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代兄休妻
代兄休妻?
陳瑜腦子翁一下就空白了,這短暫的空白給了陳瑜時間思考。
綜合那些接收來的記憶,顯然這是最好的生路。
且不說為什麼喬定洲活著的時候不準繼室的兩個兒子科舉,就說喬洪和喬月娥的身份要想滅了這一支都不難。
而原主的死也是喬洪的手筆,能出手一次,若不避開的話,以後就會有無數次。
沒有死過一次的人是無法體會陳瑜現在的心情的,她想活,拼盡一切都想活。
喬文驚恐的看著陳瑜,陳瑜鎮定的很:「請他們進來吧。」
「是。」喬文去開了門:「我娘身體不便,族長和二叔進來說話吧。」
陳瑜看到走進來的幾個人,最前面是鬚髮皆白的族長喬福壽,旁邊跟著的五十開外的喬定芳,至於後面的那些族老倒是沒什麼記憶,顯然原主只是個安分的后宅婦道人家。
喬文搬來凳子:「三爺爺,您坐。」
喬福壽在老一輩中排行老三,所以喬文這麼叫他,聽到喬文的話喬福壽搖頭:「不必忙了,讓你二叔說吧。」
說著,還冷冷的掃了一眼喬定芳。
喬定芳進門就先看了眼陳瑜,然後低下頭:「嫂夫人,這是兄長的遺命,定芳不敢違背。」
「二叔,您這是什麼意思?這到底是誰的主意?要置我母親於何地?要置我等喬家子孫於何地?」喬文臉色漲紅:「父親一直都敬重母親,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喬定芳沒法應答喬文的質問,只重複了一句:「請嫂夫人移步去祠堂。」
喬文還要說話,陳瑜沉聲:「好,二叔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到,大郎,送客。」
至於跟進來的族長和那些族老,陳瑜沒工夫搭理,也無需搭理,趁著這會兒有了主動權,她要做的事情多著呢。
喬文見母親出聲,不敢忤逆,只是那握成拳頭的手,骨節都在咯吱咯吱響,他心裡揣測喬氏與喬洪一夥的,是想要逼死他們這一支。
人送走,喬文急忙進屋:「娘,您真要去祠堂?」
「不必擔心,若沒有你父安排,他們也不會走這一遭,去把家裡賬本拿過來吧。」陳瑜看著面前這個才十二歲的小少年,輕輕嘆了口氣:「大郎,你忘記娘剛才交代了?你是長子,需穩住才可。」
「我陪著娘去。」喬文臉色慢慢的蒼白下去了。
陳瑜點頭:「這是大事,我們都去。」
話音落下,妞妞端著一碗涼到凝固的粥費勁的走進來,陳瑜望著才五歲的孩子,心裡真的難受了,這種感情現在是屬於他自己的,原主自從聽到了喬定芳的話就消失了一般。
「娘一定餓了。」妞妞端著粥過來,小小的人兒捧著粥,明亮的大眼睛望著陳瑜。
陳瑜接過來粥碗,勾起嘴角笑了:「妞妞真懂事。」
妞妞爬上床,坐在陳瑜身邊,小手捏著陳瑜的衣襟。
孩子是嚇壞了,陳瑜慢慢的喝著碗里的涼粥,說是粥,不過就是用幾粒米熬出來的米湯罷了。
喬文拿來了賬本。
陳瑜放下粥碗接過來賬目,一頁一頁翻看到最後心口都堵得慌了,窮到這程度的大戶人家真是一言難盡。
這些賬目記憶里也有,不過沒有看到實物具體,把賬本放在一旁,問喬文:「喬洪要的鑰匙是怎麼回事?大郎可聽你父提起過?」
喬文搖頭:「娘,書房從來就沒有鎖,哪裡會有鑰匙?父親停靈七七四十九天,今日下葬,昨日喬洪才歸,只怕是回來找東西的。」
呵,當然是找東西的,不然原主怎麼會死?不過這會兒說這些沒用。
「胡大夫您慢點兒。」喬斌的聲音傳進來,嘴上說著慢點,他卻是跌跌撞撞的奔進屋來,第一眼就看向了床鋪,見母親好端端的坐著,才算穩住了心神,回頭迎胡大夫進門。
胡大夫起初還不信,等他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陳瑜才變了臉色,明明不行的人好端端的坐在這裡,就連他也有些心肝顫啊,畢竟親自診過脈,憑他五十多年的經驗,這人是萬萬沒有活過來的道理。
心裡百轉千回,人卻沒耽擱來到了床邊,喬斌搬來凳子,胡大夫坐下的時候說了句:「夫人莫怪,胡某醫術不精,剛剛怕是誤診了。」
「無妨。」陳瑜伸過去手腕,哪裡是人家醫術不精,明明是自己來路不正,據說中醫醫術高超的人,可是能從脈象上看出許多最先進的儀器都看不出的東西,比如說民間就有『外科病』的說法。
胡大夫仔細的診脈,又連聲告罪的檢查了舌相,搖頭晃腦了半天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怪哉啊。」
陳瑜心就一沉,抬起手壓了壓眼角:「我也覺得奇怪,明明都爬上了奈何橋,卻被我家老爺一腳給踹了回來,我……。」編不下去就掉幾滴眼淚圓場。
聽到這話,胡大夫嘆息一聲:「喬老爺與夫人感情甚篤,可終究是留下這些孩兒們更是揪心,您放寬心的將養身體,並無大礙,只是虛弱了些。」
陳瑜道謝。
胡大夫叫了喬文出去拿方子,陳瑜看了眼喬文,喬文點頭。
等胡大夫和喬文去了外間,陳瑜才有工夫看緊挨著坐在自己另一側的喬斌。
俗話說『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陳瑜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控制不住,立刻在心裡壓低聲音對那不安分的靈魂說道:「你別忘了自己是怎麼死的,聽我的,給你的兒女搏一條活路,不然你自己折騰!」
果然有效,掌控權又落到了陳瑜的手中。
「小郎,娘有幾句話交代你。」
「娘,您說。」喬斌笑眯眯的看著陳瑜,那眼底青了一片,身量更是單薄。
陳瑜嘆息一聲,古代的喪葬規矩太多,別的不說,停靈四十九天對這些活著的人真是絕對的考驗,就算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是熬不住的,更何況喬斌才十歲,在自己世界里,還是個撒嬌的熊孩子。
「你父留下了遺命給你二叔,讓他請族長開祠堂,代兄休妻。」
陳瑜話音未落,喬斌蹭一下就站起來,臉色漲紅也控制不住聲調:「母親!這絕無可能!」
「坐下!」陳瑜沉了臉。
喬斌不敢忤逆,但卻沒坐下,而是跪在了床前,抬頭看著陳瑜:「娘,父親一直以來對娘都很敬重,娘又不曾虧待喬洪和喬月娥,哪怕是親娘也未必有您做得更好,父親就算糊塗了,也不可能會休妻,一定是喬洪那下作東西搗鬼,娘,兒去問問行嗎?」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既是你父的遺願,你們做兒女的不可反對,你素來聰慧,怎麼還想不通了呢?」
不管喬斌已經紅了的眼眶,看喬文已經進門了,抬起手理了理鬢角:「走吧,我們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