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錢嬌娘話雖這麼說,但她以為來了這麼多的好姑娘,邢平淳總能看上一個。誰知邢平淳下了朝來是來了,只是滿臉的不情願。錢嬌娘挑眉道:「這天底下的少年郎哪個不想要你這樣的好事,你倒像是要去上刑場似的。」
邢平淳苦著臉道:「娘呀,我還小,這事兒真不急。」
「你不小了,像你這麼大,爹娘都有你了。」錢嬌娘讓人去準備請進宮的淑女到長樂宮,勾勾手讓邢平淳上前,悄悄與他道,「我跟你爹商議過了,你爹說他再當幾年皇帝,幫你把根基穩下來,就退位給你,他就與我雲遊四海去。所以你早成了親生了娃兒,也好將娃兒與逆兒一齊帶出來,你有了長子,豈不省事?」
邢平淳只聽見前半句,他哇哇大叫,「這是什麼事兒,你們真打算拋下我跟弟弟,夫妻兩個逍遙自在!我還想出去溜達呢!」
錢嬌娘意味深長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你爹很明白你的心思,等再過些日子,你爹就讓曹先生與幾個先生陪著你到外邊四處走走,游個學,順便多知道些民生疾苦,回來好當皇帝。」
邢平淳立刻道:「我這都要去遊學了,還娶妻做甚,不如等回來再說罷!」
「娶了妻子也可以一同帶去的嘛,夫妻齊心,其力斷金!」錢嬌娘拍拍邢平淳的後背,哈哈笑著往前走。
邢平淳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跟在錢嬌娘後頭。
錢嬌娘眼見兒子真悶悶不樂,她偏頭拉了兒子一把,像小時候哄他一樣柔聲道:「你是不是被那什麼公主嚇怕了?有個情投意合的媳婦兒挺好的,你看看爹和娘,這不是挺好么?你信娘的話,若遇上心儀的姑娘,你也心裡開心,自知與旁人不同的。你們要是好了,小日子就能有滋有味了。」
邢平淳沉默片刻,「我知道,娘。」
錢嬌娘豈能不了解兒子,一聽這話她就精神來了,「你這說法,是心裡有人了?」
「沒有,沒有!」邢平淳連連否認。
錢嬌娘大失所望,拉著他往長樂宮走。
各地選上來的淑女已然站在了長樂宮裡,錢嬌娘仔細一看,果真都是十五六歲的各色美人,還有幾個看上去更小些,模樣也都水靈靈的,錢嬌娘自覺自己是個女的都有些心猿意馬。
淑女們聽得皇後娘娘與太子殿子駕到了,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娘呀,你得小心些,這些女子不一定是奔著東宮來的。」邢平淳扶著錢嬌娘往上走,小聲地在她耳邊道。
「你爹沒那心思。」錢嬌娘也小聲回道。
聽娘親這樣自信,邢平淳笑了笑,便不多言了。他怕說多了,回頭得挨皇帝爹的打。
只是縱使淑女們各個婀娜多姿,貌美如花,邢平淳愣是兩百號人一個也看不上。錢嬌娘也不是個逼兒子的娘,只能歉意地讓人都退了去。
回頭錢嬌娘與邢慕錚說起這事,邢慕錚微皺了眉頭,沒有多說什麼。
第一批進宮來的淑女就這樣鎩羽而歸,她們甚至連皇帝的面也沒見著。
過了些日子,錢嬌娘正在與狄清雅、錢美娘商議辦女子書院的事兒,紅絹卻匆匆忙忙進來,說是太子在御書房被聖上打了。
眾人聽了這事兒都大吃了一驚,錢嬌娘錯愕一瞬,笑道:「這是什麼話,別是他老子見不得他貧拍了他一巴掌,也來報他被打了罷?」
「不是這回事!李總管派人來說,天家不知因著什麼事龍顏大怒,太子爺的臉都被打腫了!」
錢嬌娘這才認真起來,狄清雅道:「快去看看罷。」
錢嬌娘想了想,道:「他們父子的事,叫他們自個兒去解決。」
「皇家父子無小事,再說天家原那樣看重太子,怎會無緣無故地打他?」
錢美娘也緊張不已,「是呀妹妹,有什麼事,你趕緊去調解調解,他們爺倆都聽你的!」
見大家都有些緊張,錢嬌娘便就去趟御書房,她到時邢平淳已經被趕走了,邢慕錚正在批奏摺,見她過來,抬頭看她一眼,手裡還不停地硃筆遊走。李清泉見她來了,領著太監們行了禮就默默退下了。
錢嬌娘沒有行禮,原本司儀局的說是皇后見了皇帝也要下跪行禮,邢慕錚自是把這規矩免去了。錢嬌娘走過去問他:「做什麼動靜那樣大?丑兒都大了,你還打他,叫他在旁人面前怎麼抬得起頭?」
邢慕錚似還有些余怒未消,他張了張嘴,最後嘖了一聲,「你去問他!」
「他在哪兒?」
「我怎麼知道那兔崽子跑哪兒去了,你先回宮,我讓人替你找去,我還有些急奏要批,一會兒還要議事,什麼話待我夜裡回去再講。」
錢嬌娘見邢慕錚真忙得很,也不多說,彎腰捧著他的唇親了一口,「那行,你忙,別太累著。」
錢嬌娘親完就要走,邢慕錚長臂一撈,讓她跌進自己腿上,捏著她的下巴低啞道:「這就想走?」
「你這不是忙么?」錢嬌娘媚眼如絲。
邢慕錚低頭輕啄她的唇瓣,沉沉笑道:「這點閑暇還是有的……」他壓下深吻,話語消失在二人密貼的唇瓣中。
錢嬌娘還記得正事,從御書房回後宮不多久,邢平淳就被逮來了。果然如紅絹所說,半張臉都腫了。狄清雅與錢美娘都心疼得很,忙讓人拿葯來替他敷藥。倒是錢嬌娘這個親娘不著急,反而涼涼道:「你爹如今當了皇帝,也就不常親自動手了,你倒是有能耐,能把他氣成那樣。」
邢平淳嘿嘿傻笑,倒是不見有什麼怨氣。
「說罷,什麼事兒?」
邢平淳繼續傻笑,埋頭吃點心。
狄清雅與錢美娘都很有眼色,起身聯袂告退。錢嬌娘留她們吃夜飯,二人都婉拒了。她們接了正在偏殿與小逆雪玩的憐姐兒和平哥兒便走了,逆雪也玩累了,不一會兒就在娘的懷裡睡著了。
錢嬌娘讓人將逆雪帶下去,也叫紅絹碎兒領了宮婢下去,回來抬了邢平淳的下巴仔細看了看他的傷,眯著眼道:「說罷,怎麼惹你老子了?」
邢平淳張了張嘴,卻還是欲言又止,「還是讓爹說給娘你聽罷!」
「行了,磨磨唧唧,哪來的毛病!趕緊說,我忙著呢!」
邢平淳抓耳撓腮,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爹今兒提起我選妻的事兒,他問了我一句話,我答了,他就怒了。」
「什麼話?」
「就是……爹問……我是不是……那啥……」
「那啥是啥?」
「就是……那啥……有龍陽……」邢平淳一面含糊一面偷瞄錢嬌娘臉色。
「龍陽啥?」錢嬌娘越聽越糊塗。
「唉,就是斷袖!」
錢嬌娘擰眉偏了腦袋,她如今雖然能讀得許多書,但她還真沒讀過什麼斷袖龍陽的。
邢平淳一撫額,一看就知娘親沒明白,他爽性說了大白話,「就是不喜歡女子,喜歡男子!」
錢嬌娘可算明白過來了,「啊,是兔兒爺!」
邢平淳猛嗆幾聲,又只能含糊點頭。
錢嬌娘恍然大悟沒好氣地道:「你爹也真是,怎麼問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怎麼是兔兒爺!那他又怎麼打上你了?」
邢平淳抱頭在桌上,好半晌沒作聲。
錢嬌娘等了好一會兒,沒聽見該有的回答,她回過味來,傻眼了。
夜裡邢慕錚回到寢殿,錢嬌娘還有些怔愣不能回神。邢慕錚揮退宮仆,將她的袖子撩起,褪下她原有的鐲子,將另一隻翡翠玉鐲套進她手上,「聽那小子說了?」
「說了……這是什麼?」
「這鐲子比你這舊的好,戴著。」
錢嬌娘低頭看看腕上透綠的鐲子,伸手轉了兩圈,又抬起來看了看,仰頭看他,「好看。」
邢慕錚笑了笑,親了她一口,起身換衣裳。錢嬌娘跟著起身幫他的忙,眼裡還有些渾噩,「我聽說……那是一種病?」錢嬌娘對這著實知之甚少,她以前不知從哪聽說,說這是病。
邢慕錚嘆一口氣,「那不是病。」
「不是病?是正常的?」錢嬌娘抓著邢慕錚的腰帶,迫不及待問。
邢慕錚在軍營里待得久了,這些見得多了,「嗯,不是病,只不過不愛與女子行房事罷了,有的人男女不忌。原就有許多貴族,家中有妻有妾,還養小倌。」
「哎呀。」錢嬌娘感覺頭有些暈,這可真有些為難她了,只是聽到這不叫病,錢嬌娘又鬆了一口大氣。「那咱們丑兒……是只愛男兒?」
邢慕錚一聽臉色就沉了,他重重哼了一聲。
「哎呀。」錢嬌娘後知後覺又叫一聲,「那咱們的孫子怎麼辦?」這隻愛男子……男子也生不娃兒來呀。
「什麼怎麼辦,你給他找個媳婦,灌醉了叫他們洞房了就是。」邢慕錚脫了龍袍往地下一扔,臉上滿是不豫之色。他雖明白這事兒,但也極不樂意這事兒。兩個漢子摟摟抱抱,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