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倪隨意一生挺好，真是沒什麼太多遺憾。

出生一個普通家庭，兒時條件一般，但父母也沒讓她少吃少穿，絕對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年輕的父母不負韶華，努力奮鬥，家中隨之正式進入中產系列。

然後就是十二年苦讀，考大學，談戀愛，初戀不順，畢業分手，開啟職場生涯，相親介紹未果，時間一到對象上門，結婚生子，重心轉移，折騰兒女，輩分升級······一切到現在都還不錯，雖偶有波折，仍算順利。

明明孫子孫女活潑可愛，但她一點都不想繼續發揮餘熱，管了一代人還得再管一代？是老年大學沒課上，還是夕陽紅旅行團沒得玩？她頂不願意窩在家裡。

相伴了一輩子的老頭看著她也無可奈何，只是叮囑她注意安全，畢竟是退了休的老人。倪隨意心裡很是不適應，她自覺還沒老到需要七叮八囑的。

只是當她第5次看著同旅行團的老太太們一個個虔誠拿香叩拜時，終於覺得這個旅行團報得上了當，一個人提前去了齋堂，坐在那兒和小導遊一邊閑聊一邊給女兒發微信。

「下次報團給我仔細看看，這次盡進廟拜佛吃齋了，我嘴都淡的沒味道了。」

「知道了，老媽，我看你們一般年級的人對這個挺感興趣的。」

「我對旅行品質是有要求的。明天我就回來了。」

「行，您一路注意安全。明天我和我哥都回去。」

等到旅行團齋飯結束，小導遊領著一群老太太出了寺廟門，「阿姨們，跟著我去停車場，最後一天的行程就是這樣了。下午的時間大家可以自己去買點東西或者酒店休息下，晚上我們就飛回去了。」

不像其他老太太精力旺盛，倪隨意下午在酒店歪到了去機場。上飛機的一瞬間，她有些不適地看了看舷窗外，心頭有些沉。

在飛機滑上跑道加速的一剎那，她鬼使神差點開了飛行狀態的手機，看著屏保上一家人的照片心臟猛疼了下。就在騰空爬行后她暗自啐了一口，「疑神疑鬼幹嘛？」

閉上眼睛也就三四分鐘，強烈的失重感迫使她睜開了雙眼，越來越接近的地面讓倪隨意意識到，大事不好，飛機要墜機了。

「我也許應該去拜拜的，」倪隨意一個念頭閃過，「就這樣完了，這輩子就幹了一個工作，好沒意思啊~~~」

「頭疼！怎麼回事？」倪隨意捂住前額，皺著眉頭，慢慢地從床上挪動著坐了起來。「飛機，對，飛機!」腦子裡面像有根棍子在不停地攪動，稍微思考就讓她有種噁心想吐的感覺。

「滋滋滋~~~」電流似的高頻聲音雖然讓人覺得心裡煩悶，卻奇迹般沖淡了眩暈不適。

緩過勁兒的倪隨意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頭。確認對於飛機失事不是夢境后，現下的一切讓她有些失措，可也無太多慌亂。

首先是記憶，她很明白自己是度過了大半人生的老年婦人，有夫有子女，甚至過往生活的難忘片段在記憶中還有存留，只是情感卻像濃墨被沖淡了一番，並沒有特彆強烈的波動。

再低頭看看抓住輕薄被褥的這雙手，不大，年輕而有彈力的皮膚。視線往上移動，好吧，袖珍小籠包，倪隨意安慰自己，「沒死，似乎還賺了。」

「確實賺大發了！」不知名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突然而至的回應，再無二人的房間讓剛剛緩過神的倪隨意還是驚了一下。「誰？」

「知道系統嗎？」話語聽著有些小小的囂張和自傲，甚至帶著一種爾等凡人馬上就要跪拜我的賤賤口氣。

「沒有。」倪隨意也就隨口答了一句，她摸著自己的頭髮很想找面鏡子看看。

「我乃～～～」明顯是準備接話的聲音戛然卡住了，估計也沒想到會被人用兩個字打發掉。

「喂喂喂，你知道我是誰嗎？」聲音開始有點氣急敗壞了，還帶著點不為人察覺的小委屈。

「不知道。」已經摸索著下床的倪隨意看著腳上的繡花鞋輕皺了下眉頭。心底暗暗思量，「有點超出預計啊。」

「什麼，你就這麼簡單用三個字打發我！」好不容易等到倪隨意醒來的它沒預料到迎來有史以來最沒反應的一位。

「多了一個。」一邊淡淡回話，一邊已經把不大的房間看了個遍的倪隨意確定，自己應該不在原來的時空環境下了。被女兒安利無數次的網文設定，曾經最愛的科幻電影和小說積累讓她無比確定了一點：她可能重生了，沒準穿越了，也許，沒有其他也許了。

似乎沒聽懂倪隨意的回答，讓它覺得有些說不出口的羞慚，倪隨意只聽見嘟嘟啷啷後傳來一句：「什麼多了一個？」

倪隨意抬起頭，對著她也不知道在哪兒的對象解釋，「多了一個字。」

一陣短暫沉默后，更大的滋滋滋聲，倪隨意發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小人捶胸頓足的模樣。

「你怎麼能這樣敷衍對待我！居然每次只多說一個字！這樣怎麼交流？？？」

「你可以多說點。」

「哇哇哇，氣死了，又是只多一個字，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還在房間中摸索的倪隨意停了下來，沉默一會兒，「隨便你，我無所謂。」發現自己還是只多了一個字，「我其實不是有意的」，倪隨意一說完覺得更不好了。

同樣的沉默后，小兒狀的哭聲傳來，「你是個心狠的女人，哇哇，從來沒人這樣對我，你不知好歹，以後你會跪著求我的，女人！」然後是停不下來的貌似被人背棄后的抽泣聲，強烈而有節奏的哭泣讓人莫名有種喜感。

倪隨意很想控制自己臉上肌肉，但最終沒繃住住，「哪裡的傻帽兒，學的狗血電視劇里台詞，哈哈哈！」

被嘲笑的對象很顯然注意力沒在話語內容上，只是驚喜地說道：「我就說你不可能對我沒有話說嘛！」

持續的低笑終於讓它意識到了先前那句話的殺傷力，正準備發作之時，倪隨意停住了，「好好說說吧，到底什麼情況，你是個什麼鬼東西？」

「你才是鬼東西！」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儘管笑過了，倪隨意心情卻沒有預料的好，本有些提高的聲音懨懨然地說道，「你死了，倪隨意，飛機墜機意外，我是職業系統365，因為你死前強烈的不甘心捕捉到了你，所以才有現在劃破時空維度換來的新生。」

不甘心，還強烈？倪隨意下意識不願意相信，她這麼個隨性淡定的人怎麼可能有強烈的不甘心？

好像有讀心術的聲音又開口了，「我不騙你，系統不撒謊。同飛機上很多人不甘心，只有你的不甘心是一瞬間跟自己過往的工作有關的，所以我才能鏈接到你。」

倪隨意聽完愣了愣，再想想似乎可能真是那麼回事。她有些納悶，「我還有這種激情？」

「那說說吧，現在什麼狀況？你能幹嘛？我要幹嘛？以後怎麼辦？」骨子裡還是倪隨意的小姑娘和腦海中的聲音終於開始了正式的對話。

「我是職業系統365，恩～～～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怎麼來的？」

「所以你比我還糊塗，居然還不知來路。」倪隨意有些哭笑不得，這算什麼，孤魂野鬼碰上孤身野系統？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它急了，趕緊補充，「我很有用，可以帶你跨越時空，體驗不同維度的各種職業。」

「哦，就是365行走一遍嘛！」

「那可不止，雖然我叫職業系統365，但大時空中可不止365種職業，精彩得很呢！」

倪隨意哼了一聲，「說得輕巧？怎麼跨越時空？每次像我之前那樣死一次？」

「這～～～」聲音明顯猶疑漂浮，「需要能量！」

「什麼能量，怎麼來？」倪隨意步步追問，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比起說起來的上輩子性格突然硬朗了一些。要照之前，估計笑笑就過了。願說就說，不說也不強求。

「我不是職業系統嗎？你每個不同時空都至少能接觸一門職業，根據你職業技能上的完成度，職業發展的高度決定能量的多少。技能越熟練越高深，職業成就越高獲取的能量越高，我就可以跨越的世界就越多，你用於保留的技能點數越多。」

「所以是我工作養著你對嗎？」倪隨意有點壓不住火氣。

「你怎麼能這麼狹隘？我已經替你賺了一條命，以後還可以豐富你的生命層次。」它也急了。

倪隨意一針見血，「別說那麼高大上，事實上沒有我你也就是個熄火的命！」

「不要這樣嘛，」聲音有些期期艾艾，「我們其實是互利互惠呢，大不了每次我少要點能量，多給你存點技能行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的討饒讓倪隨意想起了記憶中的小女兒，每次犯錯后也是軟軟糯糯地向自己撒嬌，討價還價，她沉吟了一下說，「行吧，就這樣，我不喜歡別人騙我，也不願費心把你想太壞，照你所說以後反正就我們倆捆綁在一起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好呢，好呢！」上揚輕快的語調昭示著系統的好心情，「你不會後悔的，我保證！我現在能量不夠，不能顯形，以後我可以實體陪著你玩呢！」

「呵，還是個孩子。」倪隨意心裡點了點頭，也慢慢放下些戒心。「總不能叫你系統，就喊你365吧，順口些。」

沒有馬上回應，很明顯它不太滿意，不過一時又找不出合適的，只聽見低低的一聲，「好吧。」

「行，365，那你就給我講講現在的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