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巧克力薄餅

委屈的眼神左右擺動；

雙手按在膝蓋上，像是一個聽話的學生；

嘴唇微張，想說點什麼，但最後不甘心地又合上了。

林雲宰眼睜睜看著桌上兩隻還沒有打開的易拉罐被拿走，歪著腦袋嘆了口氣。

「那個……恩雅啊，我就喝一罐，好不好？」

看著面前的年輕女子一副挑著眉像是在看淘氣小孩的表情，林雲宰感覺自己臉上的皺紋里都寫滿了「滄桑」這個詞。

「不行，這些年我說了不知道多少次您得少喝酒，昨天才剛喝過，今天不準喝。」

關上冰箱門，秋恩雅走到玄關，從衣架上取下外衣，剛伸手轉動門把，卻又回頭看向了客廳。

「恩旻oppa這次回來，叔叔很高興吧？」

不再像是剛才如同操心的女兒和不省心的老爹一般，秋恩雅的聲音低沉了一些。

「恩雅啊，你說這小子這回能在家裡待多久？」

撓了撓下巴，林雲宰也收起了之前「淘氣」的表情。

「應該會很久吧，剛才oppa也說了要長住……畢竟是為了老師。」

「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林雲宰沒有聽清秋恩雅剛才的後半句話。

「沒什麼，我出門啦，oppa還在停車場等我，叔叔你不可以熬夜看比賽啊。」

流暢地恢復到「操心的女兒」的樣子，秋恩雅彷彿和過去十年沒有任何區別，輕快地出門了。

大門被輕輕關上，偌大的房子重新平靜下來，已經有些駝背的林雲宰慢慢靠在沙發上。

他側著腦袋，看向沙發邊的小案幾，看似隨意地扯動了嘴角，露出一個懷舊又有些許心酸的微笑。

「我以為恩旻會像我一樣是個賽車手，沒想到居然真的成了大作家，看來這小子還是最聽你的話……我和恩旻過幾天就去看看你，到時候你可別只顧著兒子，我也很想你啊。」

案几上擺著一個相框，裡面放著一張邊角有些泛黃的照片。

那是一張全家福，只看笑容就能感覺到「幸福」的三個人。

站在中間的人是一個大男孩，乾乾淨淨的雙眼，天然修長得讓女孩子也會羨慕的睫毛。

「睫毛還是這麼好看……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就睡在我的酒吧里？」

「為什麼？」

「讓我數一數你的睫毛啊。」

一輛上世紀90年代出產的GT-RNISMO400R跑車穿梭在華光溢彩的夜景下，副駕駛位上的女生抱著手臂，目光樣落在主駕駛位的方向上。

冷淡的音色卻有著酥糯的語調，秋恩雅似有似無地勾著唇角，微微闔斂的眼帘讓她的眸子好似剛剛睡醒一般慵懶。

如果說她剛才在林雲宰面前是一個聽話又操心的乖女兒，那眼下她在林夏彥面前就是一個典型的尤物。

「我的睫毛可沒有那麼容易數。」

戴著一副露出指頭、只覆蓋了手掌的無指賽車手套，林夏彥雙手正握著方向盤，指尖偶爾敲點幾下。

沒有溫眸安目的表情，也沒有平靜深沉的模樣，嚼著口香糖的他鬆鬆垮垮靠著車椅，像是一隻打瞌睡的貓。

「你要休息一會嗎？我來駕駛吧。」

秋恩雅盯著林夏彥的臉看了一會，稍稍舒了一口氣。

「沒事，剛才不過是到時間了而已，並不是我有什麼不舒服。再說了，老爹的車脾氣不小，你開不來的。」

懶洋洋地笑了笑，林夏彥騰出一隻手給自己戴上了藍牙耳機。

「真綾，有什麼事嗎？」

……

「放心，這都多少年了，我不可能忘了時間點，剛才沒問題，老爹沒有發現。」

……

「正好是夏彥的睡覺時間，我現在見一見老朋友。」

……

「他們發信息給你？那你看著處理就行，不用問……你說什麼？金英敏社長問候林夏彥先生？」

……

「哈哈哈，這些人是屬狗仔的吧？我才剛落地，他們就發現了。」

……

「我當然覺得好笑了，反正又不是我應付那些人，這種事情都是夏彥操心的。」

……

「行，那我就給夏彥這麼留言，晚安了。」

收起手機，林夏彥皺了下眉頭，看向副駕駛位。

果然，秋恩雅此刻的眼神有一點「危險」。

「運氣不錯啊，哪裡找到一個肯這麼操心你的大和撫子給你當助理？」

「一般一般，全班第三，不像你，隨時都會冒出來一個追求者。」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撇了撇嘴，臉上的表情不能更嫌棄了。

「說正經事，這麼早就被發現，會不會倉促了一些？」

說著表達擔心的話，可秋恩雅看起來沒有半點擔心的意味。

甚至更像是等著看好戲一樣。

「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好了，齋藤的人也已經在路上了，不用刻意等。」

「那你就不怕我萬一搞錯了嗎？」

突然間，秋恩雅的聲調就沉了下去。

「事關我的母親，如果連你都信不過，我乾脆別回來算了。」

林夏彥轉了半圈方向盤，用力踩下了剎車。

車窗外，夜景依舊色彩斑斕。

像是畫師不小心打翻了的調色盤。

長舒一口氣，秋恩雅閉上眼睛，笑容似有似無。

「嗯，事關老師，我們都不會出錯的。」

稍作停頓，再次睜開雙眼，剛剛突然深沉的秋恩雅又變得輕快了起來。

「走吧，看看我的酒吧。」

打開車門，是一處環境敞亮的高檔地段。

從停車場的另一邊繞出去，林夏彥看著秋恩雅用密碼連續「拍」開了兩道門，一起走進了這家酒吧。

與一般的酒吧不同，秋恩雅的酒吧里人數要相對少一點，消費要相對貴一些。

但是，生意卻很好。

這家酒吧是專門面向藝人經營的。

對於那些活在鏡頭下、一舉一動都會被媒體和粉絲們放大的人們而言，這家酒吧是一個既「乾淨」又「安全」的地方。

「Oppa，在看什麼？」

坐在二層的秋恩雅辦公室里，林夏彥站在落地的單向玻璃窗戶前，看向一層的某一處，被托著一杯紅酒的秋恩雅戳了一下肩膀。

「你知道那是誰嗎？夏彥在給我的留言備忘里提到，他在大阪機場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個人，真綾說是S.M公司的。」

順著林夏彥指出的方向看過去，秋恩雅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人，還有她身邊的另一個人，都是你的員工啊。」

沒有說話，林夏彥沒好氣地瞪著秋恩雅。

「你不是買了那家公司1.2%的股份嗎？她們自然算是你這位小股東的員工了。」

微微揚著下巴，秋恩雅抿了一口紅酒，笑得相當甜美。

就如同一層的某一位「員工」一樣，此刻正看著酒保用花里胡哨的動作調酒，笑眼彎彎。

而在這位「笑眼彎彎」的身邊，黑色波浪捲髮、皮膚像是牛奶一樣的另一位「員工」正在專心致志地吃著一份巧克力薄餅。

一點都不像是來酒吧玩的，反倒更像是把這家酒吧當成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