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不得安心

她聽秦大哥說過，皇後有個女兒叫長平，送去和親，後來抑鬱而終，留下一個女兒，原本皇后想把孩子接回來，做一個念想，可對方不同意。

長平公主死後，雙方起了戰事，一起就是好幾年。

雲洛隨皇後過去，卻不是去御膳房，而是去了自己的小廚房，裡頭的人都被她遣散了，就剩皇后和雲洛，還有一個伺候的。

「夜有些深，不宜太過油膩，不如民女給皇後娘娘做一道甜品？」

「好。」

雲洛掃了一眼，小廚房裡什麼都有，甚是還有外邦來的菜，比起家裡那個小廚房，可好太多了。

而且，居然有芒果，真是千年難得一遇啊。

她瞧有雞蛋牛奶，笑了。

皇后沒出去，就在旁側看著。

雲洛先將牛奶上鍋蒸，蒸的過程蛋黃蛋清分離，切好忙過。

等牛奶蒸熟了，放在一邊備用，又準備其他食材。

一份甜品，加一份小面，在黑夜裡最能安慰人的心了。

她做的是菠菜面，綠色的汁液和在麵粉里，顏色很好看，澆頭是用缸豆和肉，加了些酸菜解膩。

小面做好，整齊碼放，一個雞蛋，一搓青菜，澆頭在上面，還有一搓胡蘿蔔，看著就像一副畫，蒸好的甜品上擺了黃色的芒果，很勾人。

「娘娘試試。」

因著全程盯著雲洛，所以也沒試毒，皇后拿了勺子，先嘗了口甜品，芒果的酸甜，和著軟滑的口感，味道出起的好。

「這甜品叫何名字？」

「雙皮奶！」

「雙皮奶？」

「對。」雲洛道，就是一道普通的雙皮奶而已。

皇後點頭，又嘗了一口小面，不似御膳房做的那麼精緻，不過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厚重，溫暖。

一口接著一口，一整碗小面，一整碗雙皮奶，都被皇后吃了。

「本宮許久沒吃的這麼暢快了。」

「娘娘若是喜歡，民女明日也替娘娘做。」

皇后倒是高看這丫頭幾分了，「你不怕嗎？」

「秦小侯爺入獄，你被囚禁，生死就在一線？」

雲洛點頭，「怕，很怕，我家中還有娘，還有弟弟，還有親人，他們都在等我回去，可怕又如何？我既然是秦大哥妻子，那麼就該和他一同面對，我不怕死，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或許，他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若本宮說，你和秦錚之間，本宮可以保一人呢？」

雲洛一愣，轉眼朝皇后跪了下去，「求皇後娘娘保秦大哥一命。」

「為何？」皇后問道，她本以為，她會要保她自己，畢竟她比秦錚活下來的可能性更大，只要兩人和離，她和孩子完全可以脫身。

雲洛道：「秦大哥這一輩子，很苦，皇後娘娘應該很難想象，一個人在黑暗中是什麼樣的感受，我看著秦大哥一步步出來，他想的，都是還秦府一個公道，還老侯爺一個公道，他想證明，侯府是清白的。」

「他的一生，不該這麼了了。」

「那麼你呢？你的一生呢？還有你的孩子？」

「若可以，我自是希望可以和秦大哥白頭偕老，若不能……」雲洛笑笑。

反正她也是莫名其妙來到這個異世的，算是白活了這一世，沒遺憾了。

「你起來吧。」

「娘娘……」

「結果如何，還需要皇上頂奪，為母則剛，即便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該如此輕易言死。」

雲洛知道，可她只能選一個。

「好了，夜深了，本宮讓人送你回去。」

雲洛沒再說什麼。

天牢里。

百年如一日昏暗的燈光，還有不知何處傳來的滴答聲，以及濃郁的血腥味。

皇帝還是頭一回來天牢，原來天牢里是這樣子的。

他緩緩而入，最終，在盡頭處停住，與裡面的人隔欄而立。

「秦錚，你可知，雲洛現在在宮中。」

秦錚掀不起一絲波瀾的眸子微微一動，抬眼，「她怎麼樣了？」

話罷，似覺得自己情緒有些激動，緩緩跪了下去，冷笑，「皇上要的，無非是我一人的命而已，秦侯府的事和她們母子無關，我和她成親時，她並不知我身份，求皇上放她們一條生路！」

「你是不是覺得，朕錯了？」

錯？

秦錚冷嗤一聲，「秦侯府百餘條命，皆在皇上朝夕，如今不過秦錚一人性命而已，皇上又何必如此，只是小洛不過一介婦孺，腹中還有未誕下的孩子，皇上若是動手，就不怕世人嘲笑嗎？」

「你倒是敢說，朕有的是法子，一輩子將她們困在宮中！」

秦錚一顆心沉到谷底，「皇上，我只想問一句，當初父親謀逆之罪，皇上信了，還是不信？」

皇帝沉默。

信嗎？

是信了的吧，可後來為何又後悔了？

那時他一氣之下，且懷著私心，等下了命令，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后，才發覺，他錯了，可又能如何？

難道讓他告訴全天下的人，他錯了嗎？

「秦錚，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你父親，是忠誠，卻有自己私信。」

「那麼皇上呢？是秉公，還是為了自己私心？」

男子目光如炬，好似能看透人心，皇帝有幾分不自在，道：「朕給你一個機會，朕會放你們一家三口出京，從此，你們一家三口，不踏入京城一步，如何？」

這是要放人了。

王允到底是看著秦侯府的慘案的，鐵打的心都軟了，朝秦錚連連使眼神，這個結果就已經很好了，帝王之心，不知何時又會變。

秦錚卻似根本看不見一樣，嗤笑一聲，道：「父母喊冤，秦侯府上百條生命死不瞑目，還有跟著父親那些忠烈，恕秦錚做不到！」

「秦錚，你是在威脅朕嗎？」

「皇上錯了，始終都是皇上在威脅我，當初皇上能絲毫不顧君臣之情，炒了秦侯府滿門，如今怎的就下不了手？」

王允都快嚇死了，秦錚這是在幹嘛？

「皇上是不是午夜夢回，都不得安心？又或者心中有愧疚？不只我忘不掉，就連皇上也忘不掉那一幕吧？因為父親真的是冤枉的，是皇上，冤枉了父親，錯殺忠臣，屠戮婦孺，殺了侯府滿門，是皇上，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