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定國公府

第1章 01定國公府

巍峨的雲峰之上,峭壁生輝,腳下山林在雲霧中如同仙境。滿山蒼翠,掩映著那精緻古樸的小樓小院。向遠處望去,遠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青翠欲滴。

斷崖邊,一少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長而柔軟的黑髮筆直地垂落,凌亂地披散在她身上,有幾綹從額前垂落,滑過俊美到昳麗的面容,穿著一襲白色衣袍,頸口處露出白晳的肌膚,朦朧的陽光暈染在他身上,為他添了幾分不真實的柔美之態,宛若下凡仙人。

一身穿青色長袍的少年爬上這山崖,看到的就是如此美崙美奐的一幕,讓他站在那裡半晌都回不過神來,直到山崖上一陣冷風吹來,才讓他清醒過來。心裡不禁感慨,懷南師兄可真是俊美,怪不得飄渺宗上下都極為愛護懷南師兄。

「懷南師兄!懷南師兄!」內門小弟子多言揚著聲音喊道。

多言,乃是這飄渺宗的內門青衣弟子,平日里在這飄渺宗內總是嘰嘰喳喳個沒停,曾經多言不叫多言,後來被大師兄星辰師兄改名為多言。

崖邊少年轉過身來,膚白唇紅,看起來格外的無辜。

「何事?」略顯細膩的聲音如同醉人的梨花香,怪不得最是暴躁的二師兄火炎在懷南師兄面前也極為聽話,這聲音原本就可以讓人安定下來。

「這是懷南師兄的家書!」多言將懷中一封信件給遞給懷南。這飄渺宗內,不論長老還是弟子都是無父無母,可這懷南師兄不同,懷南師兄不僅僅有父有母還是南蒼國官家子弟,和他們這些飄渺宗的弟子都不同。

「多謝!」懷南伸手接過,那隻手長得極為清秀柔美,手指修長而纖細,膚色雪白如羊脂美玉。

多言撓了撓腦袋,笑著搖頭「嘿嘿!」這懷南師兄極為客氣,哪怕他只是內門弟子,不是宗主親傳弟子,可懷南師兄從未小看自己,更沒有對自己呼來喝去。

懷南看著信件,以為這又是父親叨嘮自己讓自己回南蒼城,或是母親來信叮囑自己早日回去,她甚至想念自己。

可,打開信件,一向溫潤的懷南此時目光閃動著黑色的光芒,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還未等多言詢問,就看到平日里淡定的懷南師兄整個人如同一陣狂風一般朝著山下衝去,那慌亂的背影讓多言都覺得事情不巧。

不遠處,一道身影正朝著山崖而來,那人墨色長發,額前碎發微微垂下,遮住那雙狹長火爆的墨眸,以及墨色眸底透出的絲絲銳利之色。

「小師弟!」帶著驚喜的聲音響起,火炎朝著懷南招手。

平日里每次面對他都會露出笑容的小師弟,今日卻如同一陣風從火炎的身邊飄過,火炎甚至沒有看到小師弟的面容。

「小師弟是怎麼了!」火炎很是不解的自言自語。

懷南一路衝出飄渺山,直接跨上一匹白色高頭大馬,馬兒如同離弦的箭的一般衝出外山,揚起一陣塵土。

一路上,懷南的心七上八下,甚至好幾次她差點從馬上跌落下來。

一路風塵僕僕,不要命的趕路讓懷南終於回到家,回到這南蒼城的定國公安府來。可,看著那黑色牌匾之上懸挂的白色綢布,還有看守護衛頭上的白色巾條,懷南覺得整個人都是眼前一黑。

「大少爺回來了!」馬管家滿目悲痛,在看到懷南的時候突然跪在地上。

懷南整個人是從馬上跌落下來的,拒絕管家的攙扶,懷南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朝著府內跑去。

當懷南跑入府內大廳,看到大廳內哭哭啼啼的一群人,還有橫亘在大廳中央的那具棺材,懷南覺得耳朵中轟鳴聲響起,她什麼都聽不見,唯有拖著沉重的腳步往那具棺材一步一步的走去。

松木打造的靈柩擺放在那裡,懷南站在靈柩旁,目光卻有那麼一瞬間退縮了,她不敢朝著靈柩裡面望去,生怕看到熟悉的人躺在那裡。

手指如同鬼爪一般抓在靈柩旁,懷南朝著靈柩裡面看去。父親穿著一身定國公朝服躺在那裡,慘白的面容如同冰霜一般,浩氣凜然的樣子讓懷南想起平日里父親對自己的照顧和愛護。

「父親!」凄厲的哀嚎響徹在定國公府的大廳,一道鮮血從懷南口中噴出,她整個人就這樣直挺挺的栽倒在大廳內。

「大少爺!」驚呼擔憂的聲音不絕於耳。

懷南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她夢到了從小到大的時候,還夢到了自己的前世。是啊,她安懷南帶著上一世的記憶降生在定國公府,成為定國公府大少爺。

父親剛正不阿,母親美麗和善,她享受著這份寵愛,沉淪在這份親情中,她忘卻前世,今生過的自由瀟洒。

安懷南,這是當初她出生的時候父親為她取的名字。希望可以有人護自己一生一世,遮風擋雨,承南而上。

父親乃是定國公,從一品,更是曾經跟隨帝王打天下,是帝王為數不多信任且重用的朝臣。父親一生都奉獻給了南蒼國,他總是希望懷南可以從江湖回來,可以報效朝廷。可惜,曾經的懷南聽不進去,她以為時間還很長,卻不想,眨眼睛,有些人說沒就沒了。

「懷南,你才華橫溢,若是入朝為官該有多好!」

「懷南,你博覽群書,又拜飄渺宗宗主為師,武功更是精進,若是報效朝廷,定能出將入相!」

「唉,有些百姓竟然還是苦不堪言,為父看了極為心痛,若你有心思回來,該有多好!」

是誰?在一遍一遍的嘆息,在一次一次的相勸,懷南聽著那惆悵的聲音,好想告訴他。她願意回來,她願意入朝為官,願意和那些虛偽的人打交道,甚至她願意為了父親所愛的百姓勞碌心力。

可是,父親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等等自己...

「大少爺?大少爺?」帶著擔憂的聲音不停的響起,當懷南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母親身邊得力之人語熙姑姑正坐在自己床邊,在看到懷南睜開眼睛的時候,抹了一把眼淚「夫人,大少爺醒了!」

懷南這立刻朝著床邊看去,就看到母親正坐在一旁。父親突然離去讓懷南覺得備受打擊,懷南甚至不想要面對,至親至愛之人的離去讓一帆順風順水的懷南痛不欲生。

可,如今看著曾經美貌震驚南蒼城的母親似乎一夜蒼老很多,母親一直都是這南蒼城有名的美人,哪怕成親生下自己,如今亦是美貌婦人。可此時坐在那裡的母親,整個人如同沒有魂魄一般,雙眼紅腫不堪,神色憔悴。

「母親!」喉嚨一哽,懷南心裡清楚,父親和母親恩愛有加,平日里更是琴瑟和鳴,如今父親離去對母親而言該是多大的打擊。

定國公府從安夫人瞧著從床上爬起來的孩子,想要牽起嘴角卻發現怎麼也做不到。她只能伸出手,輕輕的拍著孩子的脊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母女二人就這樣相互依偎著,彼此心裡都是說不出來的痛苦。

安府定國公逝去,哪怕懷南心裡多麼的難受,但她卻不得不振作起來,扛起整個定國公府的一切。

每日里,懷南就跪在大廳內,聽著來往朝臣真情也好假意也罷的安慰,懷南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聽著那些人的話語,送那些人出府。

如此三日以過,明日就是父親靈柩下葬的日子。早早的,大廳內已經空無一人,除了懷南三日里跪在這裡膝蓋都跪的紅腫不堪,那些所謂的分支早就找個由頭出去了。

一道身穿白色素衣的身影走入這大廳,她站在靈柩旁,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靈柩中定國公的面容,神色溫和帶著懷念。

「懷南!」從安夫人看著只是三日,自己的孩子整個人都已經瘦的脫形,憔悴的樣子讓從安夫人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告訴孩子自己自私的打算。

「母親!」懷南從地上起身,三日里不分晝夜的跪在這裡,讓懷南起身的時候一個踉蹌,卻還不等母親扶起就已經站在那裡,脊背挺直。

一雙手輕輕的抱著母親,懷南的聲音帶著哽咽「我知母親要去陪父親了,父親離去一人孤單,母親深情定是不會一人獨活於世,母親肯陪我三日,懷南心知!」

看著母親驚訝又心疼的目光,懷南卻是安撫的拍著母親如今消瘦的脊背。她怎麼會不知呢,母親和父親恩愛,那種感情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如今父親離去,母親頂著巨大的悲傷留在這世上,不過是因為自己,可是啊,母親太愛父親了,她如今每日里苟延殘喘太累了,懷南看著也太心疼了。

「對不起!」從安夫人渾身顫抖,這就是她的孩子啊,她從小聰慧懂事,孝順有禮。如今卻要讓她面臨失去可以依附的父親,還要失去可以撒嬌的母親,這是何等的殘忍。

可是,從安夫人太愛夫君了,她和夫君相遇相愛,一起奔赴戰場,經歷生死經歷磨難在一起。如今夫君先行一步,從安夫人覺得整個天都塌了下來。她曾經就說過,夫君在哪她就在哪裡,如今亦是如此。

瞧著母親內疚的樣子,懷南心裡亦是痛到麻木。

「母親不必抱歉,生於安府,得父親母親疼愛庇護至今,懷南比這天下太多的人都要幸福!若是母親見到父親,還望告訴父親,孩兒不孝,但今後孩兒定會照顧好府中眾人,會愛護百姓!絕不會讓父親失望!」懷南眉眼染著一層厚厚的傷感。

從安夫人連連點頭,她輕聲說道「孩子,你本就是女兒之身,你父親雖然希望你報效朝廷,可母親卻希望你活的自由。母親只希望你幸福平安,你明白嗎?」

從安夫人對女兒是有著虧欠的,她當年懷有身孕,南蒼帝曾言明若是女兒就嫁給他的皇子。可人人艷羨的皇宮中定國公夫婦看來卻是一個牢籠,一朝生產竟然是個女兒,夫婦二人極為高興,但又怕帝王早早賜婚,就隱瞞其性別,從定國公府的大小姐變成大少爺。

因為乃是女兒之身,這麼多年從安夫人看著女兒在外闖蕩江湖,甚至幼時就被飄渺宗主看中帶去飄渺宗,夫婦二人都未曾阻攔。這一隱瞞,就隱瞞了十五年,而一個嬌嫩的女孩子就這樣頂著男兒之身過了十五年。

「我明白的,母親!」懷南笑著說道,可是這笑容卻帶著苦澀偽裝。

「好好照顧自己!」千言萬語也道不盡從安夫人的擔憂,她輕輕的撫摸女兒的容顏,神色極為不舍,可她還是躺在那寬大的靈柩中,不過一會就已經沒有了呼吸。

而站在那裡的懷南看著父親母親的遺體,整個人都已經沒有任何情緒,痛到極致已經不知什麼是痛。

她只能麻木的站在那裡,看著最愛的兩個人離開自己,而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父親!母親!走好!」懷南牽起嘴角,卻早就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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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點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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