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祭祖
氣勢恢宏的太廟前,皇帝立在那高台之上,手執黃絹宣讀著祭天書。底下跪滿了王公貴族、武百官,一個個躬身垂首聽著那冗長的祭,不知是聚精會神還是昏昏欲睡,總之看起來倒還算莊嚴肅穆。
宣讀完祭,獻上三牲祭品,眾人山呼叩拜,伏地起身,忽然有人高呼了一聲:「啊,流——淚——,流血淚」
眾人向祭壇上一看,紛紛發出訝異的抽氣聲,只見祭壇上三牲祭品眼流下了血淚,這可是大凶之兆。
花溪身一僵,偷偷抬頭看見高台上皇帝冷凝著臉,目光掃到下首某個地方,手貼著胸口,似隱忍著怒氣,忽然大聲喝道:「擺駕回宮」
順著皇帝的目光看過去,那處跪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尹元燁和歐陽錚。此次祭祀大典雖有禮部承辦,但主理之職皇帝交給了泰王,並指歐陽錚協理,這時出事,歐陽錚必定難逃罪責。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好好的祭天大典就這樣草草結束。皇帝憤然離去,皇后帶領嬪妃隨之離開,現場的場面一時慌亂不堪。
花溪焦急地望了歐陽錚一眼,而歐陽錚正好抬起頭看向這裡,四目相對,他投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唇角微微揚起。
皇帝終於走了,不過誰都知道接下來要迎接的將是真正的雷霆之怒。
馬車裡,花溪靠著歐陽錚坐著,手放在他的手上,不自覺地握緊,輕聲問道:「出了這事,你……」
歐陽錚只覺手上微涼,大掌包裹起她的手,放到嘴上哈了口氣,又捏著掌心搓了搓,「今兒風大,出來時你怎不多穿些,手這麼涼。」
花溪愣住了,忘了說話。
就這樣,一個搓著另一個微涼的手要捂熱它,而一個則靜靜地看著另一個,兩人都沒說話。直到花溪的手恢復了溫度,歐陽錚才滿意地點點頭,「趕明兒再碰上我一夜未回,你再不注意身,我定要罰你。」
歐陽錚這般行止讓外人看去定會大吃一驚,他素來冷漠,並不似與他齊名的洛東王世陳鴻飛那般風光霽月,更不像尹郡王的溫柔親和,就連說這樣貼心的話語氣都沒有旁人的輕柔,如清冷的河水,脈脈流動,無波無瀾,不過卻別有一番溫情流轉,花溪心一顫,身體里似乎湧起一股融融的暖流,安撫了那些許的惶恐和不安。
就在花溪要開口時,車突然停下了,是王府里歐陽錚書房侍奉書的小廝,滿頭大汗地來報信,「爺,宮裡來人讓你即刻進宮。承郡王也派人來了,讓您自個兒小心。」
花溪不自覺地抓緊了歐陽錚的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最後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我在家等你」
歐陽錚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唇角笑意飛揚,「嗯等我回來」
歐陽錚下了車,花溪獨自回了王府。
換下繁重的命婦禮服,翠茗幫著卸了花溪頭上的金釵珠翠,重新梳了個墮馬髻,換上了家常的輕便衣裳去看王妃。
王妃一回來就去了佛堂,花溪不敢打擾,就在屋裡坐著。等了一刻鐘,王妃被嬤嬤扶著從佛堂里出來了。
「母妃,仔細身,宣他知道分寸,不會有事的。」花溪起身幫嬤嬤攙扶王妃到炕上坐。
淡淡地看了花溪一眼,王妃微嘆了口氣,「哎,如今也只能求個安心罷了。」語氣顯得疲憊,似不想與花溪多說話,擺擺手,「累了半晌回去歇著吧」
花溪告退離開,臨出門前看見王妃身邊伺候的馮嬤嬤行色匆匆急地從外面進來,差點撞上了花溪。
「世妃」馮嬤嬤神色慌張,朝花溪行了禮,眼光卻往屋裡瞟,嘴上賠禮道,「奴婢該死,奴婢趕著有事回稟王妃,一時不慎衝撞了您,還請您原諒則個。」
「不礙的,我正要離開,嬤嬤請吧」花溪打量了馮嬤嬤一眼,馮嬤嬤趕緊收回了視線,低頭退到一邊,「世妃請」
花溪點點頭,繞過她出門去了。
馮嬤嬤鬆了口氣,跨步上了台階,打了簾進了屋裡。
「什麼事?」王妃接過丫鬟遞上來的茶抿了兩口潤了潤唇。
「王妃,庄南太妃那邊派人來送信。」馮嬤嬤刻意壓低了聲音,「禁衛軍奉旨去抄敬寧侯家了。」
敬寧侯是王妃的表親,平日里素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一旦查抄勢必有所牽連,加上歐陽錚因為祭典出了問題而被喚進宮,王妃登時嚇出一身冷汗,手不由一顫,茶杯差點脫手,「幾時去的?」
「一回宮就下了旨,庄南太妃剛好在宮裡,借著取葯的當口著人帶信兒過來。奴婢讓人過去看了,人已經到了安盛里了。」
王妃霍一下從炕上下來,「我得趕緊跟王爺商量商量。」她一刻沒停,套了外裳就往外院去了。
洛西王正在書房與幕僚商議歐陽錚的事,聽見門上報說王妃有急事尋王爺,不禁蹙了蹙眉,「請王妃進來。」
王妃一進來見屋裡還有旁的人在,朝王爺使了個眼色,洛西王揮揮手叫眾人出去。
「庄南太妃從宮裡傳來消息,皇上讓人抄了敬寧侯府。真是禍不單行」雖說伴君如伴虎,可往常洛西王府眾人行事低調,只是在歐陽錚一意求娶花溪之後才有了變化。即便平日不過問政事,但往來交際,多少還是知道些,從和王爺談話和各宮的反應也能揣摩到一二,皇帝並不滿意宣的親事,或者說皇帝對西月的事務還另有打算。起初王妃便不大同意,奈何兒相,王爺點頭,她這做母親的也不好多反對。一天內接二連三的出事,她不禁心埋怨起花溪來,更加牽挂宮裡的兒。
「宣如今在宮沒個消息,萬一有事可如何是好?」王妃急得聲音微變,「當初我說不能讓他娶西月公主,頭前又拒了皇上的指婚,宣這孩真是……」
饒是素日里見慣了風雨的洛西王,此刻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皺眉,臉上神色微變,在屋踱步,片刻才道:「現如今說這些有何用?人娶都娶回來了,再說了,敬寧侯那邊的生意我早叫你不要摻和……聖上那裡早就對宣在西月之事上的態度頗有微詞,抄敬寧侯府卻不僅是在警告咱們,怕是聖上早就看敬寧侯手裡的銀了……他們出事了,要罰也不是咱們一家的事,你且寬心,宣心早有計較,一切等宣的消息再做打算。」
窗外起了風,吹散了枝上泛黃的樹,洛西王看著窗外嘆道:「樹欲靜而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