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畢方（下）
「你不要再靠近了，她雖然在昏迷，但她周身有無形的火焰燃燒著，這火你扛不住。」林判開口提醒道。
影魅停住了，緩緩地退了回來。
「我知道，是我害了她，我想要救她。」
「你還沒有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林判問。
「蛋殼碎裂以後，我看見了她，她努力地撞擊著蛋殼，隨著每一次撞擊，都會流出一點淡褐色的液體，那液體裡面蘊含著大量的天地靈氣，我沒忍住……」影魅說道。
「淡褐色的液體？你是說……帝流漿！？」林判聽著影魅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畢方這種妖怪擁有神性，和普通的妖怪不同，畢方一出生就擁有著非比尋常的力量，這和每一隻畢方出生時蛋殼上帶著的液體，帝流漿有關。
帝流漿是一種神葯，在《子不語》中，每六十年一度的七月十五的月光中含有帝流漿。妖怪們如果吃了它，一夜的修鍊相當於吸取日月精華數千年。只不過這帝流漿的產量極為稀少，並且若是沒有及時保存下來，當月光消散，就會消失。
每一隻畢方的父母，在下蛋之前都會喝下一點帝流漿，將這帝流漿保存在自己的體內，將帝流漿用來滋潤自己的胎兒，為的就是小畢方出生的時候能夠運用帝流漿破開自己的蛋殼，這樣的畢方一出生就擁有著很強的力量，只是帝流漿實屬天材地寶，想要獲得沒有那麼容易。
如果沒有帝流漿的話，往往是畢方的父母下蛋之後在孵化的過程中將自己體內的神性一點一點的傳給小畢方，想必這隻畢方的父母應該是選擇的前者，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將自己的孩子留在這裡。
「我明白了，你將屬於她的帝流漿給吃了，所以你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林判思考了一番后，說道。「不過那帝流漿里的靈氣已經不多了，畢竟孕育出畢方，所需要的靈氣可不是一星半點。」
「是的，沒有了你說的帝流漿，她撞了幾下殼后，就不動了。」影魅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沒有帝流漿，她肯定無法正常出殼，不過……也不會變成這樣，吸收了大部分的帝流漿后，她應該也能出殼，只要她吃掉碎掉的蛋殼，就算元氣不足，但也不至於變成這樣。」林判思索著，關於畢方，林判還算是比較了解，畢竟源室里可是有著不少古老的書籍，雖然有些殘缺，但至少關於畢方這一方面是沒有遺漏的。「畢竟一點帝流漿倒也無法絕了畢方性命，最多先天不足，但絕不影響後天發育。」
「等等……你該不會！」林判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向著影魅開口問道。
「沒錯，我幫她破殼了。」影魅點了點頭。
「那殼呢？」
「我給我的族人了……」
「你！」林判雙眸一怔，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的通了。「你闖了大禍，不管有沒有帝流漿，畢方蛋的蛋殼都是畢方的大補之物，就算父母在身旁，孵化出后，這蛋殼也會給畢方吃掉的，這蛋殼可遠比帝流漿來的貴重。」
「果然如此嗎……」影魅低下了頭，似乎它早就猜中了。
「……罷了，或許這隻畢方命里註定有此一劫吧。」林判嘆了口氣。「若真如你所說，她的性命不多了，你雖然吃了帝流漿，但那並不完整。」
「你還沒有完全化形，只是半妖，或許等她一死，除你之外你的族人也會重新如影魅朝而生暮而亡，你的族人不過是靠著她身體里逸散的靈力繼續活著著罷了。」
「這梧桐樹能滋生影魅，想來是有靈的，雖沒有靈智，但靈氣卻是有不少，想必是你將這梧桐樹內部的樹榦全部碾碎成汁餵給她，才能讓她活到現在吧？」
林判有些惋惜，畢方是一代神鳥，即便是在上古，也是有著相當不俗的地位，在如今，畢方更是稀少，這是林判唯一知道的一隻畢方，只不過命不久矣，實屬可惜。
「你能救她嗎？」影魅開口問。「她是我命里的福澤，我是她命里的一劫，但你在這個時候出現，我想你或許是她命里的福澤。」
「……」林判沉默了，過了良久方才開口。「她是畢方，不是影魅，救她可比救影魅難多了，救影魅或許給一滴帝流漿便可，但救她即便是十滴恐怕也難以回天。」
「但你能救，不然你不會說這種話。」影魅說道。
「我的確能救，代價呢？這是你惹出的禍。」林判開口問道。
「倘若……把我餵給她。」影魅沉吟了半晌，有些艱難地開口。
「……你是影魅，她是畢方。」林判搖了搖頭。「最多能多活幾日罷了。」
「如此……只好作罷，多謝了。」影魅點了點頭，不再讓林判施手。「我因她而生，若是她不能活，那我陪她赴死，我欠她的。」
「……」
影魅一步一步地走向畢方，仍由自己的身軀逐漸地模糊起來，區區影魅想要靠近畢方就要付出生命，但即便如此，卻也沒有停下。
「你當真為了她多活幾日，就願付出如此機緣嗎？影魅能夠活成你這樣，千百年也未有一次，你不想出去看看這世界嗎？」林判再次開口問道。
「有些事……」影魅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似是感慨，卻又無奈。「逃不掉的。」
「……」林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左眼之中的光華消散，獨屬於人類的人性出現在林判的眼中。「修行不易，你退開吧。」
林判開口了，林判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影魅和畢方，宛如大地於高空，本是不相關，但卻機緣巧合，或許自己出現在這裡，也是這兩隻妖怪的命數吧。
林判一把拉住影魅，使得還未完全消散的影魅停了下來，自己踏步向著畢方走了過去，空留下一個背影。
「為何？」影魅有些發愣，不懂林判為何突然改變了心意。
「有些事……」林判身形一滯，卻是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