打起精神來，拍了拍臉頰嘟囔到。

「炎，咱們認識有多少年了？還記得當年發生的那些事吧，我們不過是個孩子，或許到現在也還是吧......」

都說童言無忌，當年胡亂許下的約定，竟然綿延十年之久，如果跳過今天他們或許還會有下一個十年。奈何時光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復生，下一個十年還能有誰陪著他呢？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有人聲，貌似在自言自語什麼。當院早就被方才一陣五雷開花炮炸得七零八落，阿冰溜到牆根朝外面看，就見方才那小老頭正貓著腰收拾地上的屍體，大概是看到那還沒死利索的上去又補了兩刀。

一邊捅還一邊嘀咕，「哎呦，運氣怎麼這麼差，炸死你們這幫臭魚爛蝦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阿冰不聽則可，聽完是火冒三丈直衝頂梁門，從后腰摸出一尺長精鋼匕首從後面就下了傢伙。心中暗道，阿炎你在天之靈別散，愚弟這就給你報仇雪恨！說著一刀直奔小老頭后腰，這一刀要是正捅在後脊梁骨上就算是有神仙一把抓都救不回來。

可就在刀尖似要紮上還沒紮上的時候，就聽那小老頭髮出一陣夜貓子似的怪叫，阿冰一愣神的功夫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就往地里掉。要說陷坑這東西最為陰損毒辣，任憑你有多高的功夫，沒有地方借力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好在這小老頭大概是拿自己這身高比劃的，挖出來的陷坑不夠寬，阿冰眼看底下是萬仞的尖刀不敢怠慢，兩手往前撐雙腿往後蹬，整個人橫在了陷坑裡這就沒掉下去。

小老頭蹲在洞穴邊兒上，露出兩顆大黃牙，「咯咯咯咯，後起之輩還是太嫩了點兒，你就當真我這耳朵是個擺設？老夫這雙順風耳比那狗耳朵還靈敏，呸呸呸。小夥子，你口袋裡鼓鼓囊囊的是不是揣著什麼東西？你把那玩意兒給我，我就放你上來。」

阿冰心中一動，口袋裡揣著東西？下意識的想要去摸，可雙手都在那卡著一鬆手整個人就得被刀尖子紮成血葫蘆，就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來了，口袋裡揣著鐵騎軍用來報信的煙花信炮。這種信炮特別亮，除非是正當午，否則十里八里之外都能看得見。

那小老頭的目標是凌雲秀，如今被少宮主跑了，看來他還是賊心不死。

阿冰冷哼一聲，「你當真我給了你就有用嗎？我不過是一小卒而已，少宮主就算見了信炮也不會趕過來的。」

「這你就別管了，要麼你送給我，要麼我把你殺了在下去拿。」

「那你總得先把我弄上去吧？我這兩隻手懸著也沒法給你拿不是？」

小老頭貓著腰手裡點著火摺子朝下看，那臉就好像個猴子似的擰成一團，「咯咯咯咯，放你上來也不是不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今天就給我在這兒吧！」

說話間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塊大石頭，這塊大石頭滿打滿算能有六七十斤，平地砸到人身上都得骨斷筋折。阿冰橫在陷坑中間如果被這玩意兒給砸一下凶多吉少，小老頭把火摺子往地上一插，雙手去抬那塊大石頭。

「等等！」

小老頭剛把石頭舉過頭頂，底下阿冰喊了這麼一句。五雷子聽聞身體一僵，可並沒有把石頭放下，穿著粗氣對底下人說。

「有什麼遺言趕緊說，老夫這身板支持不了多久了！」

阿冰急忙補一句，「你先把石頭放下，把我砸死你就再也見不到少宮主了！」

「放你娘的狗屁，有話快說，我這可要下傢伙了！」

「你先把石頭放下，我口袋裡有三根信炮，你知道打那根嗎？」

這一下還真把五雷子給難住了，小老頭當真把石頭扔到一旁，再次蹲到陷坑邊上，「那，該打哪一根那？」

「你先把我弄上去，我也堅持不了多久，等我一死你也玩完，還想見少宮主就把我弄上去再說！」

五雷子長出一口氣，小眼珠滴溜溜直轉。他本意不想把這位活閻王給弄上來，五雷子手底下功夫非常有限，不在飯桶之上也不再飯桶之下剛好是個飯桶。這要是把這位爺給弄上來，倆人針鋒相對五雷子勝算不大。可五雷子轉念一想，對方說的也沒錯，自己辛辛苦苦找了她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碰上了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放棄。今天放走了凌雲秀，誰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麼好的機會呢？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五雷子咬了咬牙扔下去一根麻繩。

要說五雷子為什麼要找凌雲秀的麻煩？這事兒別人不知道，還得從五雷子身上說起。要說這個五雷子雖然失身為賊，落在廣寒宮也不能說是什麼無惡不作的匪類，最多也就是幫著人家鼓搗些硝煙火炮賺點錢討生活，按理來說這樣的人怎麼說都不能跟凌雲秀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