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喲，怎麼了這是？」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媛媛一抬頭看見喬聆一臉倦容的進來。

喬聆搖搖頭，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水，緩了老半天才說：「剛解決完一個客人，累死我了。」

媛媛笑，說：「沒辦法，你好不容易上一次夜班，就碰上了這麼多事。」

「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太好了。」喬聆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水杯走向飲水機。

「哎，話說……你出來上夜班家裡要緊么？下回可別再那麼好心了。」媛媛咬著筆頭皺著眉對賬目，頭也不抬的和喬聆閑聊著。

她走回桌邊，笑道：「沒關係，走的時候我讓阿姨留了下來。再說了，這也是特殊情況，人家男朋友住院，一個多星期了都沒時間去看。」

聽見她這話，媛媛無奈的搖頭晃腦道：「干咱酒店這一行吃的不就是青春飯么，忙起來的時候什麼都——」

內線電話突然響起來，媛媛後半截話戛然而止，一把拿起電話來，「嗯嗯啊啊」的答了幾句。

「姑娘，」端坐在辦公桌前的媛媛掛掉剛剛打來的內線電話，抬起頭對坐在對面的喬聆說：「302房的客人有投訴，淋浴出問題了。」

「唉——」喬聆哀嚎一聲，剛剛解決完投訴的一個客人，原本已經累得渾身散架，現在又來了一個。

她討好的看向媛媛，問道：「要不你去？」

正在過夜審的媛媛轉了轉手中的筆，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我也想幫你去，不過是客人點名找你。喬——聆——，不會錯？」

喬聆的態度好，人也機靈，隨機應變得快，已經成為業界內的榜樣，一般老客人出了問題都是直接找她。

可是……這個客人她明明不認識啊。302房是雙人套房，登記的名字是顧曉穎，媛媛說住進的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似乎是正在度蜜月。

「哎！」正要出門的時候媛媛叫住了她，「記得去前台要幾個避孕套，每種水果味的都拿一個，上回來對小夫妻，也是這樣。現在年輕人，就好這口。」

「少出餿主意！」喬聆笑罵道。

敲門之後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開，來開門的女子穿著一件大T恤和牛仔熱褲，T恤上面還有幾個幼稚的兔子圖案，喬聆立刻調整好狀態，笑容滿面的問道：「顧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

「浴室的蓮蓬頭壞了，水放不出來。」顧曉穎苦著一張臉說。

喬聆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禮貌地微笑著：「那顧小姐您可不可以帶我進去看看。」

「噢噢，好。」雖然嘴上應著，但是這位顧小姐並沒有要帶她進去的打算，喬聆正想再開口，沒想到堵在門口的顧曉穎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他從後面扳過顧曉穎的肩膀，拍拍她的腦袋，說：「乖，你先去洗澡。」

「蓮蓬頭不是壞了么？」顧曉穎歪著腦袋奇怪的反問道。

「騙你的，快去洗澡。我和喬小姐有些話要說。」

顧曉穎就差跳起來：「你騙我！」但是大概終究是顧及到有外人在場，看了喬聆一臉，就氣鼓鼓的跑到浴室去了。

從頭至尾喬聆都沒有說一句話，終於，那位小姐離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派沉默。

「秦矜，你也結婚了啊。」這樣的沉默實在太尷尬，喬聆決定還是說點什麼改善氣氛。

「嗯。」秦矜笑著點頭，然後對喬聆發出邀請：「進來坐一下？」

「我在工作，可能不太方便。」喬聆有些心虛的笑著，眼神躲閃，憋了老半天又說：「我讓前台給你們送些飲料來好不好？免費的。」

秦矜似乎終於厭煩這樣的兜圈子，臉上仍是微笑，但是語言直接：「大嫂，我只是單純想和你聊聊，和我大哥無關。」

「別叫我大嫂，我和秦念沒有關係。」喬聆臉上閃過少有的一絲怒容，但是終於讓步，看著側著身子給她讓出一條路進去的秦矜，幾不可察地嘆息了一聲，走了進去。

即便現在是深夜，過了十二點，秦矜依舊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即使這麼多年不見，他和她在身為秦家媳婦的那幾年裡見到的那個秦矜並無多大出入。

秦矜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大——喬聆，你身邊的孩子……」

「和你們秦家沒關係。」喬聆手指漸漸收緊，握著手裡的水杯到指節都微微泛白。

倒是秦矜，看著她這麼激動的樣子覺得有些抱歉，於是開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他停頓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斟酌著用詞，過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向我大哥說清楚。不然他很可能誤會。」

「不會的，」喬聆微笑，「我和你大哥沒什麼關係，孩子也一樣。退一步說，即便真的有什麼關係，你大哥也不用擔心我用這個威脅他。」

面對她近乎反常的刻薄，秦矜臉上沒有變色，只是有一點點的為難，被喬聆敏銳地察覺到了，她輕笑，問道：「秦矜，其實還是秦念讓你來找我的？他還真是，讓你這麼難做。」

「不是。」秦矜否認，沉默了一會兒，似乎終於做出了決定，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來，推到喬聆面前，慢慢的說：「喬聆，你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不容易，這個和我大哥無關，是我的一點心意。畢竟，你為我們家做了很多，當年奶奶病重的時候也多虧了你。」

她目光掃過放在她面前的卡，不咸不淡的說：「請尊重我。當年奶奶病重我照顧她是應該的，現在我和你們家沒關係，給錢給我就更沒意思了。」

「那好，我說一句對不起。」見她這樣的態度，秦矜也沒有再堅持，只是淺笑一聲然後把卡收回去。

「還有什麼事情么？」喬聆覺得坐在自己對面的秦矜大概應該把要說的都說完了，不知道自己還要再說些什麼才能讓他放心，才能讓秦念放心。

「喬聆，如果你需要什麼幫助，或者是孩子們需要什麼幫助，都可以來找我。畢竟，我們兩個應該還算朋友。」說著，秦矜在茶几上的便箋本上撕下一張來，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筆，在上面寫上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遞了過來，「要是有什麼事就打我電話。」

「嗯。」儘管知道自己出門后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把這張紙扔進垃圾桶里，但是喬聆仍然微笑著接過來，然後揉在手心裡。

「呀——」顧曉穎洗完澡穿著睡衣出來，沒想到一出來就發現房間里還有別人，也沒看清楚是男是女，就叫著跑回了浴室。

終於找到一個理由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喬聆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對秦矜說：「看來我在這挺不方便的，我先走了。」

秦矜沒有挽留，只是笑著送她出門。

她步出房間，直到聽到他們房間關門的聲音，才像是鬆了口氣似的捏了捏放在口袋裡的那幾個避孕套。

雖然覺得媛媛是瞎扯淡，但是自己來之前到底還是去找前台要了幾個，還好沒有拿出來，不然丟臉就真的丟大了。她悻悻的想道。

「剛才你手機響了好幾回了。」一回到辦公室，媛媛就沖她放在門邊的手袋努了努嘴道。

喬聆拿出手機，好幾個未接來電，全是家裡的電話，心裡突然有了點不安的感覺，迅速地回撥過去。

是家裡的阿姨，說喬軒晚上吃飯的時候就吃不大進，開始還當他鬧彆扭，沒想到剛才晚上阿姨去看看他們睡得怎麼樣卻發現軒軒渾身發燙，原來是發燒了。

阿姨也不敢亂給他吃藥，只得給喬聆打電話。

掛掉電話后喬聆就開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媛媛說：「喬軒發燒了，我得回去。媛媛你幫我請個假啊。」

媛媛知道那兩個小傢伙簡直是喬聆的命根子，也沒多說廢話，只是叫道：「哎！我讓酒店的車送你啊。」

回到家裡，發現燈光大開，喬軒小臉通紅躺在床上，喬輊也沒睡覺，和阿姨一起趴在床邊守著。

阿姨原本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樣子，見到她趕緊迎上來，嘴裡喃喃念叨：「你可算是回來了，可算是回來了。」

喬聆連鞋都來不及換，抱起喬軒就往外走，一邊叮囑：「嚴阿姨，你在家裡帶著喬輊，讓他快睡覺，明天要去幼兒園。我帶喬軒去醫院。」

「不要！」出聲的是清朗的童音，「姑姑，我也要去！」

「聽話！」喬聆對這兩個小傢伙一向溫和，語氣里難得的帶了一點嚴厲。

可喬輊是誰，平日里家裡的小魔王，今年才四歲，卻是調皮搗蛋無所不為，和喬軒一母同胞，性格卻截然不同，哪裡會怕她這樣小小的恐嚇，此刻更是撒潑：「我就要去！我要和軒軒在一起！」

若是在平日里，喬聆或許會耐心的和他講講道理，可是此情此景，任她再溫吞的性格也經不起一再的刺激，當下就對喬輊說：「你可以現在選擇上床睡覺，或者去儲物間。」

接著又轉頭對阿姨說：「嚴阿姨，你好好看著他，讓他再鬧！」

說完抱著喬軒就走了。

***

「出生時打過水痘疫苗沒有？」醫生一邊檢查著喬軒全身上下的狀況，一邊問喬聆。

「……不知道。」想了半天，喬聆才猶豫著回答道。

醫生皺起眉頭，呵斥道：「怎麼當媽的，這麼粗心！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

喬聆原本還想辯解，但是聽到醫生說水痘，一顆心立馬提到嗓子眼，緊張的問：「那要不要緊啊，不會有危險？」

醫生原本有些生氣，但是到底被這話逗樂了，咳嗽了一聲說：「小孩子沒關係，過完這段就好了。不過燒還沒降下來，你自己決定要不要住院觀察幾天。」

對軒軒的病情到底擔心的喬聆，聽見醫生這話，忙不迭的答應著。

「那行，你明早去辦住院手續，記得帶換洗衣服來。」

「哦，對了。醫生，我家裡還有一個小孩，要不要……」

醫生皺眉，實在是沒見過這麼業餘的家長，皺著眉說道：「明天一起帶過來檢查檢查。」

喬聆小時候沒出過水痘，所以醫生也給她打了一針疫苗，然後整整一個晚上，她都守在軒軒的床邊。

孩子的身上已經出了幾個水痘，喬聆怕他睡覺的時候癢，不小心抓到，雖然是男孩子，但是留疤終歸不太好，於是一直在一邊盯著他。

到凌晨的時候軒軒的燒已經退了下來了一些，中間還醒過來幾回，一口軟糯的童音可憐巴巴的看著她說：「姑姑……我難受……」

看到他這樣難受，喬聆的一顆心酸得簡直能擠出水來，只能輕聲哄道：「軒軒乖，睡一下，睡一下就好了。」

因為擔心喬輊的情況，等到早上七點的時候，她打了個電話給家裡，告訴阿姨今天不用送喬輊去幼兒園，在家等著自己。

把喬軒託付給值班的護士，她就匆匆的趕回了家。回到家裡，發現喬輊還在生自己的氣，看著坐在自己床頭一臉氣鼓鼓樣子的小娃娃，喬聆忍不住笑，走過去捏捏他的臉蛋，問：「還在生姑姑的氣呢？」

喬輊扭過臉去，不說話。

「本來姑姑還想帶小輊去看軒軒，既然小輊不想去，那姑姑就走了哦。」她原本蹲著，現在一下子站起身來，就要外面走。

坐在床上的彆扭小子終於憋不住了，跳下床追上來，雖然還是一臉氣鼓鼓的樣子，但是聲音軟多了：「姑姑別走，我要去看軒軒！」

這倆兄弟一個活潑一個安靜，喬輊的抵抗力也自然比喬軒好很多，檢查了一圈下來發現比大人的身體還要健康一點，喬聆放他進軒軒的病房，並警告道：「不要亂跑，也不要吵到軒軒哦。姑姑去買葯，要吃水果讓阿姨給你拿。」

他乖巧起來的時候也是真乖巧，當場有模有樣的行了個軍禮，嘴裡還念著：「美女，沒問題！」

***

醫院裡的葯比外面貴出兩三倍不止，這麼多年來，喬聆早就已經養成了能省即省的性格，所以還是更願意拿著醫生的處方到三站路以外的藥房去刷自己的醫保卡。

醫生開的都是常見的幾種葯，把處方給藥劑師，沒一會兒葯就差不多全找齊了，只剩下一種還沒找到。

「小姐，你等等啊。外面的賣完了，我去我們倉庫看看還有沒有這種葯啊。」

喬聆一個人站在那裡等也是無聊，想到洗面奶和潤膚霜也用完了，於是自己邊轉邊看。

「小姐，感冒藥在哪裡？」突然，一個聲音透過喬聆身後的貨架傳了過來。

她如遭雷擊，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一低頭又看見自己手裡拿著的兒童用藥，更是僵在那裡，不敢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即使是隔了這麼些年，即使那聲音因為帶著一絲鼻音而顯得比她記憶里的要溫暖一些，她還是在聽到的一瞬間就能辨別出來。

喬聆不敢動，直到身後的窸窸窣窣聲停止，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才微微側過身子。

「小姐。」重新歸來的藥劑師輕輕喚了喬聆一聲，「你的葯。」

雖然知道那個人剛才肯定沒有看到自己，但是喬聆還是在藥房里呆了好一會兒才出去，只不過是以防萬一，害怕在門口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