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旗
花旗是花行的兒子,如今的七古廬少尊主。
九色蓮一族中,花行的血脈雖然不是最純粹的,可是成就所見,確是不弱的。
花行是萬花界里的十二花尊之一,諍穆尊。
最擅長一手識人斷案的本事,一雙眼睛可以看透諸多事,只看他想不想罷了。
值得一提的是,諍穆尊花行,是天一道君的關門弟子。
「堂哥去圖衣山巡視了?」
花鳳希搭著暗蕭的順乘車,問道。
「好像是尊上讓來的。」
暗蕭思考了一下。
「叔叔?」
「具體原因不知道,不過少尊的確是因為尊上來的圖衣山,應該是暫留,好像不日還將啟程。」
「什麼事情?」
花鳳希歪頭,萬花界平靜的連浪花翻起來都能成街坊鄰居們的談資,堂哥來這裡,總感覺有問題啊。
「不清楚。」
暗蕭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們的確沒有知道的權力。
花鳳希點了點頭,她問暗蕭,這傢伙能知道嘛。
看著不遠處的一座紅彤彤的山脈,花鳳希心裡忽然就有些虛了。
「堂哥又說什麼嗎?」
暗蕭抬頭,而後又搖了搖頭,「少尊一劍之後,只是吩咐處理了屍體,沒有其他話了。」
「哦。」
花鳳希抿嘴,「那堂哥面部如何?看起來像是生氣了嗎?」
「少尊的表情?」
暗蕭伸了伸脖子向前屈了下,眉毛罕見的挑了起來。
「少尊會有表情嗎?」
能讓暗蕭面部表情有變化的,花旗的臉,也是其中一個。
暗蕭若是因為他的物種本身影響面部影響大了些,花旗就是他本身的性情影響大。
就叔叔講,花旗剛剛出生的時候就沒哭過,生下來就板著臉,一雙眼睛掃視一切,是個活著的都不願意與他對視,這眼睛比花行的錚目還嚇人。
花旗百歲的時候,就無師自通了花行的錚目,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從小致力於弟子們的教書研究,花行上課他就拿著一根小戒尺,只要有人不聽話了,戒尺伺候。
最開始的時候花行還只是覺得孩子很有意思,當新鮮勁這麼一過去,花行就感覺不到做父親的感覺了。
兒子就像是自己的監工,每日致力於管理弟子學業?!
還管著他不要遲到早退,除了這傢伙問安時有些父親威嚴,花行都不知道要從何處找自己的定位。
後來,花鳳希來了!
花行忽然就感覺到了做叔叔的美好,軟軟糯糯的小團踉踉蹌蹌走過來要抱抱,他心都融化了!
只不過,從花鳳希三歲的時候起,他的魔鬼兒子又走到了花鳳希的後面.........
花鳳希來要抱抱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拿戒尺的兒子,糰子走路摔了,兒子攔著不讓人扶,任憑花鳳希自己起來。
花行想抱花鳳希了,花旗就忽然一根戒尺出來,淡淡說了句,「有失體統。」
花鳳希就是這樣險些被養成了翻版花旗。
還好,疼花鳳希的人里,還是有能管住花旗的。
妙鵲花尊,花行的道侶,花旗的母親。
她雖然不常來七古廬,可只要一來,就是花鳳希最開心的時日。
妙鵲花尊花逸,掌萬花界的水系精怪,負責萬花界的江河湖海雨雪冰雹,為了維持正常的環境,差不多有三位花尊都要奮鬥在一線。
萬花界的形制每時每刻都在和星源接軌,若是想要維持如今的形態,就要分開那些交纏在一起的線。
其實天一道君的規則很完整,就是如今天一道君遊歷過久,她的威壓也隨之淡去了些,導致一些地方的規則被滲透了些。
「到了。」
暗蕭放停了製作簡單的飛舟。
「呼,走吧。」
下了舟的花鳳希深吸一口氣,走進了圖衣山的建築里。
「姑娘。」
沿路的精怪們都是認識花鳳希的,因為花鳳希曾經來過圖衣山,兩年前花滿出過一次事情,暗軍們連夜帶著花滿到了圖衣山。
圖衣山的駐官幾乎百年一換,花鳳希這個姑娘一來,肯定都記得。
「辛苦。」
「姑娘,我們不辛苦,您受累了。」
駐官引著花鳳希去了最裡面的房子,花旗正在那裡休息。
「那東西傷到的駐官傷勢如何?」
花鳳希問道。
「回姑娘,不傷及性命,養個把月就好了。」
「那就好,要不然我的罪過就大了。」
花鳳希好歹鬆了那麼一小口的氣。
「姑娘,少尊在裡面。」
駐官示意,且拉住了暗蕭。
花鳳希點頭,整了整領子,邁了進去。
「鳳希見過堂哥。」
只看了一眼墨綠色的衣服角,花鳳希就低頭拜見了花旗。
「過來。」
清冷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傳到了花鳳希耳朵里。
小傢伙立刻挪動身子到了花旗身邊。
「堂哥。」
低著頭,花鳳希看到了花旗那雙黑色靴子上的紫色花紋。
「今日襲擊圖衣山的妖物,是從你負責的區域跑出來的?」
花鳳希頭更低了。
「是。」
「為何不早處理了?」
有清脆的碰撞聲,花旗將劍放在了桌子上。
「它雖然傷害了精怪性命,可它也是餓了,礦脈里沒有其他吃的,屬情有可原...........」
「花鳳希,為口食慾傷及有靈之生命,該何罪?」
「輕則削去靈骨,重則滅之元靈。」
「你如何做的?」
「封之身體,囚於礦脈。」
「它傷了多少精怪?」
「傷五隻,死六隻。」
「算輕重?」
「重。」
「知道自己哪裡錯了嗎?」
「知道。」
「哪裡?」
「心軟,當即不斷,如今受其所限。」
「記住了嗎?」
「記住了。」
花鳳希心裡越說越沉重,她其實還不是因為那個原因未曾滅其元靈,而是這個妖物,當時是為了自己的孩子,餓極了才吃了其他精怪。
「抬頭。」
花旗忽然說道。
花鳳希抬起來了頭,對上一張英俊卻又冷漠的臉,還有一雙平淡的眼睛。
「花鳳希,它的孩子死在了從礦脈逃竄到圖衣山的路上。」
「啊?!」
花鳳希忽然就楞住了。
「它叼著自己的孩子,一路逃竄,到圖衣山之前,就被命令逮捕駐官不小心射殺了它口中的孩子。」
「不是..........」
「它發狂的原因,就是孩子的死,你沒救下來。」
花旗抽出自己腰間的一把短劍,擦拭了起來。
花鳳希一時恍惚,深吸口氣,心裡忽然萬分複雜。
「你下命令的時候,沒說活著捉到它的孩子嗎?」
「沒........沒有。」
「那你前面不是白做了?」
花旗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看著花鳳希,視線就像是一片刀子劃開了花鳳希的最後一層防護。
花鳳希許久說不出話來。
「白教你了,回去,自己想想吧!」
花鳳希咬住嘴唇,躬身行禮,「多謝堂兄,鳳希告辭。」
「嗯。」
花旗繼續低頭擦拭著短劍,沒抬頭。
花鳳希恍恍惚惚走出去,還是沒從剛剛接收的消息里回神。
「姑娘?」
暗蕭走過來,花鳳希抬頭,她的眼睛里都是疑問,可暗蕭不知道花鳳希疑問什麼。
「沒事,走吧。」
花鳳希先走,暗蕭隨後,一路上其他駐官看出來花鳳希神態不對,不知道少尊與姑娘說了什麼,不過他們對姑娘可是喜歡的,姑娘多好一個人啊。
「姑娘,一路順風。」
駐官抬手,與飛舟上的花鳳希道別。
花鳳希笑著點了點頭,飛舟飛遠了,駐官們才散開。
一位駐官則去了花旗的屋子。
「砰砰。」
「進來。」
駐官對花旗行禮,「少尊,姑娘已經走了。」
「嗯。」
花旗收了短劍。
「還好吧?」
「姑娘神態不太好。」
駐官也擔心。
「不必擔心,我給她一個教訓。」
花旗拿起來了佩劍,「那個小的呢?」
駐官抱拳,「已經醒了。」
「帶我去看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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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鳳希看著窗外的景色,很久沒說話。
暗蕭就是個石頭性子,花鳳希不說話,他才不會去搭話。
到最後下飛舟的時候。
花鳳希忽然轉頭問暗蕭,「暗蕭,你會為了一個生命,饒恕一個犯了罪的生命嗎?」
暗蕭愣了下,而後搖了搖頭,「既然犯罪了,應該受到懲罰。」
「可若是懲罰之後,另一個生命也隨之消失了呢?」
暗蕭覺得這個問題不好答,他摸了摸自己的飛舟,有些答不上來的焦急。
花鳳希忽然一笑,「算了,你個石頭,哪裡想得明白。」
「姑娘!」
暗蕭忽然站起來。
「守護,相互守護,可不能越界!」
「越界..........」
花鳳希下了飛舟,飛舟停在了遼房的旁邊,一步踏進去就到遼房了。
「就是,就是天性,母性,那個,那個酌情啊!」
「酌情!」
辛苦暗蕭說這麼多話了。
花鳳希笑著點了點頭,「好,謝謝,去休息吧!」
暗蕭抓住操作桿,姑娘這樣,是懂了還是沒懂?
他是不是說的太複雜了?
花鳳希走回去的。
繞過了就算晚上有精怪們聊天的街口,進了自己家的門。
一進門,卻忽然看到一個幾乎不可能在院子看到的人,花滿!
黑衣的少女拿著巨大的像是翅膀形狀的金色部分,正比對大門。
「滿姐?」
花鳳希從旁邊繞過去。
「啊?鳳希啊,你回來了。」
花滿就是給了花鳳希一個眼神,看清楚了臉就把視線重新投到自己的翅膀身上。
「滿姐你是要試驗一下?」
花鳳希繞過來走到了花滿的正前面,也看清了花滿手裡的東西。
這東西還真不是翅膀,是個........鏡子?
這一面正好看到了一面乾乾淨淨反著光的鏡子,花鳳希還愣了一下。
「嗯,鏡子,一個部分,我看看和咱門對比一下。」
花滿說道,而後就收了東西。
「滿姐,你怎麼忽然弄鏡子了?」
花鳳希坐到了旁邊的石凳子上。
花滿走過來倒了杯茶喝,「之前的思路有一點點的問題,我修改了一下。」
「哦,那差不多還要多久?」
花滿的眼睛忽然燃起精神,「一個月內絕對拿下!」
花鳳希也激動的點點頭,「滿姐加油!」
「嗯,我進去了,你好好休息。」
花滿放下茶杯,再次去了倉庫,從兩年前開始,這姐妹就住進了倉庫了,如何都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