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姨媽
俞府是當今陛下賜下的，雖只有三進不如俞家在江南的豪華，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裡並不算差。
俞家姨媽如今別無它求，對此沒有半分不滿，在跟內務府交接后便著身邊的嬤嬤請人打掃，等著夫君和幼子將家搬過來，再去廟裡請個好期暖宅入住。
「我本以為一個五品的虛銜已差不多，萬不想陛下會給你表弟三品虛銜，給我二品的誥命，如此恩賜實在難以想象。」俞家姨媽感慨道。
她在獻財之前也曾查過之前太平時候商賈獻財能撈多少好處，查到的也不過最多四品虛銜，家中老母能得三品誥命。至於賜宅和入國子監這兩件事倒是尋常。
哪知道她獻財卻格外不一般，陛下願意如此恩寵。
其中緣由俞家姨媽再難想到，「俞家與京城裡的大人物並無聯繫，也不知陛下為何如此大方。」
不只是俞家姨媽覺得奇怪，就京城沒有不奇怪的，否則方氏何以許裴金鈴出門。
裴金鈴也不知其緣故，「姨媽進宮謝恩時不如尋來召見的內侍問問，只要給足禮，想來他們願意賣這個好。」
謝恩是在三日後，俞家姨媽還尋人去請了一個嬤嬤回來學宮裡的規矩。
就宮裡的事還是裴金鈴更為清楚，俞家姨媽頷首，「也不知宮裡的規矩如何。」
裴金鈴比了個數字，「之前選秀之事，母親給的是這麼多。」
來傳旨的太監，如去勛貴之家的也算是陛下的親近之人，雖不知到時候來給俞家引路的太監是誰，俞家拿同樣的數只有多沒有少的。
裴金鈴與俞家一道說了許多話，一直到表弟回來。
俞家大表弟如今不過十三，因為獻財一下子成了秀才公，忙出門去書肆里走了一圈好為進國子監做準備，見表姐來了，笑盈盈與人見禮道：「表姐。」
俞家大郎因今年的這一樁官司，瞬間成長起來，與裴金鈴說話也比往日沉穩了許多，「表姐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她被禁足不能出門的事，自家母親也沒有瞞著他，故而先問了一句。
裴金鈴看著比以往瘦黑不少的表弟心中微酸，「母親仁厚，除了出不了門，也沒有委屈的地方。倒是表弟你這些日子受苦，人都瘦了，也黑了。」
這話一出，俞家大郎紅了眼眶，「不比母親吃的苦。」
他不過少年，在京城奔走的自然是姨母。
裴金鈴藏好了心中的情緒，安慰道：「以後就好了，姨母也能過上幾年安穩日子。」
又問了表弟準備進國子監準備得如何，隨口說了幾處書肆筆墨鋪子讓他記著多去看顧生意，才道：「國子監多官宦子弟，表弟年紀許是最小的，切莫與他們過分親近，免得招惹事端。」
京城裡什麼都不多就官多，官家子弟時常鬥法，雖少有鬧到家中長輩出面的地步，但俞家這樣的人家不管哪一個都招惹不起。
「去了之後你只管悶頭讀書，別的不用多管。京中官宦子弟惡習眾多，多學無益。」裴金鈴又道。
俞家大郎聽得點頭，「我懂的，表姐。」
當年裴家來信說想將表姐嫁給他，他是歡喜過的，如表姐這樣的身份，哪怕他那時年紀還小，也知他何德何能有這樣的運道？
後來婚事作罷，俞家大郎也沒多遺憾，人最要緊的還是要看準自己的身份，他與表姐從來都是天地之別。
如今到了京城，隨著母親四處走動，便更明白，表姐在京城其實也算不得什麼。
這座城池他想要立足，娶表姐是不夠的，而表姐想要過上好日子，也不可能嫁給他。他們各自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沒有那道緣分便就罷了，俞家大郎已不是過去的天真孩童，問到表姐選秀之事，「表姐一定要進宮？」
宮裡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否則江南一帶不會因為每次選秀就臨時將自己的女兒四處婚配，俞家大郎著實擔心自家表姐吃虧。
裴金鈴便把是為衛王府選妻之事說了，「也不過是去走個過場，衛王府於朝廷太過重要，陛下不會隨意點人婚配。說不得就是心中已有人選，選秀也只是個遮掩。」
不用皇族加深衛王府與朝廷的關係，反而選朝臣之女，裴金鈴心中也有些懷疑當今的心思。
這些東西俞家大郎還看不明白，只覺得不進宮就好，就西寧那偏遠之地要能不去就更好。
「那就好。表姐要是離了京，以後還誰能陪著娘說話呢。」俞家大郎放心下來，臉上的擔憂消了幾分。
如今俞家姨媽得了誥命，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拋頭露面，畢竟家財已捐盡，想拋頭露面也沒了機會。
「表弟可要快快長大。」裴金鈴摸了摸他的頭。
裴金鈴離開時，俞家姨媽又送了她不少的東西。
等回侯府，先將給侯府的禮給了方氏，說了會兒俞家，才別了方氏往自己院子里走。
走到半路便遇上了裴如意，裴金鈴不知該說什麼好，「二妹去見母親？」
給嫡母請安哪用到這時，裴如意挽住裴金鈴的胳膊，「沒有。是聽說姐姐從俞家回來了，便來看看。」
裴金鈴也不知道裴如意怎地就長成了這樣的性子，「正好姨媽也給你帶了江南的禮物來，一會兒你自個兒帶回去。」
裴如意臉上的笑更深了，「本來早上想問姐姐何時去見姨母的，可姐姐走得太早，竟也沒叫上妹妹一聲。」
吳姨娘雖是俞氏當年提拔起來的姨娘，這些年一直與俞家來往著，可不過一分面上情，到底不甚親近。帶著裴如意這些年收俞家的禮收得沒少一份，卻對方家更為熱絡。
要裴如意真親近俞家，哪會一次都沒隨著她去過江南。這樣的話，聽得多了也都見怪不怪了。
裴金鈴一路上與她道：「姨媽在江南帶了幾盒珍珠給我，雖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卻勝在小巧，我們幾姐妹一人一盒正好。還有幾匹江南流行的新布，妹妹也跟著挑一挑。」
「阿姐早上應當叫妹妹一道的，妹妹還從未見過姨母，都不知姨母長什麼樣！」裴如意聽得越發的想與俞家親近。
這種事裴金鈴也不攔著，道：「等過幾日姨母進宮謝恩后，總有機會見面的。」
三品的誥命已經不低了，沒見多少官員才能熬上三品給親娘或老婆這份尊榮，裴如意如今待俞家姨媽熱切得很，「是呀。姨媽如今也是三品誥命了，說不得以後和我們姐妹見面的時候更多。」
就算是三品誥命，要融入這京城的圈子何其容易。
裴金鈴當沒聽到裴如意的渾話，「這兩日規矩學得如何？」
就進宮的規矩，方氏以往也請嬤嬤來教過。
裴金鈴時常在江南生活少有進宮，要論嫻熟還是裴如意要強一點，「嬤嬤說學得不差，如今正教妹妹學宮中的禮制呢。」
學後宮的禮制？
裴金鈴因學得慢，倒沒從錢嬤嬤嘴裡得知這些，微微皺眉，「不學衛王府的禮制，學宮裡的禮製做什麼？」
裴如意難得一點比過嫡姐，心中頗為得意，「嬤嬤就大致說了說，讓我們心裡有個數，免得之後進宮衝撞了貴人。衛王府的禮制，嬤嬤說還得之後進宮后再有嬤嬤仔細教導。」
也就是在外面先把人給馴服了才送進宮進行進一步的培養和挑選，裴金鈴看了她一眼，「你還挺想進宮的？」
裴如意沒有忘記嫡母和父親的交代，吐了吐舌頭，「反正也選不到妹妹這，妹妹也就好奇而已。進不進宮的，不是陛下說了算嘛？反正我們姐妹都要進宮呆一段時間的，多學點總沒錯。」
「有道理。」裴金鈴也不能讓裴如意裝傻，畢竟宮裡的嬤嬤可不是好糊弄的，裝傻反而容易聰明總被聰明誤。
……
裴如意在嫡姐的院子里坐了小半個時辰，走之時身邊丫鬟懷裡都是滿的。
那一盒子珍珠不過二十來顆，只有小指甲一半大小，可顏色與大小都均勻，拿來做個手串子正好。一盒也少說要值數十兩銀子。
還有江南的新布，花與色齊全，很得裴如意喜歡。
阿秀按著裴如意一路嘚瑟的走了，才小聲道：「姑娘也太慣著二姑娘了些。」
好歹也是平陽侯府的二姑娘，平日里沒有被薄待過，也不知打哪來的這打秋風的習性，也虧得自家姑娘不在意。
裴金鈴倒知道她從哪學來的，無非就吳姨娘的作風。方氏當初進門沒多久就有孕，顧不上照看庶女，便讓裴如意跟著吳姨娘學了些上不得檯面的德行。
「給總比不給好。不給她就一直心裡念著，誰知道哪一日不會成仇。」裴金鈴也沒把那點東西放在眼裡。
阿秀卻另有看法，「姑娘給得容易，養大了她的心，也未必不會成仇。」
「過幾年大家各自成親，便是有仇又如何。何況她雖有些小心思，卻也沒壞到因嫉妒而對人使壞的地步。我多顧著她些，也免得她去鑽牛角尖。」裴金鈴道。
裴如意有些愛貪小便宜的做派，但也是因她出身的緣故，她是庶女，要不想辦法給自己攢點私房，難不成方氏還能給她和自己女兒一樣的嫁妝？
還別說方氏膝下有二子，嫡親的女兒都未必能給多少，落在庶女身上的只會更少。
也因為庶出，裴如意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從來沒見她搶過誰的風頭，說是心裡不服非要比個高下。
只要不心高，就貪財和勢利哪算得什麼毛病。這天下誰不貪財，誰不勢利？
裴金鈴沒把裴如意的這點小毛病放在心上，「你把給三妹的禮送去她院子里。再去打聽打聽，今日府上可還好。」
方才阿秀先回院子處理自家姑娘帶回來的東西便跟著打聽了些，「就方家舅母又來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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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金玲：我時常想，像我這樣的好人可不多啦~~
裴如意：我阿姐說什麼都對！
PS：特別感謝zhf醬的營養液*10，愛你，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