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回國
周遠川說得隨意，就跟『今天天氣很好、你吃飯了嗎』這一類的寒暄一模一樣。
蘇晚晚微怔，這人是想要主動將把柄交給她？
她蹙眉：「我看不懂你了。」
周遠川淡淡地笑，開誠公布地談：「蘇姐，我們相識也不是一兩天，我可以給你交個底。」
四下無人，偏廳只有他們兩人在，只是在那看不到的地方，指不定還有多少藏著的人。
一聲悶哼跟輕響后，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好本事。」蘇晚晚瞥向一旁，那兒已經是毫無動靜了，約莫幾個呼吸的時間，她才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
看樣子，周遠川並不是獨自一人來的，背後指不定還帶了多少人，暗一這會兒想來應該應付得挺麻煩的。
「區區小事，不值得蘇姐留心的。」周遠川反客為主，主動地給蘇晚晚添茶倒水。
茶香冉冉，入口微澀，餘味甘甜，滿齒留香，好似能夠將紛雜的思緒都平復下來。
蘇晚晚定了定心神：「你把我的人都支開了，不至於就為了跟我喝茶聊天吧。」
「蘇姐是聰明人，我認為聰明人應該多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你覺得呢？」
蘇晚晚眉梢微挑，等著他的下文。
看著她隱約可見的不耐煩，周遠川眼底飛快閃過一絲笑意，真不愧是朝夕相處多年的人，蘇小秋的某些習慣跟蘇晚晚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就連這耐性，也是一模一樣。
他也不弔著了，乾脆道：「蘇姐身邊的護衛雖說忠心，可到底不是你親自培養的人，將自己性命託付給旁人，我以為不妥，蘇姐可認同？」
蘇晚晚擰眉，她留在這兒可不是想要聽周遠川挑撥離間的。
比起他，暗一，或者說趙琮昀，她是可以百分之百相信的。
「別急著不高興，我沒有說未來蘇姐夫不好的意思，」周遠川含笑地打趣，片刻后語氣微沉，變得嚴肅。
「你們如何能保證前方所託之人，到底值不值得？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那至高無上之位，向來是高處不勝寒的。」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前人樁樁件件的教訓擺在眼前，還不能夠清醒么。
蘇晚晚怔住，她不是沒想過這一層，只是各種干係，又豈是三言兩語道盡。
「我能給你們庇護。」周遠川擲地有聲道：「假使有一天，蘇姐真的遭遇了不測，我會是最後的後盾，定能護著你們百歲無憂，這就是我要和蘇姐做的交易。」
「我在想，我這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我們幾個的性命更值錢，值得你費盡心思來和我交易。」
蘇晚晚心中波瀾掀起，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的，她端著茶杯，卻根本沒注意那是周遠川重新給她添上的茶，一入口的滾燙驚得她險些將杯子都給摔了。
大口大口地呼氣，還是沒有把溫度給降下來。
周遠川輕咳著，想笑又不敢笑，努力用平靜的聲音道：「都是自己人，蘇姐也別裝著淡定，我沒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是想要小公子的一根頭髮，還有幾滴血而已。」
蘇晚晚綳直了背脊，神色肅然。
血都給出去了，還叫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么！這是古代，可沒有DNA的檢測，巫術巫盅這些，倒是不少的……
而且講究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一次性將兩樣都交出去了，誰知道他在打著什麼歪主意！
周遠川一看到蘇晚晚冷凝的神色，就知道對方又起了警惕之心，他慶幸之餘，又有些複雜。
慶幸著若蘇意斐真是洲洲，能夠遇到這樣愛護他的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再大的好處擺在面前，都不願意拿他去交換。
複雜在於，他不是別人，更不是會對他們有任何不利的人，結果卻被這麼防著……
周遠川的心情，頗為一言難盡。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透個底兒，我認為小公子很有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他開著玩笑：「蘇姐就當做我們家有皇位要繼承，所以少不得慎之又慎，才有此突兀的請求。」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對方的話聽著很像是在開玩笑，可細細聽之下，又好像哪裡透著些許古怪。
再來，她記得她家小意兒很有可能是姜國人士，隨身佩戴的玉佩也並非凡品……
蘇晚晚微驚，若她家的小兒子身世當真不凡，周遠川的態度和承諾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該不該相信呢？
她抬眸，直截了當地問道：「小意的玉佩，是不是也被你拿走了？」
這個問題讓周遠川微怔了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神色如常地頷首應下。
「是我，只是現在不能立刻還給蘇姐了，我要一併帶回家，待一切大白后，自然會完璧歸趙。」
敵方在暗，他們在明，他不希望讓蘇晚晚在知曉背後盯著她們的人還不少，平白增添煩憂。
周遠川的直白，讓蘇晚晚的臉色好了些許，不論怎麼說，跟光明磊落的人打交道，總是能夠讓人舒服一些的。
誰知她才在心底誇完，周遠川就給威脅上了。
「蘇姐可以不同意，就算你不答應，真遇上了事兒，看在過往的情面上，我依然會無條件地保護你們。」
許下承諾后，周遠川話鋒一轉。
「但是這樣一來，我只能自己去找小公子借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蘇姐不可能將小公子守得密不透風，而到那時候，我不能保證我的手下動作會否溫柔。」
「……方才不是還說，我兒子可能是你極為珍視的弟弟么，轉眼這態度變得還挺快。」
「在一切真相沒有大白前，某些必要的犧牲，是值得的。」
瞅著蘇晚晚的臉色即將要變了，他極快地補充道：「蘇姐不用擔心我會對小意兒，對蘇家不利，我最重要的東西早就交給小秋了，你們隨時都能拿捏我。」
蘇晚晚腦門上的問號是一串又一串的，合著你不單單是想要拐走我兒子，跟我女兒還有點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秋秋年紀還小，行事沒個輕重的。」
「那蘇姐該更放心才對。」周遠川笑得放鬆，「一個小丫頭都能對我不利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蘇晚晚思維一個卡頓，好像是這麼個理兒？
「再不放心，就將你們身手最好的人放在我身邊，監視也行，給我幫忙也行，」周遠川賊主動，體貼地給她獻上主意：「但是有一點，不能是皇家的人，也不能是你們那位太子殿下的人。」
一碼歸一碼，他相信的人從始至終都姓蘇。
奚國如今瞧著還是風平浪靜的，可背地裡的洶湧，只要有心都能查到，必要時候他也不介意將池水攪得更亂一些。
若真的生變，出了好歹，他完全可以將他們帶回姜國，如他方才所言，護他們一世安穩無憂。
該說的不該說的話，全都讓周遠川一個人說完了，蘇晚晚揉著眉心，嘆道：「說了這麼多，不妨再說說吧，你到底是誰？」
周遠川含笑道：「這是最後一個秘密，等一切真相明了后，蘇姐自然就知道了。」
成吧，也就是說這人又成了鋸嘴葫蘆，再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她起身道：「走吧。」
「這是？」
周遠川微微懵了懵，一時間拿不準這是叫他跟上，還是要將他趕走。
蘇晚晚沒好氣道：「你都舌燦蓮花了，我若是不答應，背後還不知道你想要用什麼手段。」
既然這樣，倒不如將人正大光明地放在眼皮底下，也好警惕著不讓他動什麼手腳。
「我也把話說在前頭，我帶你過去了，但是小意兒願意不願意，只有他說了算。」
換言之，要是蘇意斐不肯流一滴血，她是肯定不會幫忙的。
「自然。」周遠川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笑眯眯地就應下了。
對付一個小娃娃，還是一個可能是他親弟弟的小娃娃，他的耐性是一等一的好，絕對會讓小傢伙心甘情願地給他拔頭髮，再戳破手指頭取幾滴血。
蘇晚晚輕哼，等著看他到時候還有沒有現在的淡定。
然而鐵錚錚的事實擺在眼前，蘇晚晚是真的沒想到自家傻娃娃那麼好哄，不過是幾句話，一些好吃的，再來個舉高高騎馬馬，就將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蘇晚晚腦海里瞬間浮現了一行話：被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
達成所願的周遠川心情很好，非常主動地從蘇晚晚身邊領了人，再友好地跟他們道別。
許是他們離開的步伐太過慢悠悠的，以至於直到晚上，蘇晚晚還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陳妍霏納悶道：「娘親，我怎麼一下午都沒有看到秋秋？」
蘇小秋最近為了避開陪著她看醫書，躲得遠遠的也是正常，可是從來都沒有一整天都不見人影過。
蘇晚晚微怔，這才想起確實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人了。
她招呼月牙去蘇小秋的院子看看，誰知小月牙去了一趟，急匆匆地跑回來了：「夫人，秋秋小姐不見了！還留了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