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喬聆最終沒有等到她要的答案，或者說，沒有等到那個問題的答案。

只記得那天的最後，她甚至都能從秦念的眼睛里看到一簇火苗，他抓住她的衣領啞著嗓子咬牙切齒的問道：「喬聆！你到底要我怎樣！你說孩子不是我的那就不是我的！你還要我怎樣！」

喬聆卻突然失了興趣，輕輕的推開他的手，說：「你別擔心，我只是問問。當然，孩子還是會讓你帶回去的。」

她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上一次秦念面對她如此情緒失控就是在他們五年前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彼時她剛剛丟了她的孩子。

看，從頭到尾，他在意的不過也只是孩子。

「動身的時候預先通知我，我好做準備。」喬聆站起身來，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就要推開門出去。

「等等——」身後的秦念突然叫住了她，「我送你回去。」

「謝謝。」喬聆面無表情的說道，反正現在她也不再害怕他知道她住在哪裡了，更不怕他來搶孩子了。

如果是那樣，正合她意不是么？

兩人一路無話，開車的人還有事情可做，喬聆就只能盯著窗外飛速後退的一盞盞路燈，沒一會兒就被晃得眼暈。

「對不起。」原本以為這沉默就是最終曲，沒想到在將要下車的時候，喬聆居然聽到了秦念低低的一聲。

她在心裡笑，沒有停止推開車門的動作。

權當聽不見好了。她早該明白，像秦念這樣的人說的對不起最是聽不得，你認真你就輸了，你怎麼就知道那不是客套話而是真心實意的懺悔呢？

***

不知道秦老爺子的病是不是真的很急，第二天早上秦念就在她家底下等著她說要帶孩子走。

「可是……我還沒幫他們收拾行李。」今天是星期天，兩個小傢伙不用上幼兒園，正躲在被窩裡睡懶覺，喬聆這麼早出來也是因為今天要上班。

「不用了。」秦念說道，「那邊什麼都已經準備好了，直接去就可以。」

「哦，好。」喬聆有些訥訥的應道，然後轉身往上走去。

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發現秦念原來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上了，她有些猶豫，但是最後還是大大方方的開了門，隨便他進不進來。

「起床啦起床啦——」走進兩個小傢伙的房間，她一手撓一個出來。

軒軒舉著小拳頭揉著眼睛，聲音軟糯的喊了一聲：「姑姑——」

小輊沒有理人，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把屁股對著喬聆。

「小懶蟲，再不起來要被鳥兒吃掉了！快起來快起來，姑姑今天帶你們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喬聆有些鬱悶，哄小孩的確不是她擅長的方面。

好不容易把兩個小傢伙哄起來，拍著他們的小屁股把他們趕去洗漱，沒想到一出門就看見秦念正坐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

倒是喬聆覺得有些尷尬，秦念坐得慣她家的破沙發么？

往洗手間跑的兩個小傢伙十分奇怪的盯著坐在自家客廳的陌生怪蜀黍，秦念咧著嘴盡量想要扯出一個和藹一點的微笑來，沒想到不倫不類的笑容反而把兩個小傢伙嚇得「哇」的一聲跑進洗手間。

成功的把他們兩個趕去洗漱，喬聆又進了房間開始收拾一些必需的東西。

看到秦念進來，喬聆依舊頭也不抬，繼續翻箱倒櫃。

「這個爽身粉還是帶著，軒軒皮膚很敏感，用別的牌子都不行，估計美國沒這個牌子賣。」

「還有這個擎天柱，也得帶著。不抱著這個小輊睡不著覺。」

「那邊有沒有——」喬聆正說得起勁，卻突然被一直沉默的秦念打斷——

「你這些年過得很辛苦？」

怎麼？這是突然良心發現真的覺得對不起自己了？喬聆笑，回答道：「不會。和他們在一起我很快樂。」

「不過，你不用內疚，道義上法律上你都無懈可擊。況且，我還要感謝你，要是和不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我會比較辛苦一點。」

面對她這樣夾槍帶棒的話，秦念少見的沒有回以冷嘲熱諷，只是依舊以沉默回應。

「你的東西呢？」等到喬聆差不多收拾完了原本就不多的東西，秦念突然問道。

「什麼？」她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眨著眼睛問道。

他重複一遍：「你的東西。」

喬聆這才恍然大悟，過了半晌笑道：「難道還要我去么？」

「你對孩子比較了解，難道你放心我把孩子帶走？」秦念皺著眉說道。

對孩子最了解的其實是嚴阿姨。喬聆默默的想道，隨後開口道：「還是不了。你們秦家什麼沒有，難道還怕請不到保姆？」

說完她恍若未覺的走向自己的卧室想要找個行李袋來裝剛才收拾出來的那些東西。

她剛走進自己的卧室，秦念就已經跟了上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狠狠的把她按壓在牆上。

「喬聆，你到底想怎樣？！」她被迫和他緊貼著，秦念一雙鐵鉗似的手臂死死壓在她的腰上，讓她感覺腰都快要斷了。

你到底想怎樣？——又是這句。她默默的想。

雖然這樣的姿勢讓她有些難堪，但是現在她已經能夠做到完全漠視秦念的存在，她轉了轉眼珠盯著天花板慢悠悠的說：「我到底想怎樣——可是，秦念，似乎一直都是你想怎樣。你當初讓我滾我就滾，現在你要帶孩子我也讓你帶孩子走，到底是誰更無理取鬧一點？！」

似乎是沒料到她能如此冷靜的反問，秦念愣了愣。

「姑姑——」軟糯的童音傳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小傢伙站在門口，齊齊的睜大了眼睛望著這兩個人。

「現在八點半，海綿寶寶開始了。」兩個人姿勢正曖昧，喬聆很鎮定的說出上面一串話，而秦念……秦念臉貌似有些紅。

果然，還是喬聆比較了解他們。不過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讓兩個小傢伙完全忽視了面前激情叢生的場景，「噠噠噠」的撒丫子跑到客廳里開電視去了。

這邊秦念也已經放開了她，神色依舊有些尷尬。

喬聆心情突然有些好，秦念這麼憋屈的表情，真是很少見到。

「這次老爺子不單單是想看孩子，還好看看你。」秦念終於決定好好的說話了，站在了離她三十公分遠的地方說道。

「哦。」喬聆慢慢的應道，然後想起那個其實對自己很不錯的老人，當初和秦念離婚的時候她是直接收拾東西就走了，他的家人一個都沒見過。也不知道秦念後來是怎麼處理後續的。

「你爺爺的身體還好么？」又是好一陣的沉默，終於，喬聆這樣問道。當然，她沒忘了要改口。

秦念眼裡的怒意一閃而過，但馬上又恢復成無喜無怒的樣子，以至於喬聆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不過都是自己的幻覺。

「不怎麼樣，所以想看看曾孫。」

喬聆剛想說一句其實不是曾孫來著的，但是想到秦念剛才的表現，還是悻悻的住了嘴。要是再說一遍，可能真的會把這個男人惹怒，到時候才真是不知道這個男人會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