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小喬，來，我來和你喝一杯。」
酒過三巡，桌上的氣氛越來越熱烈，每幾個人都圍成一群互相侃天侃地。這桌上她只認得Maggie一個，可Maggie坐在喬聆的斜對面，正和另一位大人物相談甚歡，隔了大半個桌子。酒桌上其他男人帶來的女伴們也是扎堆聊天，結結實實地把喬聆忽視了。
喬聆微微一笑，婉言相拒：「李局長，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喝酒就過敏，不能再喝了。我都有點醉了。這樣，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說著她就拿過桌上的茶水，十分乖覺的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站起身來，雙手捧著杯子，對著身邊的中年男人含笑點了點頭，然後一飲而盡。
那位李局長臉上依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喬聆也拿捏不准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今天晚上的飯局有市裡面的幾位領導出席，除了幾位正局級，還特意帶了幾個機關里的活躍機靈的年輕人來活躍氣氛。
在座的幾個都是酒店巴結討好的對象，前段時間喬聆還聽前台的小姑娘們八卦說因為他們酒店是外資企業，還挺受領導們膈應的。可是現在轉眼間又高高興興的坐在一起吃飯了。
喬聆一開始還不太明白為什麼Maggie會帶自己來這麼重要的場合吃飯，虧她平時還自覺明白人情世故，但到底是在飯吃過了一半才差不多明白了事情始末。
那邊的李局長依然令人捉摸不透，也不提喝酒的事情，只是笑著說：「小喬你這樣叫我就見外了，在這裡的都是熟人，你叫我公權就好了。」
喬聆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回答，今天做東的周局長帶來的一個年輕人就十分機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注意到他們這邊的情況，在酒桌的另一邊起鬨道：「哎！喬小姐，咱們李局長敬你你怎麼不喝啊，太不給面子了你這！」
能上這酒桌的哪個不是人精，聽到這話，馬上都反應過來，也都開始紛紛笑著起鬨。
「喬小姐架子不要這麼大嘛，我們李局的面子你都不賣。」
「來來來，我給你倒酒，李局和你喝酒你喝茶就太過不去了啊。」
說著，竟真的有人拿過喬聆面前的杯子給她倒起酒來。
酒桌上的幾個大人物都像是沒聽到似的，依舊帶著笑意邊吃邊聊，Maggie也和身邊的某位領導聊得正開心，絲毫沒有一點要幫她解圍的意思。
喬聆還保持著站在那裡的姿勢，臉色有些尷尬，又帶點楚楚可憐轉向身邊的李局長。不過即便是這樣，她還是一句話都不說，她深知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好的方法。
果然，等到起鬨得差不多了，李局長果然笑著制止，說：「算了算了，小喬你不能喝酒就算了。」
說著還伸手拉過她的胳膊讓她坐下來，喬聆感覺到那雙長滿繭子粗糙乾燥的手在自己的手臂上不住摩挲，強忍著心頭的不適感，，臉上還是保持著盈盈的笑意說：「謝謝李局長」。
不知道是真高興還是裝作高興，那位李局長抓著她手臂的那隻手依舊不放，甚至變本加厲的摸了摸，還笑著說：「哎，小喬你看你這細皮嫩肉的，要是過敏了我也不捨得啊。」
話已經說得這樣露骨了，但是這幾年來，喬聆不敢說自己長了多少別的本事，但至少臉皮是比以前厚多了，所以當下也能面不改色的回應道：「李局長您真是說笑了，要是被嫂子聽到了還不定誤會什麼呢，這罪名我可當不起。」
因為喬聆說話的時候有意放柔聲音，再加上含羞帶怯的一瞥，旁邊的中年男人早就酥了大半邊身子。
這幾年來閱人無數，風塵一點的樣子喬聆也不是做不出來，再說了，要說風塵，誰說她不是滿身風塵了。
「對不起啊，失陪一下，我先去一下洗手間。」在旁邊的中年男人再次把手伸過來之下，喬聆不動聲色的避開了身子，然後笑盈盈的對著他說道。
李局長早就是滿面紅光了，這時聽到喬聆這麼說，對剛才喬聆的避開也恍若未覺，欣然應允道：「好好好，你去你去。」
包廂里氣氛正熱烈，喬聆知道，今天晚上的這場飯局也就是為了那位李局長準備的，雖然現在大家都在自己玩著自己的，可是誰知道呢，大概全場都在拿斜眼掃著她。
喬聆腦子一直昏昏沉沉，直到出了包廂少了點烏煙瘴氣才感覺好了一點。
找來服務生，問了洗手間的方向和後門的方位，她就立刻快步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她才沒有傻到真的站在那裡等那位劉局長出來。
等他出來幹什麼？等他出來玩自己？喬聆笑著搖頭想。
冰冷的水澆在臉上，喬聆終於感覺舒暢了很多，甚至還能開玩笑的想自己把臉上的妝都洗掉了要是現在出去那位李局長肯定不認識自己了，大概也不用從後門溜出去。
在洗手間里給Maggie發了一條簡訊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后喬聆拎起包就要往外面走。
「唉——」她一邊低垂著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加快腳底的速度想要快點找到傳說中的後門，沒想到剛走出幾步就撞上了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喬聆抬起頭，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件Armani西裝，工作多年來形成的條件反射讓她能夠一邊繼續抬起腦袋一邊開口道歉。
抬起頭來她倒是愣了，被她撞到的人還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秦念。
他們倆久不來往，就連當初簽離婚協議書的時候都是律師代勞，當兩個人之間的傳聲筒，一天之內碰上這麼兩回，即使喬聆覺得自己對他已經死心再無任何奢望，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這裡幹什麼？
很奇特，雖然還是一張死人臉，秦念居然開口和她寒暄。
「哦，朋友吃飯。」喬聆淡淡的說道。難道要她告訴她的前夫自己現在為形勢所逼差點成為賣笑女郎么——噢不對，其實剛才已經賣笑很多回了，她倒不是很介意。賣身差不多才算是不可觸碰的底線。
她好歹也和秦念生活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對於這個猜不透的男人唯一了解的事情就是你不能對他哭訴。哭訴這招對他來說攻擊力為零，他非但不會同情你，反而會開始考慮你們倆之間到底還算不算是實力對等，要是一旦確認，他就會進而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拋棄這個與自己實力不對等的對象。
喬聆她恨死自己的小心翼翼，可是沒辦法，她在這個男人面前的劣勢地位無可避免也無法忽視，再低也不能低到哪裡去。
「嗯。」秦念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就像最平常的朋友多年不見后一句平淡的問候，連一個收尾都沒有。
喬聆低下頭，想要繞過他走開。這個態度的秦念才算是正常，不然她會很不安。
「等等——」
就在她要走過的時候，秦念突然皺著眉一把拉過她。因為他的用力，喬聆被帶得腳下一晃，差點就要摔跤，還好秦念又伸出了一隻手扶住她。
等她站穩，秦念才鬆開手，依舊是那副清冷的聲調：「你喝了多少酒？」
聽到這話，喬聆下意識的就想要抬手問問身上有沒有酒味，可是一抬眼又觸及秦念的目光——她是她所熟識的，不管裡面包含了怎樣的情緒，總有一點嫌棄在裡面不會變。
「今天高興，喝了點兒。」喬聆咬咬牙，忍住眼眶裡的那一點若有若無的淚意，然後往旁邊走了幾步，試圖避開面前的這個人。
「哼，你確認你真的是在和朋友吃飯？那都是你的朋友？」秦念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終於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的謊言。
喬聆初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秦矜在說什麼，她揉揉太陽穴，很頭疼的說：「既然你知道了就讓我趕緊回去，裡面的人我都得罪不起。」
見鬼！到底是和秦念待在一起敘舊還是回到包廂里去被那個李局長上下其手——喬聆從來沒有做過這麼難抉擇的選擇題。
秦念的眉頭皺得更厲害，抬起手腕就捏住喬聆的下巴，依舊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不知道你被下藥了？」
被這麼一說，原本腦筋不怎麼清楚的喬聆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腦子一直昏昏沉沉的。現在被秦念提醒，突然才覺得后怕。
一直以來面對秦念都不怎麼靈光的喬聆，這次更甚。等到她想要做出什麼反應的時候，秦念已經拉著她，走到不遠處的一個包廂門口，然後停住。
秦念轉身對她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別亂跑，我馬上出來。」
喬聆乖乖點頭，在秦念進了包廂之後，迅速轉身離開，她記得包里還有一瓶水，喝點水大概會好一些，好在這裡離家裡不遠，不知道要不要去醫院，話說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下什麼葯了，如果是迷藥還好，要是被下春，葯什麼的……
「我不是讓你等我了么？」就在喬聆一邊疾步奔走一邊想七想八的時候，秦念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了上來，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哦，不好意思，我以為你很忙。」喬聆有些勉強的笑著說道。
她怎麼會知道他出來得這麼快，她總是記得以前他不願意理她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方法。只要他進了書房，那就是他秦念的一方勝地，她還記得自己懷孕的時候他因為工作回國，她千里迢迢跑去看他，還傻兮兮的拜託他的助理不要說，為的不過是一個驚喜，結果他只是因為開會就讓她在外面等了三個多小時。
太多的前塵往事，早就讓她再無半點幻想。
這次，她也同樣想當然的認為這不過是秦念的一個借口。他怎麼還認為她願意等呢？
「走。」秦念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是馬上又變成面無表情。
喬聆這次沒乖乖的聽他的話，而是停下來，從包里拿出隨身帶著的礦泉水，半靠著牆壁開始大口大口的喝。
秦念難得的沒有擺出一張臭臉，而是站在一邊看著她喝水。
「要不要去醫院？」秦念問道。
這下喬聆又想起來自己剛才被秦念打斷的那些胡思亂想了，自己身體到現在都沒什麼特殊反應，應該不是□。大概是氯仿或者安眠藥之類的東西，也不知道對身體有沒有害，也可能睡一覺就好。
喬聆也不知道秦念今天晚上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感興趣還偏偏死纏著不放了，明明早上的時候他還是一副恨不得將她掐死的模樣。
「去去。」喬聆應道，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想不到方法來甩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