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好凄涼
白雪看著幼弟,一雙眼睛好像桃子,這是她娘哭的時候,弟弟也在哭。
一家人好凄涼。
白雲含含糊糊的說:「姐,又下雨了,娘說山上蘑菇可多了。」
這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在飽受著飢餓與折磨,按理說吃更牽動著他的心,可是和自己的姐姐安全相比,他說,姐姐,我們吃蘑菇。
白雪笑著放下背簍,給弟弟看有兔子。
「不能光吃蘑菇,你還得長得健健康康的,大了以後成為家裡的頂樑柱。」
白雲忍不住咽了口水,曾經吃兔子的香味兒還在腦海里,但是現在他知道,吃蘑菇他姐姐沒危險,所以他就呆愣愣的站在那,一動也不動。
「姐姐答應你和娘,下次絕對不這麼晚回來。」白雪看著弟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承諾的說。
土裡刨食她還不行,只能劍走偏鋒。她不能不去危險中,只能早些回家。
「我都不餓。」小傢伙好像在驗證他自己的話,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我們吃過了。」陳三娘用手捂著嘴,把哽咽咽了下去。
哭成這個樣子,怕是吃的食不知味。
「要是不餓我們坐會兒。」白雪的神經一但放下來,疲乏就達到四肢百骸。但是為了讓娘放心,她報告著自己的收穫。
陳三娘對收穫並不關心,只是問:「可是遇到了危險,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沒有。」白雪肯定不會把自己虎狼之口奪食的事說了,那回頭進山的事兒肯定沒有指望。
「我這次去挺運氣的。本來往山裡一去看著要下雨,還以為會一無所獲,可是誰知道森林著了一片,直接燒死了裡邊的動物,我就得了一頭大肥羊,還撿到了兔子和蠑螈。」
陳三娘一聽是大肥羊,吶吶的說了一句,「那你也拉不動啊。」
「嗯,但是我碰到一夥護林的家丁,那裡有個年輕的大哥哥不錯,看我一個小姑娘拿不動羊,就主動的幫我把羊拖到鎮子上,我還把羊賣給了他。」
白雪省略著說。
陳三娘一聽閉了閉眼,聲音顫抖:「雪兒,出門在外要小心。」
男人也代表危險,這次人心善,下次呢,絕不能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走。
「我知道的。」白雪說著在背簍里一摸,然後拿出沉甸甸的香囊,雙手往前一遞,「這是賣羊的錢,給您。」
陳三娘連忙用手一推,「雪兒,這是你拚命掙的錢,娘不能要。」
「拿著吧,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陳三娘搖搖頭,想想那個令人驚心的三重山,她的女兒進進出出就是在拚命。
白雲看著姐姐和娘一遞一推,小傢伙好奇的接了過去,結果嘩啦一下掉在了炕上。
「這麼多的……」白雲興奮的剛說了半句,陳三娘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然後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
白雲是不說了,可忍不住要笑,紅腫的眼睛如同兔子。
白雪也很高興,「娘,裡邊還有半兩銀子,你都收著。」
陳三娘望著一堆的銅錢裡邊還有銀子,也是不可置信。
「這羊賣了這麼多錢,你沒分給人家一些?」
「給了。」白雪把那件破衣服抖開,「他幫我拉羊的時候,衣服都劃破了,還沾了好多泥土。回頭娘有時間幫著補補衣服,也算是我對他的感謝。」
陳三娘連連點頭,「雲兒,給姐姐倒個洗腳水,身子乏了泡上一泡,回頭好好睡一覺。」
白雲很爽快的跑下地,白雪才把銀子又給了她娘,「等我用的時候跟娘要。」
陳三娘拿著香囊,感慨萬千。望著自己瘦弱的女兒,並不見得每次都能幸運的回來。
「雪兒,家裡有糧,山上又有蘑菇,回頭就別上山了。」
白雪還是笑了笑沒應,接過白雲顫巍巍端過來的洗腳水,一邊泡著一邊往炕上躺,到家之後,那敢跟天公搏一搏的力氣彷彿驟然消失,只剩下無盡的酸痛疲憊。
「娘,咱家的炕怎麼凹凸不平的,而且還潮熱潮熱的。」她難受,對於不舒服感受的特別明顯。
陳三娘把銀子鎖好,剛想再三囑咐白雲不能往外說,聽這話道:「土坯折了沒打上,這一下雨院里積水又多,所以炕熱也潮。」
「白天還冒煙來著,姐姐,可嗆人了。我和娘都站在外邊兒,沒了煙才回來的。」
陳三娘推了兒子一把,顯然是覺得自家姑娘很累,不讓他什麼都說。
白雪想起了山上的小木屋裡,大雨澆灌著也不潮。
「我們打個床睡著會不會好點?」
陳三娘神情低落,「如果你爹活著,還有把力氣給咱們搭個床。」
「找個木匠做個唄!」白雪說著看著她娘肚子,懷著孕還遭著罪,三天兩頭的為自己還擔心,這娘就沒個舒服日子。
如今自己賺了小錢,想讓陳三娘有個舒服的地方睡覺。尤其是夏天很快就要來了,睡在燒火的炕上容易上火,可不燒還涼。
陳三娘想著找人搭個木床還得有工錢有料錢,擺明了是要花女兒的錢,所以搖了搖頭,「這都天晴了,拖兩個土坯,把這折了的土坯換下去,再把堆的炕油和灰弄一弄,就不花那個錢了。」
白雪跟著陳三娘的敘述想了想,絕對不是一個懷孕的女人能夠輕易的完成。
「你這身子還沒好幾天,又有著身孕,可是不能做這事。不行我去問問徐大哥,能不能有時間過來幫忙一下,到時候給他一些錢。」
剛剛下過雨,地里的泥土格外的粘,不適合下地勞作,所以農人雨後會歇上那麼個三五天。
「還得麻煩你徐大哥,可娘也真不爭氣。」陳三娘看著自己的肚子,如果沒有懷孕她能做,只是會累得一塌糊塗。
陳三娘找來一塊木板,把塌了的地方墊了一下,剛好白雲能夠睡在上邊。
已經累的完全放鬆下來的白雪,挨著弟弟和娘。她怕木板硌了娘的肚子,所以睡到了中間。
白雪覺得自己像是將要倒下的危樓,已經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