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哀莫大於心死
「林北，你是瞎子嗎？這裡滴上咖啡沒看到嗎？過來擦乾淨！你不想呆就滾蛋！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廢物？」馮雅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指著正在擦餐桌的林北罵道。
林北，剛畢業的學生一枚。
從學校踏入社會的那一刻，林北對金海這座繁華城市充滿了嚮往和幻想。
但天有不測風雲，從小一手把他帶大的爺爺檢查出癌症，天文數字一般的治療費用粉碎了林北對這座城市所有的憧憬。
縱有千萬理由去追求夢想，但世間親情難待，林北不得不做出選擇。
絕望之下，為了湊齊三十萬的治療費用，他瞞著爺爺做了蘇家的上門女婿，簽訂了兩年的婚姻協議。
蘇雨晴，是他名義上的老婆，更是金海有名的商業女強人，還是名副其實的「金海十大美女」之一，追求蘇雨晴的人甚至可以排兩條街！
斥罵林北的是他岳母馮雅芝，她極力的反對這門婚事，甚至在二人結婚後，搬到蘇雨晴家裡，不準林北踏入蘇雨晴的卧室。
因林北是簽署協議的上門女婿，蘇家人從沒有把林北當人看，甚至蘇雨晴的閨蜜都以拿林北開刷為樂。
不因別的，只因協議中規定林北在蘇家無論受到什麼侮辱，都不得反抗，不得有怨言，否則協議解除，林北要賠償一百萬！
蘇雨晴雖利用林北來阻擋追求她的狂蜂浪蝶，但對林北還不錯，每月按時給他打錢。
至少生活上還有些保障，算是林北唯一能感覺到的溫暖。
若是過去，林北面對馮雅芝的斥罵，首先要做的是低頭討好，然後拿著抹布跪在地上，仔細擦拭被咖啡弄髒的地面。
但今天，林北看著馮雅芝，欲言又止，兩眼空洞無神，像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人氣。
昨天晚上，一手把他帶大的爺爺拉著他的手，拿出一個銹跡斑斑的銅戒指，然後指指他，帶著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那一刻，林北的世界瞬間坍塌了。
看著醫生把爺爺的遺體推走，林北感覺自己如同汪洋中的一葉孤舟，仍憑世界的風雨摧殘，指不定哪一天消失在哪個角落。
林北摸索全身所有的口袋，身上僅剩十塊錢！連給爺爺買墓地安息的錢都沒有！
世間百惡，不孝為首！
林北從小沒有看到父母的樣子，是爺爺拉扯大的。
如果連讓爺爺安息都做不到，他還能算是人嗎？
林北看著躺在沙發上刷小視頻的馮雅芝，鼓足勇氣走過去。
林北噗通一聲跪在馮雅芝面前哭訴：「媽，求你借給我五萬塊錢，我以後一定還給你！我爺爺需……」
馮雅芝被林北的突然下跪嚇了一跳，以為他要造反了，但一聽林北是借錢？！
猛地坐起來指著他罵道：「借錢？你還有臉借錢？你拿什麼還？還五萬塊？我就是五萬塊打水漂也能聽個響！借給你？你能給我帶來什麼？看著你就心煩，把地擦了！滾！」
林北痛哭流涕的哀求：「媽，我求你了，我真的需要錢，我爺爺他……」
馮雅芝不耐煩的打斷他，說：「閉嘴！你爺爺！你爺爺！我們蘇家欠你爺爺的嗎？」
「雨晴也真是瞎眼！不但要養著你，還要養著你爺爺？你爺爺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都那麼大年紀了，還有癌症，早死早托生！把地擦了！把我房間的馬桶刷乾淨！滾！」馮雅芝斜了一眼林北，氣呼呼的躺回沙發上刷小視頻。
一句句扎心窩的話，撕碎了林北的最後一點希望。
生而為人，連最後的尊嚴都被無情的踐踏，活著何用？
林北癱坐在地上，本想著兩年裡，他細心照料蘇家人的生活起居，馮雅芝會有些接納他。
但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上門女婿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懦夫的象徵！
好在兩年的協議期限馬上要到期了，到時候一拍兩散，各走各路，從此永不相見。
林北想到這裡，準備站起來去想想別的辦法湊錢。
「哎，等等，你要五萬塊錢做什麼？你爺爺怎麼了？是醫院增加後期費用嗎？」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蘇雨晴一邊用梳理著剛洗過的頭髮，一邊歪著頭問林北。
蘇雨晴身材高挑，一米七五的個頭，膚白貌美，一雙大長腿讓無數男人充滿了幻想。
此時的蘇雨晴裹著浴袍，前凸后翹的身材依舊是若隱若現，讓人驚嘆造物主的厚愛。
林北轉過頭抹去眼淚，擺擺手表示沒事。
想借錢的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蹲下來擦地板上的咖啡漬，馮雅芝看了一眼蘇雨晴，又撇過頭去。
蘇雨晴覺得林北肯定有什麼事，但礙於面子不想說。
兩人在一起這麼久，雖然是名義夫妻，林北知道蘇雨晴的性子。
雖然她外表冷漠的，但內心善良，不然也不會掏腰包資助幾家福利院。
但林北不想求助於蘇雨晴，協議即將到期，他不想虧欠蘇雨晴太多。
「沒事，沒事，我出去洗車了。」林北擺擺手說道。
他對蘇雨晴勉強笑一下，拎著抹布走出客廳。
「嗯？怎麼怪怪的？媽，他到底怎麼了？」蘇雨晴看著林北有些不正常，問躺在沙發上的馮雅芝。
馮雅芝連頭都沒抬：「還能怎麼？借錢唄！還問我借五萬！我一個月零花錢才六萬塊啊！還說會還給我！就這窮樣拿什麼還？」
「不是媽說你啊，小晴，你看看他，整天穿著個地攤貨，還出去做送外賣，發傳單的兼職！你不嫌丟人嗎？我都覺得我這張老臉沒處放了！」馮雅芝從沙發上坐起來大聲嚷嚷道。
「當年你和這個廢材結婚的時候，我就不同意！雖然是協議婚姻，但我真就不明白了，萬友濤有事業有聲望，你怎麼就選擇這麼個窮玩意兒？」
「你這是自找苦吃！不但要養著這個廢物，而且你這一輩子的清白都被這個廢物給毀了！閨女啊，你說到底是圖什麼？」馮雅芝拍著沙發，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蘇雨晴笑了笑，她對馮雅芝的嘮叨已經是自動免疫了，問道：「媽……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為我好！對了，林北他有沒有說他借錢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肯定他那個快咽氣的爺爺唄！要我說啊，都那麼大年紀了還是癌症，早死早托生！」馮雅芝一看蘇雨晴不接她的話，不耐煩的揮揮手回房間了。
蘇雨晴看著出去倒垃圾的林北，心裡有些擔心，罷了，還是出去看看吧，要是林北真有事，她也不能不管。
蘇雨晴急忙上樓整理一下，順便拿了一張銀行卡，說不定能用到。
林北拿著垃圾邊走著邊打電話。
「喂，高雲，能接我五萬塊嗎？我有急用，我一有錢就還……」
「嗯？林北？那啥……林北啊，近期公司資金周轉困難，我都在借錢啊！這個真幫不了你啊！嘟嘟！」對面傳來的掛機聲讓林北有些失落。
林北不死心的給以往的親戚打電話。
「喂，三姑？我是林北，我想借……嘟嘟……」
「喂，二伯，你能借我一萬……嘟嘟……」
「喂，小叔，我是林北，你……嘟嘟……」
林北打遍了所有親戚的電話，基本是一聽到借錢便直接掛機，甚至聽到林北這兩個字，便像受到驚嚇似的趕緊掛斷電話。
林北把垃圾扔掉后，低頭喪氣的走上天橋。
看著橋下車來車往的馬路，每個人都在匆匆的趕路，但有多少人知道路在何方？
再看看遠處繁華的市中心，林北第一次感覺到孤獨，這麼大的城市竟讓他感覺如此恐懼不安。
忽然看到一個送外賣的騎手穿行在大街小巷，林北猛地抓起電話，就像落水之人看到救命稻草一樣：「喂，是孟總嗎？我是林北，我現在急需要用錢。你能幫我提前結算工資嗎？少點沒關係，我真的需要錢！」
「林北？我正在找你呢！這個月你請假已經夠多了，今天再不來上班的話，你這兩個月工資都別想要了！」說完，孟總直接掛斷了。
林北失落的癱在地上，來來往往的人看到他，但沒一個人上前安慰。
太陽逐漸被黑雲遮蓋，如同生活的希望之火被冰水澆滅，林北滿眼絕望的看著周圍，接下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