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原來都啃老
「什麼怎麼打算的,湊合著過唄。」余安邦滿不在乎。
「少給我打馬虎眼,」尤錢瞪他,「結婚之前,你偶爾還在隊上做工,結了婚之後,見天往外面跑,不是因為你媳婦,是因為誰。」
「怎麼會是因為她,」余安邦當即反駁,「我手藝學到家,又出師這麼久,當然要去外面打零工賺錢養家。我媽身子一直不好,我得攢錢給她治病。」
「那你打零工了嗎?」
「我……我也打零工,順便賺點快錢。」
「臭小子,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你給我小心點。」
「嘿嘿,謝謝尤叔關心。」
「……」
話題慢慢歪到打零工,與余安邦投機倒把的生意上去了。
余安邦暗暗鬆了一口氣。
尤叔不再追問周小滿就好。
當初他媽以死相逼,讓他娶媳婦,對象還是自己相熟朋友的妹妹,他就順水推舟應下了。
可是,沒多久,他就後悔了。
他原本單身一人,不知道多快活,可自打結了婚,耳根子就沒得到清靜。
他媽催生,他媳婦天天念叨誰家有肉吃,誰家做了新衣服,他煩不甚煩。
最讓他羞惱的是,那女人與他生氣時,就不給碰。
他是正血氣方剛不假,可也是有男人的尊嚴的。冷戰了兩回,就懶得理她了。沒了她,自己又不是不能解決。
所以,他乾脆躲出去。
剛好,在外面又認識了意氣相投的朋友,他眼界大開,更加不樂意回家了。
今天看來,他不在家,周小滿過得還挺滋潤。嘴皮子好像也更利索。腦子似乎比之前靈光,不知道是不是大舅哥跟她說了什麼。
至少,這回他媽受傷的事,她處理得還算不錯。處理他舅舅家的事時,也挺有骨氣,倒讓他刮目相看了。
至於他媽的傷,他託人問過赤腳醫生,知道並沒有大礙,他也不急著回家,等自己那邊的事解決了再說。
「……早點睡,明天你還要摸黑出門,要是被人看到了,就不太好。」
……
周小滿不知道自己已經與便宜丈夫見過面了,她緊趕慢趕到家,天已經快要黑了。
將籃子囫圇放好,又叮囑余秀蓮不要聲張,急匆匆就去了隊里的公房。
她要代表余家去對工分。
她到的時候,公房裡已經有不少人。這個時候,屋裡已經點了煤油燈,有人在上首念著什麼,就立刻有人站起來答應。
周小滿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已經開始對工分。
公房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張長約一米,寬五六十公分的板子。板子上夾著大小相當的表格,表格上清清楚楚記載著隊上各人的人名,對應日期,對應勞務以及工分。
她湊近些一看,終於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尋到了自家的。
「余秀蓮,3月20號,除草六分,3月21號,挖溝六分……」
周小滿的目光再往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的工分么,比體弱多病的婆婆還要少。不僅出勤天數少,做一天的工分更是只有五分。
至於當家的男人余安邦,呵呵,一月份好歹有一天,十工分,三四月份么,全是鴨蛋。
合著一家三口,婆婆是主勞動力。他們夫妻倆都啃老。
她繼續去尋記憶中熟悉的名字,一圈看下來,她不由皺緊了眉頭。
她發現,自家出勤天數少是一條,最讓人頭痛的是,他們家,除了男人余安邦,女人的底分太低。
所謂底分,就是干一天得的工分數。在她記憶中,每年年初,隊里都會開一次大會,給各人定工分。那個時候,也是隊上最熱鬧的時候,為了幾厘的工分,打架是常事。
他們家現在的情況是,隊上別的女人干一天,有九分,八分,她們婆媳兩個差人家幾分。
十分等於一個工。每天相差幾分,一年下來,能少別人幾十個工。到了年底,分糧食,分肉,分錢,就比別人少一大截。
對著工分表,周小滿突然有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這種危機感,比前世她在學校跟同事搶優秀,搶職稱還要來得猛烈。
能不急么,一個不好,她就有可能要餓肚子。
被眼前的困境打懵了,就是接收到余衛紅好幾次挑釁的眼神,周小滿都打不起精神來。
她提著疲憊的步子往外走,被余有糧叫住了。
「安邦媳婦,你們家今年的工分實在是太少了,你回去與你婆婆商量看看,要不要叫安邦早點回來,老在外面也不是個事。他那個性子……算了,你們自己好好想想。」
說起侄兒,余有糧一臉愁苦。
那孩子倒是長得周正,可惜是個不務正業的。以前是三天兩頭不上工,結了婚之後更好,壓根不著家。他這個做舅舅的,都快要急死了。
「我知道了,大舅。」周小滿心不在焉應了。
余有糧忍不住皺眉,還要再說兩句,見周小滿已經往外走了,忙道:「對了,你大姑託人帶信來說,明天送小寶回來。」
小寶?
周小滿沒反應過來。
「你好好跟孩子說話,別再嚇著人了。」
哦,原來是余安邦帶回來的那個孩子。
周小滿覺得頭更痛了。
在原身的記憶里,叫小寶的孩子就是個討厭鬼。不僅每天髒兮兮的,還愛告黑狀。原身之所以與丈夫關係跌到冰點,就是小寶的鍋。
當然,鑒於原身的劣跡太多,周小滿並不確定小寶是不是小惡魔,她擔心的是其他方面。
她並不擅長與太小的孩子相處。上輩子,她是重點高中的老師,接觸的,多是十幾歲的小屁孩,都能講道理,不知道幾歲的小孩子能不能溝通。
還有就是,多了一張嘴吃飯。
誒,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先回去把山上收的東西處理了。
想到「換」的那條豬肉,周小滿的腳步不自覺輕快了。
那是肉啊。
她以前從未覺得自己會這麼嘴饞,可吃了兩頓沒油的,她似乎也小家子氣了。當然,饞肉這樣的丟人事,沉穩的周老師是要歸結到原身身上的。
回了家,周小滿讓余秀蓮點著煤油燈,就開始忙活起來。
野豬肉她挑的是最肥的一條,肥瘦分開切,瘦肉留著炒來吃,肥肉則是下了鍋。
一人燒火,一人熬油。
滋啦滋啦的聲音響起,雪白的肉片很快就捲起邊來,成了蜂窩狀。與此同時,肥肉特有的香味,霸道地往人鼻子里鑽進。
周小滿就聽到了余秀蓮肚子開始咕嚕叫,她也偷偷按住小腹。
半個小時后,滿滿兩菜碗的豬油,就出來了。
剩下的油渣,周小滿擠了又擠,確保沒有多餘的油了,這才收手。
油渣也不能浪費,她撒了一點鹽拌上,扔一個進嘴裡,頓時被征服了。
有肥肉的香味,卻又沒有肥肉的油膩,許是天然的野豬肉的緣故,油渣格外香甜。
余秀蓮也是邊吃邊點頭。
比過年的肉還好吃。
婆媳兩個圍在灶台,接連吃了幾口,這才意猶未盡收了手。
好東西哪能一口氣吃完呢,留著慢慢吃吧。
至於蜂蜜,周小滿倒是想把蜂巢里的幼蟲挑揀出來,可惜,天太黑,煤油燈的亮度還是不夠。還有其他野菜之類的,都只能等明天了。
她將東西收拾好,就準備洗洗回房睡覺。
煤油也要錢呢。
兩人準備關門,就聽到外面傳來彭寡婦的聲音。
「哎喲,你們做什麼好吃的了?這麼香?」
「沒啥,早點睡。」
余秀蓮隔著門板喊了一聲,示意周小滿趕緊栓門。
周小滿抿嘴笑,飛快地將門拴上。
倒不是她小氣,實在是肉的來源不好解釋。
外頭的說話聲還在繼續,婆媳兩默契地都沒搭理,各自去後面洗漱。
周小滿躺上床,看著從窗戶外透進來的月光,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等明天,明天吧,她早點起,再好好大幹一場。
要是大姨媽早點走,就更好了。
入睡前,周小滿腦子裡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