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那個學生
「阿玉,我們要出去幾天,你自己乖乖在家,聽保姆阿姨的話,明白了沒?」
那一次,那個永遠對她苛刻冷漠的母親第一次這麼親切地叫她,這麼溫柔地跟她說話,旁邊的父親不停地看著手錶上的時間小聲抱怨這短暫的告別耽誤了行程,抱著小熊的小沈玉努力擠出乖巧的笑容點著頭,然後眼睜睜看著防盜門重重關上,而後,她就陷進了一片黑暗之中,不同的方向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有凄慘的求救聲,怨氣十足的咒罵,還有無助的哭聲...
「滴滴滴滴...」沈玉被清晨的鬧鐘喚醒,額頭上的碎發都被冷汗浸濕,抬手摁掉鬧鐘,一臉不高興地去洗漱準備上學,她有起床氣。
「沈玉沈玉,喂,沈玉!」剛踏進校門,就聽見一個朝氣蓬勃的聲音在叫著她,沈玉知道是誰,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年輕真好,在本該睡懶覺的時間如此活力四射。」說完向安鶴投來一個帶有執念的眼神。
安鶴有點不知所措:「大清早誰惹你了?嘖嘖嘖,這黑眼圈,大小姐你昨晚做賊去了嗎?」
「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沈玉憤憤不平地說道。
開學第一堂課,是班主任的嘮叨和吹牛,沈玉的眼珠子滴溜溜繞著教室里所有的同學轉,果不其然,那個引那群女生去體育器材室的周馳沒有來學校。那天過後,沈玉就找來了新生的入學資料,看到了周馳的照片,是一個看起來冷冷清清的男孩,證件照上撇著嘴一副老不樂意的樣子,要想找到體育器材室的那個線索,就非得找到這個周馳好好問問,沈玉在內心誇讚自己的機智並且自戀地點了點頭表示對自己的認可,班主任在一群昏昏欲睡的學生中看到沈玉兩眼放光並且點頭,以為她是在認真聽她講話,彷彿看到了知音一般,說道:「那邊靠牆倒數第二個女生,是叫沈玉對吧,這位同學,一看就在認真聽老師講話,很難得,副班長就你吧!」
在一片懵逼之中,沈玉脫口而出:「我......」就在差點說出我去的時候,反應極快地收住了,不情不願說了聲:「好的老師。」
下課鈴響了,看著班主任離開,沈玉想起自己在軍訓見過幾次班長,是個特別正經的老實人,名字是趙彥軍,沈玉突然心裡生出一個主意,跑到趙彥軍身邊,說道:「班長班長,以後咱倆就是搭檔了,我得負責幫你分擔點班級事務,這樣,清點人數的任務就交給我吧。」
趙彥軍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著說:「也好,那就麻煩你了,今天就一個周馳沒有來。」
沈玉頓時眼前一亮:「為啥,他咋了?」
「說是病了,在人民醫院住院呢。」
「哦哦哦,班長同學,我覺得作為副班長,我應該更深層次地關心一下同學,他在住院部幾樓幾號房啊?」
趙彥軍有些奇怪沈玉為啥要問這麼詳細,但還是說了:「這我倒不知道,不過花名冊有他的聯繫方式,你可以問問他。」
「哦~好嘞。」
下午放學時候,因為學校正處在半山腰,草木蔥翠,落日的餘輝灑在學校的建築和校門外延伸的柏油馬路上,顯得格外美好。沈玉在翻到周馳家長的聯繫方式的時候,就悄悄記錄了下來,準備放學的時候去偷偷潛入醫院給周馳安排一波求索真相,一邊走路一邊腦補自己查找真相的帥氣模樣,就特別華麗地從樓梯把自己送下去了......
「您這是自創功夫還是自帶電梯,還能一步到位。」一個特別欠揍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沈玉揉著被摔得咔嚓響的小腿滿臉怨毒地瞪著沖她走來的安鶴,只見上一秒損人的嬉皮笑臉立馬收斂起來,趕忙過來問道沈玉有沒有摔疼。安璐遠遠地看到安鶴在跟沈玉說話,臉色頓時就變了下,而後跟過去跟沈玉打招呼,用別樣的眼神看了安鶴一眼。
「沈玉,我們一起走吧,你總一個人走,又想著心事,也不看路,太危險。」不由沈玉拒絕,就挽住她的胳膊往校門那邊走。
「沈玉,璐璐,轉過來。」
她們一轉頭,就看到安鶴「咔嚓」把她們倆拍了下來,安璐有點惱了:「你瞎拍什麼啊?」安鶴笑了笑:「今天的落日特別好看,看到你們兩個手挽手一起走,挺好看的,就想拍下來了。」
安璐一臉鄙夷,但還是用口型說「記得發給我」,沈玉有點錯愕,一直以來她都是獨來獨往,沒有過朋友,也沒有跟人拍過照片,就連和父母的照片,也沒有過,今天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合照,手挽手一起走,這是不是就是朋友了?
一路上,沈玉都在偷偷觀察安鶴和安璐,他們就在她的身旁,散發著陽光和人類的味道,讓她感覺很安心,就像是第一次接觸陌生而又美好的事物那般小心翼翼又暗自竊喜。
「哎,沈玉,我和哥哥到了山腳下就去遊戲廳玩玩,你也一起去吧。」安璐把她拉出自己的小世界,「安啦,特別有趣的,我保證你會喜歡的。」
沈玉有點猶豫了:「我今天,要去別的地方。」
原本滿臉輕鬆低頭看手機的安鶴抬頭看了她一眼,臉色變得有點僵硬,沈玉明明一直是一個人,沒有其他來往的親人和朋友,性格一直很封閉,放學應該是直接回家,可今天,會不會是跟自己的父母有關係的事,沈玉該不會,調查出了些什麼......
那邊還在低頭說話的兩個女生絲毫沒有注意到坐在她們後面的安鶴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死死地盯著沈玉,手裡還沒有關掉的屏幕上是一臉燦爛笑容的安璐和有點愣神的沈玉,後邊的落日光芒打在兩個少女的身上,像畫報一樣美,可是拍這張照片的人,看著笑得沒心沒肺,內心卻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