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如若可白頭

綾波元照被背兩人深深的抽氣，努力壓下自己早已波瀾萬丈的心緒。

不可否認，現在的他，感覺到平靜了很多，心中一塊懸在半空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燭兒。。。我真以為你母后是不想再見我了，我好怕黃泉路上再也遇不見她，或者過了奈何橋她就選擇多喝幾碗孟婆湯，將我忘得一乾二淨。。。「綾波元照聲音里有掩蓋不住的痛苦，「她說，寧願這輩子沒有遇見過我，我就慌了，怕了。這輩子已經失去了她，若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上窮碧落下黃泉都再也找不到她，我該怎麼辦？所以我想給你最好了，我努力了一輩子的東西都想全數給你，只要你開口，不管是天上的星星還是月亮，我都會盡全力滿足你，我以為你母后這樣子就肯原諒我了。。。沒想到，原來天下江山在你眼中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綾波南燭深吸了兩口氣，拉著蒲柳的小手『撲通『一聲跪在綾波元照面前，情深意切的開口：「父皇，母后不需要您的補償，她是愛您的，方才燭兒說的。。。不過是氣話，還請父皇不要往心裡去。。。燭兒和蒲柳只想做一對平凡的夫婦，不求富貴，還請父皇成全」。

綾波元照雙拳緊握，只是有些壓抑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一雙兒女，「若是我執意要立你為帝？」

他這番話雖然是對著綾波南燭說的，眼神卻一直盯著蒲柳低垂的小腦袋看。

蘇蒲柳感受到頭頂兩道灼熱的目光，只是緊緊握住了綾波南燭的手，搶先開口：「那宮裡無非又多了一樁當年的悲劇。。。」

「我終於有一天也會像皇後娘娘那樣受不了宮中的是非，選擇離開，而綾波南燭也將十年如一日的過著您曾經過過的生活，我的一雙兒女，無非也將重複他爹的童年夢魘。。。」

蒲柳話還沒說完，手腕便被綾波南燭狠狠的攥了一下，綾波南燭萬沒料到蒲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禁又急又氣，生怕自己稍沒握緊，面前的女子又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如同他母后當年那樣。

那樣的情景太過可怕，他不想再重溫一遍。

「蒲柳，你別亂說。。。」他急的無措，雖然知道蒲柳忍受不了與其他女人分享自己，可萬沒料到她會做出跟母后一樣的事情來。

蘇蒲柳神色萬分平靜，甚至有些過度的波瀾不驚，眸子只是認真的看著面前的男人，無比鎮定的開口：「綾波南燭，我沒有開口。我性子怎麼樣，你最清楚，若有朝一日你為帝，要麼我帶著孩子永遠的離開你。。要麼我一個人永遠的離開你。。。」

「蒲柳」綾波南燭氣的低呼，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死也不允許，「你比我母后堅強，我不許你這樣做」。

他光是想想那種可能性就氣的頭冒青煙，更別說面臨。

「皇上，太子，你們都錯了」蘇蒲柳嘴角挑著一抹笑，只是望著牆上的畫像笑，「自盡不是因為軟弱，是再也忍受不了了，我活著的願望就是跟你長相廝守，若是這都實現不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蘇蒲柳說到此，忍不住挑眉去打量綾波南燭鐵青的臉色，逼他做一個選擇。

綾波南燭當然分得清孰輕孰重，頭重重一磕，便行了個大禮：「父皇，兒臣不要江山，只要蒲柳。。。」

這雖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綾波南燭眼中毫無半分猶豫的神色，以及蒲柳剛剛說出的話都讓他心悸難安。

自己和皇后受的苦，難道真的要逼兒子也承受一回？

「好，好，好，好一個為了美人甘願放棄江山」綾波元照臉上神色難明，一番話說的不知是褒是貶，只是拍著巴掌站得很近。

「太子妃，你還真有手段，三言兩語就把我這傻兒子哄得團團轉」綾波元照眸子微眯，細細打量蘇蒲柳臉上的神色。

蘇蒲柳神色不變，只是淺笑著抬頭：「皇上錯了，臣妾並沒有騙太子，臣妾只不過告訴他若是選錯了，會發生的事罷了。。。」

「綾波南燭，我想。。。蒲柳只能與你共苦，不能同甘。。。」事到如今，也該說的明明白白的了，皇上心意不明，若綾波南燭真的有朝一日成王，她也好早早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父皇。。」綾波南燭急的大汗直流，只是抓著男人的褲腳哀求，「兒臣不要江山，只要蒲柳，求父皇開恩。。。」

綾波元照居高臨下看著這一對夫妻，心裡突然分外不是滋味起來，深深嘆了兩口氣，只是笑：「太子妃好大的膽子，竟然以性命相要挾朕？你知不知道光是憑你方才的話，朕就可以砍了你的腦袋」？

綾波南燭『嘶嘶』倒抽了兩口氣，撲身擋在蘇蒲柳面前，一雙眼睛瞪得渾圓，只是搖頭：「父皇，不可以。。。」

綾波元照『茲』的一聲抽出腰帶里的一把鋒利的軟劍，咬牙切齒的指著蘇蒲柳那張白的通透的小臉：「綾波南燭，若我殺了她你就肯回心轉意么？恩？若我殺了這牽絆你的女子，你就肯乖乖回來做皇帝？」

鋒利的劍尖微微顫抖，距蘇蒲柳那張俏臉不過一指之隔，好似綾波元照一不小心，劍尖便會劃破女子美麗的小臉。

綾波南燭深吸了一口氣，雙拳暗暗緊握，不知為何卻笑得異常詭異：「父皇錯了，若您殺了蒲柳，那您以後便不再是燭兒的父親，燭兒會當你是我的。。。殺妻仇人。。。」

綾波元照握著劍柄的大掌忍不住微微顫抖，扯唇涼薄的笑：「哈哈，殺妻仇人，你還真孝順。。。」

劍身一顫，他幾乎想穿透綾波南燭惱人的身子。

「若我真的殺了她？你預備怎麼辦？」綾波元照像是故意在刺探綾波南燭的底線，鋒利的劍尖一點點逼近，讓蘇蒲柳避無可避，「是殺了我替你妻子報仇？」

綾波南燭一雙墨染的眸子里突然颳起一股猩紅色的風暴，一瞬不瞬的直直盯著面前的男人，只是緩慢而堅定的搖頭：「燭兒不會對父皇做什麼。。。但若父皇執意要取燭兒心愛女人的性命，燭兒大不了拚死也隨蒲柳去了。。。燭兒會親手殺了我們倆剛剛出世的兩個孩子，然後一家人陰間團圓，起碼那裡沒有人再想強迫我們分開。。」

綾波南燭這番話不禁讓綾波元照驚的睜大了眼，更讓蘇蒲柳嚇出的眼淚，孩子還那麼小，他怎麼忍心。

「燭兒沒有父皇那麼堅強，抵不過十年的黑暗，沒有蒲柳一日，燭兒便生不如死，燭兒捨不得她受半點的委屈，若是父皇還執意立我為帝，那便瞪著登基之日，為我一家四口收屍吧。。。」這番話綾波南燭說的堅決，半分不讓，鐵臂牢牢的將懷中的女子抱緊，細心呵護在懷中。

綾波元照拿著把劍矗立在原地，只是直直的看著面前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末了終於一聲長嘆，收劍回鞘。

「若是我當年也肯像燭兒這般，你是不是就不會死了？我們是不是就會白頭到老？」綾波元照回身看了眼笑的眉眼彎彎的女子，只是止不住的嘆息。

若是，若是一切還可以重來，那麼他一定會選擇跟她一起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