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正當防衛

「笑話！你娘可是殺人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怎麼可能讓她回家治病？」六子一臉譏諷地說。

杜芙死死地瞪著六子，他沒說錯，她娘確實殺人了！

可是她娘不是故意殺人的，殺的還是該殺的人，她娘不應該為此坐牢！

圍觀的人群又開始議論紛紛，有些人甚至指著杜芙和她娘說：「殺人犯。」

田甜忍不了，「張氏不是殺人犯，她是正當防衛！」

田甜這一聲喊在嗡嗡的議論聲中格外明顯，所有人都看向她。

也許是因為忽然被這麼多目光注視著，睿睿顯得很緊張，握著田甜的手也變得用力起來。

田甜拍拍他的手背安撫一下，挺直腰板對縣令說：「大人，我有話要說！」

縣令還是第一次聽說「正當防衛」這個詞，他很好奇是什麼意思。

「嗯，」縣令點頭，官差讓田甜到衙門裡頭講。

「在這裡乖乖等我，別亂跑！」田甜對睿睿說。

田甜走到杜芙身邊，猶豫了一下還是跪下給縣令行禮。如果她不跪下的話，恐怕會被人當做異類吧。

「從杜芙的話中，大家應該可以想象到案發那晚的情況。在場的各位母親試想一下，如果有一個混蛋闖到你家裡，往死里毆打你的丈夫，還試圖欺辱你的閨女，你會怎麼做？」

田甜雖然是面對著縣令，話卻是對圍觀的人群說的。

「這種混蛋死不足惜！」

「老子宰了他！」

「這種畜生留著幹啥？該死！」

……

圍觀的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來的，這是因為事不關己，可一旦把自己代入想象中，立刻就會變得憤怒起來。

衙門外的群眾全都在罵人，要不是官差攔著，恐怕會衝進來毆打六子，因為三哥已經死了，六子是在場唯一的混蛋。

「肅靜！」眼看場面要控制不住了，縣令立刻喊道，並且拿起驚堂木拍了一下。

大家立刻冷靜下來，田甜見狀繼續說：「大家只是想象就如此憤怒，何況是杜芙和張氏？張氏眼看著自己丈夫被毆打得奄奄一息，她能不想辦法去救嗎？就算同歸於盡，她也不能眼看著自己的閨女被人欺辱，何況李三不是第一次欺負他們了，杜家在西市擺攤這麼些年，李三和六子就沒有騷擾過他們、逼迫他們給錢嗎？

「老實善良的人也許會被壞人欺負，但是欺負到一定程度，他們就會奮起反抗，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咱們就一起去死吧！」

田甜說這話的時候，杜芙死死地盯著六子，看的他後背發涼，大冬天裡狂冒冷汗。

「人不是我殺的，是李三殺的，跟我沒關係！」六子喊。

「你敢說你不知道李三要去找杜芙？」田甜扭頭看著他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六子使勁兒搖頭，卻始終不敢看他們，擺明是心虛了。

「大人，人是有求生本能的。如果您在受到傷害的時候，身體的本能會讓做出保護的舉動，比如反抗傷害自己的人。杜一對上李三很明顯是弱勢，他已無力反抗；杜芙一個女子又如何贏得了李三一個壯漢呢？張氏出於妻子和母親的本能，想去救自己的丈夫和女兒，可是她知道自己沒辦法，所以才會借用菜刀這把工具去反抗。

「張氏用菜刀砍向李三的時候，並非出於故意殺人的心理，而是出於反抗自保的心理，因為她和家人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這就是正當防衛！正當防衛導致李三死亡，張氏不應該負任何責任！」

聽到田甜的話，杜芙緊緊地抱住娘親，淚流滿臉。

「說得很有道理啊！杜家又沒有招惹李三，是李三自己跑到人家裡去，泥人都有三分火，能讓李三往死里打？」

「就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換作是我，我肯定把李三揍得稀巴爛！」

「李三就是個畜生玩意兒……」

六子已經不敢說話了，他怕說多錯多，只希望自己等會兒能離開衙門就好。

「大人，民女要說的就是這些，請大人明察秋毫，還杜家一個公道，別讓人死不瞑目！」田甜說。

「本案有些複雜，容本官想想，」縣令大人示意師爺跟他一同商量，甚至有改天再審的意思。

這不是田甜和杜芙要的結果，杜芙娘身體不好，不能再關牢房裡了！

「大人，我娘身體不好，可否讓她先出去治病？」杜芙哭著求他。

被關到牢房后，杜芙就察覺到杜芙娘不對勁兒了，整天不是發獃就是流眼淚，茶飯不思，經常拉著杜芙的手說要回家去救杜芙爹。

杜芙大哥也來牢房裡看過她們，只是他不像田甜那樣相信她們，甚至還責怪杜芙連累了父母。

杜芙對他是徹底死心了，他不相信自己就算了，為什麼不想辦法救娘親？

她已經沒有爹了，不能再失去娘親！

「大人，我娘親身體不好，求求您讓她出去治病吧！我留在牢房裡，直到大人宣判！」

杜芙聲淚俱下的哀求，讓在場的人都動容了。

「杜家已經夠慘了，再關牢房裡，萬一……」

「唉，這孩子命苦啊！」

……

縣令也是凡人，他也很同情杜芙母女，可是他辦案是有律例依據的，不是他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我知道大人很為難，請大人准許張氏出獄治病，杜芙留在牢房裡關押。我會去朝廷告御狀，一定要替杜家討回公道！」

田甜這番話可把縣令嚇到了，告御狀？那可不行，回頭朝廷責問他怎麼辦？

縣令猶豫再三，最後一咬牙拍了拍驚堂木，「本官宣判，十二月十八日於杜家發生的命案，犯人杜芙和張氏被判無罪，當堂釋放！」

「謝大人！」田甜笑著喊，轉頭對杜芙說：「沒事了！」

「嗯嗯……」杜芙已經泣不成聲，只知道抱著娘親哭泣。

田甜等她緩了緩，伸手去拉她們起身，不知道是因為跪太久還是身體不好的原因，杜芙娘暈了過去。

「娘！」

「快，扶到背上！」田甜立刻彎腰，讓杜芙把杜芙娘扶到她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