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她最後還是傷害了小莎,所以才會讓她那樣背叛了她,和那些人一樣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最後也是因為自己的執念不想離開所以利用了赫莫拉。
何,想想她這一生過的還真是悲劇呢,什麼都沒有得到,反而是失去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
人這一生是不是就像走馬燈?在要離開的時候這些畫面就會不斷的閃現。
她不知道是不是,只知道在最後的時間她看到的都是和親人們在一起度過的時光。
原來,這才是她最想要的啊。
原來是這樣啊。
赫莫拉一直遵守著和索潔婭的約定,在裡面的這些年她一直和索潔婭聊天想要化解她的戾氣。
裡面是關於姜塵的詳細介紹,他一直派人調查她,所以中秋那天他才能那麼及時的出現找到她。
姜塵是因為父母的重男輕女而離開了家,而他呢?從小和鄉下年邁的祖父祖母生活,直至他們去世他才被接回E市。
那時他才知道,父母早已離婚,並各自有了新的家庭,父親和另外一個女人竟生下了一個男孩。無論他怎麼說服自己也不能原諒他們,他兩頭跑,遭受各種冷眼。那時他便在心裡發誓,總有一天他會讓他知道他當初的決定是多麼可笑,他要讓他後悔。
他和姜塵從小就背負了深重的壓力,也比同齡孩子早熟的可怕。
第一次看到姜塵並非星塵,而是一次在街上。
他剛和客戶談完合同,一個人坐在咖啡店喝著苦澀的黑咖,不經意向窗外看去,姜塵正好提著一大袋東西走過,那麼孤獨憂鬱的背影讓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半晌,他笑了起來,他終於找到了和他同類的人。
大概會有人說,一個背影能看出點什麼?可他就是看了出來。
但這也只是勾起了他的興趣而已,他沒有想過去調查她,因為他根本就沒想過他們還會有再見的機會。
在星塵再次看到姜塵的時候他才開始決定他要了解這個女孩。
每次姜塵上台唱歌時,他都在台下看著她,這個倔強的脆弱的女孩讓他得到了莫名的寬慰,漸漸的,他好像付出了不該有的感情。
理智漸漸回復,他收起資料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打開房門,房間里一片漆黑,它聞到了空氣中濃烈的酒味,打開手機屏幕他看到醉倒在沙發上的姜塵。他沒有開燈,比起光亮,他更習慣於黑暗,他的世界本就如此。
姜塵皺著眉,雙手緊緊的抱住抱枕,猶如溺水的人拚命抓住浮木,她長發凌亂,眼角濕潤,即使閉著眼也會時不時流下眼淚。
莫承赫俯身吻掉她眼角的淚,很咸很苦,他卻毫不在意。
良久,他掰開她的手指,想把她扶到房間去。
買了抱枕姜塵卻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莫承赫一時不察,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姜塵溫熱的氣息撲到他的臉上,莫承赫渾身一顫,明明沒有喝酒的他此刻也彷彿有些微醉。
「你這傢伙。」他輕聲開口,有淡淡的寵溺。
莫承赫好不容易才將姜塵抱到床上,細心的給她蓋好被子,將抱枕重新放回她的手中,他可不想再被姜塵抓著不放。
一躺到床上,姜塵就緊緊抱住手中的抱枕蜷縮起身子,就像一張緊繃的弓。
心理學家分析過,這樣睡姿的人是極沒有安全感的。
不知道對不對,但姜塵現在的確如此。
她心裡那層本就薄弱的屏障徹底碎裂,『家』這個字是插在她心裡一根輕易拔不下來的刺,她所有的叛逆都是讓人心疼的。
坐在床邊凝神看著即使醉得一塌糊塗在夢中依舊極度不安的姜塵,莫承赫小心的撥開她緊皺的眉,握緊了她的手。他不懂表達,只能用最簡單的方式來安慰她。
莫承赫的眼中只剩下姜塵,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手機屏幕上不斷亮起的名字——凌艾可。
姜塵又做夢了,沒有例外,是那個無法逃脫的夢。
人們都說家是最溫暖的港灣,累了就回家,可她卻不這麼認為。
她寧願過著這樣飄忽的生活,也不要回到那個根本不需要她,不屬於她的家。她滿懷僅有的希冀,最後卻被摔得粉碎。很多時候,她寧願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因為那樣她至少還可以安慰自己。
姜塵,別想了,你又不是他們親生的,他們這樣對你也情有可原,你還發什麼牢騷啊!
可惜不是!通通不是!她連安慰自己的資格都沒有!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曾去做過親子鑒定,結果無悲無喜,她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去接受這個事實。
她的的確確,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姜塵,不要傷心,我會陪著你的。」莫承赫看著姜塵又漸漸攏在一起的眉毛輕嘆,他溫柔的理順她耳邊的髮絲,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
這樣的他太過溫和,全不像平日的模樣,連他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可十四歲前的他,卻真的沒有什麼煩惱,快樂無憂。
祖父祖母對他極好,還有同齡的孩子一起玩鬧,想一想那真是他悲哀人生中最美的時光,可卻在後來變得那麼可笑。
那些快樂是因為父母都無力兼顧他才有的。
姜塵,我們是同一種人,所以我們應該在一起,對嗎?兩顆同樣孤獨黑寂的星球,只有相互依偎才能有所依靠支持,不是嗎?
他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浮在床邊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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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塵剛醒來就看到床邊的莫承赫,他還握著她的手,姜塵一驚連忙掙脫坐了起來,卻頭痛欲裂。她無奈的在心中感慨:酒喝多了果真不行。
莫承赫被她的動作吵醒了,剛抬頭就看到姜塵捂著頭,滿眼警惕的看著他,他啞然失笑,將準備好的葯和水遞給她。
姜塵沒接。
「吃了吧,止痛的。」
腦袋一陣陣抽痛,姜塵氣惱極了卻仍不肯接。
真是個倔丫頭。
莫承赫見她不理,直接抓住她的下巴將藥片放到她嘴裡,又強迫性的喂她喝水,濕了她的衣襟。
「你……咳,咳!」姜塵捂住胸口,被嗆得咳嗽。
「這叫先禮後兵。」他淡淡的說。
「你怎麼在我家?」她終於想起了重點。
「昨晚你沒去星塵,艾可擔心你想來找你,我讓她照看星塵把你交給我。」
說著他拿過一旁的手機,看到二十幾個艾可的來電皺了皺眉。
「你和艾可很熟嗎?」
姜塵知道,如果不是值得信任的人,艾可是絕不會把她交給對方,何況對方還是個她只見過一面的男人。
「你吃醋了?」
莫承赫俯身靠近姜塵,帶著極強的男性侵略氣息,可臉上的表情卻又那麼不以為意,姜塵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很利落的伸手推開他,她不喜歡這種被壓迫的感覺。
「我和她的關係以後你就會知道了。」他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我給你點了早餐,還有事就先走了。」
莫承赫習慣性的露出一個笑容,笑意不達眼底,到門口時他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定定的看著姜塵,笑容又加深了些。可這次的笑卻讓姜塵從腳底竄上一股涼意,他的眼神很興奮,彷彿在看一件志在必得的玩具。
「姜塵,我說過我們會再見。」他的話很突兀,「我說過的就一定會做到,而現在……」
「姜塵,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米粥和清爽的小菜,姜塵卻沒有半點胃口,莫承赫的話一直在她耳畔迴向,他說這話時的神情依舊讓她心悸。
莫承赫,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她嘆了口氣,頭已經不那麼痛了,她發了一條消息給艾可就回卧室繼續睡覺,沒有碰那些看起來就美味十足的早餐。
一晚上未眠的艾可也終於接到了莫承赫的電話。
「發生什麼事了嗎?」對待艾可,他也盡量放柔語氣。
「我……」艾可不知該怎麼說,思索了片刻才開口,「我就是想問問姜塵怎麼樣了。」
莫承赫又想起姜塵怒視他的樣子,他竟覺得很可愛,不自覺笑了起來,瞥到後視鏡中自己的笑,他神色一凜,立馬恢復冷漠。
「她只是喝醉了,放心,沒事。」
「噢,那……我掛了?」
艾可咬住唇手心泛出一層汗,他多希望他再和她多說幾句關心她的話,莫承赫的確又說了一句,卻只是讓她的心如墜冰窖。
「姜塵剛和家裡決裂,心情不好,你多開導她,掛了。」
直至手機屏幕暗淡下來,她仍保持著這個動作。
他說的她一定會做,更何況姜塵是她唯一交心的姐妹,可正因如此她才覺得更加悲哀。
看著星塵滿目狼藉,她笑了。
人在陷入絕境時會想方設法為自己製造一個假象,讓自己可以堅強的活下去,說白了就是自我欺騙。而姜塵也幻想了這樣一個假境,她的假鏡中沒有那場爭吵,她只是不願回去罷了。
活著總要樂觀些,何況她只是想保護自己,並非沉淪,所以她決定散步放鬆心情。
這時的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命運即將送她一份大禮,悲喜不知。
【2】初遇純白少年
公園裡的菊花開得正好,姜塵穿著一條白色長裙套了一件針織外套,濃密的黑髮散在腦後,若不是臉上那不辨悲喜的表情,絕對是個清純的大學生。
她隨手撥弄著花瓣,看著來往行色匆匆的人,手機被她調成了靜音在她口袋裡不斷亮起光芒。
世界這麼大,到底哪裡才是我的歸宿呢?
她總是會想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可腦子裡就是不斷放映各異的片段。
買了豆漿油條,她坐在長椅上剛吃了一半,一條髒兮兮的黃毛狗從草叢裡竄了出來,兩隻眼睛水汪汪帶著乞求之色看著她,見姜塵不為所動又嗚嗚的叫喚了兩聲,蹭了蹭她的裙角,雪白的裙角立刻變得灰濛濛的。
「你這個小東西。」
她無奈的把剩下的豆漿油條遞過去,小狗吃的那叫一個歡快,尾巴滿意的左搖右晃。
姜塵笑了笑,心情好了許多,也不知是不是流浪狗,她心想,突然有一種想要把它帶回家的衝動。
「小東西,你這麼臟應該沒有家的吧,我們都一樣,你跟我走好不好,我每天都給你好吃的。」她蹲下身帶著一絲誘惑的開口。
小狗也不知聽沒聽懂她的話,清脆的叫喚了兩聲。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姜塵開心的笑了起來,此刻的她才真正像一個十八歲的女孩。
姜塵剛想伸手去抱它,就聽見有人在叫糊糊,小狗聞聲立馬跑了過去。
原來它是有主人的啊,姜塵有些小小的失落。或許它的主人對它並不好呢,不然它怎麼會這樣邋遢?姜塵這樣想著就沒有立刻離去,她緩緩看向小狗離開的方向。
一個穿白襯衫的男孩蹲在地上朝小狗張開雙手臂,小狗立馬跳到他的懷中,親熱的舔他的臉頰,男孩笑得溫暖極了,也不在乎它身上的灰塵。
「糊糊,我叫你糊糊,你還真糊塗啊,你可是狗唉,竟然迷了路,擔心死我了。」
男孩揉了揉它頭頂的毛小聲斥道,它彷彿也知道自己錯了,又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男孩頓時被逗笑了。
看來是個好主人,姜塵想。
她實在不適應這樣溫馨的氛圍,於是轉身離去,可剛走了幾步就走不動了,她疑惑的轉過頭,見糊糊咬住她的群角不讓她走,一用力一塊紗都被它咬了下來。
「糊糊,你太胡鬧了!」男孩見此情景連忙呵斥,不好意思的朝姜塵訕笑。
糊糊叫著跑到剩餘的豆漿邊,又跑到姜塵腳邊蹭她的裙角,不停的叫喚。
這下,男孩懂了。
「剛才是你在喂糊糊吃東西吧,真是謝謝你了,這小傢伙走丟我還擔心它會餓壞。」看到地上的白紗他歉意的說,「對不起啊,它太頑皮了,要不我賠你一條吧。」
「不用了。」姜塵淡淡的說,「它很可愛,也很聰明,好好照顧吧。」
她轉身離去,雖然那隻狗是有主人讓她有些失落,但總體還是開心的。
男孩追了兩步問道:「我叫程逸白,你叫什麼名字啊?」
「姜塵。」
對他印象不算壞,所以姜塵回頭應了他一聲。
陽光淡漠朦朧的照在女孩的側臉上,一頭黑髮輕柔的飛揚,裙角微微擺動。
程逸白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就像天使一樣美好,他逗弄著一直看著姜塵遠去的糊糊,笑著安慰道:「如果有緣一定會再見的。」
其實他說這話也有些在安慰自己,反正在一個城市總會再見的吧,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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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姜塵才把手機拿出來,上面是艾可的幾個未接來電,她撥了過去很快被接起,那頭傳來動感的音樂。
姜塵還沒來得及說話,艾可就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姜塵你搞什麼啊?竟然不接我電話,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
「我設了靜音沒聽到,而且你只比我大兩歲。」姜塵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但……
「大一秒也是大!」艾可的聲音變得有些得意,姜塵實在懶得和她再爭辯。
「我沒事了,你還有其他的事嗎?沒事我掛了。」
「等等等等,那麼著急幹什麼?今天晚上我清場請幾個朋友聚會,你可一定要來哦」艾可說。
若是以往姜塵肯定會立刻拒絕,可如今她已決定對艾可打開心扉,那麼她的朋友她也應該去見見,所以略微猶豫后她還是答應了。艾可自是高興的不得了,姜塵聽到她愉悅的語氣,唇角微揚。
她突然又想起莫承赫那張帶著侵略性的臉,從沒有一個人給過她這種感覺,直接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
真不知道艾可和他是什麼關係,下次看能不能問問吧。
那頭艾可放下電話,笑容凝在嘴角。但只是一瞬她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淡笑著轉身沖沙發上的莫承赫挑眉。
「她答應了。」然後又苦惱的說,「可我這樣做算不算對不起姜塵啊!」
艾可支著下巴饒有興味的看著他,不想錯漏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莫承赫也笑了,沒有絲毫溫度。
「只要你沒有這樣的念頭就不會對不起她,她很看重你們之間的感情」
「我知道。」艾可移開目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的品性你還不知道嗎?我對她付出的只有真心。」
「唉,以前的我太蠻不講理了,如果我沒有大鬧的話,說不定我們已經……」她彷彿突然想起往事想感慨一番,卻被莫承赫打斷了。
「艾可。」他叫她,「都過去了,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
「是嗎。」她笑了笑,終究沒能將那兩個字說出口。
當初的她自以為是,以為永遠不會喜歡上面前這個冷漠的男人,可誰都沒想到,她自己挖的坑跳下去的卻是自己。
她曾不屑的看著他說他根本就沒有心不懂何為感情,其實,錯的是她。
莫承赫有心更明白感情的意義,他和姜塵只是外表看起來冷漠罷了,內心卻比任何人都要熾烈,一旦愛上,眼中就很難容下第二個人。
莫承赫提起姜塵那溫柔的有溫度的神情,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傻子都能看得出他對姜塵的喜歡,可她卻根本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艾可有些氣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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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傳來一對中年夫妻爭吵摔東西的噪音,江姜塵卻恍若未聞般坐在窗邊看著夜空發獃。
每晚的夜空不過是有無星辰的區別罷了,其實並沒有什麼新奇之處,可姜塵卻總能看到新的東西,因為她總在飄零,所以也總在認知。
剛下樓就看到在等她的艾可,她有些奇怪。
「姜塵,你終於下來了,我可等好久了。」艾可把他拉上車,理了理思路才道:「這次的朋友有些特別,你要做好準備,不過和他們交好對你沒有壞處。」
「特別的人?」
「是啊,有商界精英、街頭混混、還有一個聲樂老師,怎麼樣?是不是很特別?」艾可一邊開車一邊說。
「謝謝。」姜塵小聲的說。
既然這些人都是艾可的朋友,她讓她與他們交好,應該也想讓她多學點東西,遇上什麼事也能找個幫忙的人吧,她心裡暖暖的。
可令她意外的是,艾可否定了她的想法。
「這你可就謝錯人了,他們不是我聚攏的,而是另有其人。」艾可狡黠的看著她,一臉的神秘。
不是艾可那會是誰呢?姜塵微微蹙眉,腦海中突然閃過莫承赫的臉,會是他嗎?她在這個城市沒有什麼熟悉的人,除了艾可交集最多的大概就是莫承赫了,可他為什麼要幫她?這是姜塵想不明白的。
看到那三個人時就證實了姜塵的猜測,因為那個所謂的商業精英就是莫承赫,他脫掉了西裝穿著一件白襯衫朝她淡漠點頭致意,艾可在她耳邊小聲說:「你要謝的人在那呢。」
她的目光一直看著沙發上的莫承赫。
可姜塵卻懷疑起他的用意。
見姜塵沒反應,艾可只得把她帶過去一一介紹。
冷若冰霜的男子是E市混混的頭兒叫阿野,雖然看起來不好相處但為人很仗義,而一臉溫和的男子是有名的聲樂培訓老師,叫陳若明。莫承赫自是不必再說,他與那兩位都是好兄弟。
「她叫姜塵,是我的好姐妹。」艾可攬過姜塵的肩膀得意洋洋的說,「阿野,你以後可要好好關照姜塵哦,可不能讓你那幫兄弟欺負了她去,不然我可和你沒完。」
她狀似威脅的握起了拳頭。
「知道了。」阿野竟然淺淺的笑了,他看著姜塵點頭致意,「以後如果有人找你麻煩,直接報我的名字。」
「多謝。」姜塵不冷不熱儀式化的回了一句。
「若明,姜塵唱歌可好聽了,你要不要聽她唱一首?」艾可遊刃有餘的在他們中間把握著節奏,沒有一絲冷場。
陳若明聽了這話完全是雙眼放光盯著姜塵看,姜塵有些窘迫,好在莫承赫突然輕咳一聲,打破了這略微尷尬的氛圍。
「啊,對不起,我這個人啊對音樂太痴迷,剛才忘了分寸唐突了。」陳若明不好意思的訕笑,「哎,小……噢,姜塵,你能唱一首來讓我大飽耳福嗎?」
艾可用手肘碰了碰姜塵示意她別掃興。
無奈之下姜塵點點頭,她實在受不了陳若明那火熱的目光。
沒有星星的夜空
沒有話題能補充
太多承諾從指縫中溜走
不敢奢求什麼
回憶將我們扣留
哦,一瞬間親吻的時候
一切就好像輪迴般朦朧
心動漸漸的失控
……
她的歌聲有著與她年齡不符的悲涼,而且聲音里都是故事,陳若明欣喜極了,他已經許久未見到如此好的苗子了。
可他從姜塵的歌聲里也聽出了她的一些性格,他知道她肯定不願意「拋頭露面」,便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心裡決定以後多指點指點她。
沒有人注意到莫承赫有些怪異的表情。
後來也不知是誰起的頭,他們死命的喝酒,陳若明首先醉了,而艾可也醉得一塌糊塗,他們橫七豎八地倒在沙發上,唯一清醒點的大概就只有姜塵和莫承赫了。
姜塵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想去吹吹風,可下一秒就被人從身後抱住,姜塵剛想出聲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她聽見莫承赫低聲說:「是我。」
莫承赫緊緊的抱住她,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姜塵清楚的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莫承赫按著她的頭,呼出的熱氣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她剛掙扎了兩下莫承赫就貼著她的耳朵說:「別動,會吵醒他們的。」
她渾身一顫,但想到沙發上的人終究沒再掙扎。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壓低聲音質問道。
「我要去美國了你是不是很開心?」他沒頭沒腦的說,隨即又笑道:「姜塵,你覺不覺得我們很像?一樣都是沒有家的可憐蟲。」
莫承赫說這話時語氣不自覺帶上一份恨意,手上的力道也緊了緊。
姜塵微怔,所以他的背影才那麼孤寂,他和她都是用堅如寒冰的面具來偽裝自己千瘡百孔的心嗎?
「所以,我們是同類人,我們應該在一起。」
他掰過姜塵的身子與她對視,他的眼裡有某種異樣的瘋狂,然後他深深的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莫承赫,你我都是孤星,相互依偎也抵不過漫長的嚴寒。」
這是姜塵走時留給他的話。
莫承赫坐在車裡,做成絲狀,看著夜空中的繁星,想起剛才那個吻,他的心裡泛起絲絲漣漪。
沒有人知道,在他們離開后,原本醉的如一灘爛泥的艾可睜開了眼,出神的看著狼藉的地面。
【3】遊戲才剛剛開始
莫承赫走的那天艾可讓她一起去送,姜塵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拒絕了。
只要一看到他姜塵就會想起那個吻,臉上火辣辣的,她有種莫名的羞惱。
她討厭莫承赫好像掌握著一切的自以為是,討厭他那種固執的霸道,更討厭他的親近。
手機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只有四個字。
姜塵,等我。
她煩躁的刪掉,除了莫承赫,她想不到第二個人。好像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他更加霸道的闖入她的生活。
姜塵心煩的時候喜歡放空自己去跑步,把所有的不痛快都變成汗水流掉,心情也會輕鬆很多,所以她這麼做了。
跑了沒多久,她突然聽見有人在叫她,轉過身,一個穿白襯衫的男孩跑了過來,停在她面前。男孩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估計是一路追過來的。
「我剛才就覺得背影像你,姜塵,我們又見面了。」
男孩語氣溫柔,眼中閃著欣喜的光芒,可姜塵卻想不起來,她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她怎麼不記得?,直到看見歡快跑來的糊糊她才終於記起這個男孩是糊糊的主人,好像是叫……程逸白。
她並非記憶不好,她只是懶得去記那麼多人,反正大多數人都會成為她生命中的過客,就算記了也無用。
「好巧。」她實在不知該和他說什麼。
「其實也不算巧,我一直在這裡等你。」程逸白不好意思的笑著。
「你想幹什麼。」姜塵的語氣冷了下來。
「你別誤會,別誤會。」程逸白看出了姜塵的不喜,連忙擺手,模樣有幾分搞笑,「我想請你吃個飯,謝謝你那天給糊糊食物。」
姜塵皺眉,她怎麼總覺得這人在糾纏呢?剛想拒絕,程逸白就低頭對糊糊說:「糊糊,我們要知恩圖報,請姐姐吃飯好不好?」
糊糊好像聽懂了他的話,趴在姜塵身前搖頭晃腦的嗚嗚的叫著,還打了兩個滾,姜塵是在無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只好點頭答應了。
飯桌上姜塵沒怎麼吃,反倒是一直夾菜給糊糊,這個舉動更加深了程逸白對她的好感。
「聽說,喜歡小動物的女孩子心地都很善良。」
「或許吧。」姜塵逗弄著糊糊沒太把程逸白的話放在心上。
「姜塵,要不然你幫我照顧它一段時間吧。」
「嗯?」姜塵停下動作,用那清澈的雙眼看著他,程逸白覺得對方似乎凍穿了自己的心思,有些窘迫起來。
「其實我之前就想找人照顧它,因為我大三了要實習,所以沒什麼時間。我看糊糊很喜歡你,你也喜歡小動物,所以才……要是你不方便的話就當我沒說吧。」程逸白急忙開口解釋,語氣有些不自然。
姜塵沒說話,因為她也有點猶豫,畢竟她是真的很喜歡這隻狗,可……她又想到自己不堪回憶的童年,孤獨的歲月,她是塵埃,或許本就不會有人為她而停留,那又何必強行留下美好以後來回憶傷感。
她看著緊張的程逸白平靜的說:「我不是你想象的好女孩,我初中畢業就輟了學,而你快大學畢業了。程逸白,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的,還是你自己照顧吧。」
像她這樣的人,除了自己努力在泥潭中掙扎別無他法,莫陳承赫想把她拉進泥潭更深處,而程逸白卻欲入泥潭,這都是她所不願的,所以她抗拒。
細碎的光透過玻璃打在白瓷杯上投下一片陰影。
程逸白抱著糊糊木然的看著窗外,他無法想象姜塵究竟受了多少的苦才會變得如此理性,背影如此孤寂,他雖然不知道姜塵究竟在做什麼,但他堅信姜塵是個好女孩。
他是真的喜歡上姜塵了嗎?這個才見兩面對他冷淡的女孩?
程逸白又想起姜塵陽光下的那個淺笑,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口中念著姜塵的名字,抱著糊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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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塵,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這是程逸白在她身後對她喊的話,那一刻,她有些恍惚,她記得和莫承赫在星塵初遇分別時他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而後來他們就真的又見面了,還是在她那麼狼狽的情況下。
她搖了搖頭,只希望和他們都不要再見。
可是,命運這東西卻不是我們能把握的,你的人生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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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紐約。
莫承赫拖著行李走出機場,他有一張典型的東方面孔又冷漠至極,許多人都忍不住向他看去,一名膚色白皙,頭髮淡黃微卷的漂亮女孩竟大膽的攔住他說:「Iloveyou,canyoubemyboyfriend?」
如果是尋常人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會很驚訝或者措手不及,畢竟不會料到外國女孩會如此開放,可莫陳承赫呢?他看都沒看女孩一眼,只當她是個擋路的障礙,直接繞過去繼續走。
外國美女顯然也被他的行為氣到了,在他背後叫了好幾聲Stopandstand,直到看莫承赫上了汽車絕塵而去,才忿忿的離開。
莫承赫給姜塵發了一條簡訊,這才撥通了剛才掛斷的電話。
「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都在按計劃執行,董事長放心。」
「嗯。」他淡漠的開口,眼中卻閃著興奮的光芒,像一隻布下陷阱已久,終於等到收網的狼。
六歲被送到鄉下祖父家,十四歲接回得知父母早已離婚並莫名其妙有了一個有血緣關係比他小四歲的弟弟和一個繼兄,他被夾在中間覺得自己的人生都崩塌了,從那天開始,他的心裡只有仇恨。
十六歲,他隻身赴美留學,結識了大量人脈;十八歲他創辦了公司並經營的越來越好,還清貸款快速升值;二十一歲,他回國接任父親公司總經理職位;今年他二十四歲,他比姜塵大了六歲。
我絕不會原諒你們!莫承赫在心裡默念,反反覆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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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承赫,你小子終於回來了。」
剛進公司就有一個年輕的男人衝上來熱情的抱住了他,這畫面雖然有些詭異,但莫承赫只是輕笑著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語氣慎重而欣喜。
「亦華,我回來了。」
男人叫溫亦華,是莫承赫在美留學結識的好友。
那他莫承赫打電話回家需要一筆費用,卻被繼母聽到了。她罵他是野種,說以後的家產他一個子都別想,各種難聽甚至惡毒的話圍繞在他耳邊,他面無表情的掛了電話。
他獨自舔食傷口,偏偏天公也不作美,剛才還晴朗的天立馬烏雲滾滾,有下暴雨的徵兆。
莫承赫的心情低到谷底,恰好看到巷口處有三五個人在圍攻一個人,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衝進去一拳接一拳,就像一個只會攻擊的機器人,流了血也全無反應,而被他不小心救下的人就是溫亦華。
溫亦華陪他在暴雨中走了幾個小時,直到莫承赫終於停下,一臉戾氣的看著他,他才嬉皮笑臉道:「兄弟,你救了我一命,以後有什麼事就找我,我絕對幫你到底。」
他洋洋自得的擺出一個自以為最帥的表情,卻不知他此刻鼻青臉腫看起來有多滑稽。
莫承赫沒有理會他,溫亦華就開始死纏爛打的跟在他身邊,用實際行動來表明他的態度。
他是美籍華僑,家裡有跨國公司,卻甘願在莫承赫被迫回國找不到合適的人打理公司時挺身而出。三年的時間,在溫亦華的精心打理下,公司發展的十分迅速,而董事長的位置一直空著,只為等莫承赫歸來。
說沒有一絲感動那是不可能的,這份情莫承赫一直記在心裡,這次回來他也終於願意對溫亦華敞開心扉。
其實緣分真的很奇妙,溫亦華有著溫文爾雅的名字,可他這個人卻過分的「活潑」身邊的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莫承赫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會和他這樣的人成為摯友。
亦如他與姜塵。
完全不同的身份卻有著相似的遭遇,又在同一個地方相識,結識了共同的朋友,說起來,他們真的很像。
「這次回來是要開始行動了嗎?」溫亦華端著一杯紅酒淺嘗,一隻手插在褲袋裡,逆光看向沉靜的莫承赫。
這次,莫承赫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溫亦華。就像忍著痛把結痂的傷口再次撕裂,露出最柔軟且血肉模糊的軟肋,那種傾盡一切決定賭一把的決絕,就像受傷的狼孤注一擲的把爪子伸向獵人伸出的手。
好在,他還是賭對了,溫亦華沒有讓他失望。
雖然他並不贊成自己的想法,不願他活在仇恨里,但為了讓他得到自己所認為的解脫,為了讓他明白他活著的真正意義,他站在了他這邊。
莫承赫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手指輕扣桌面。
「再等等,養精蓄銳才能給出最致命的一擊。」他面無表情的說完,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完。
「喂,和你說過多少次了,美酒是品出來的,我這可是法國1980年的白葡萄酒,你當是白開水呢,真是暴殄天物啊!」溫亦華直接炸毛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疼的捧著酒走了出去。
溫亦華看了看手中的酒瓶,對著緊閉的房門無奈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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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這座繁華且繁忙的城市,莫承赫抬手失去嘴角的酒水,深潭般的眼平靜無波。
遊戲,才剛剛開始,你們,準備好了嗎?
手指一松,玻璃杯掉落在地,如無法拼湊的美好往昔,徹底破碎。
【1】光怪陸離只朝夕
E市的夜無比喧鬧,夜夜燈火通明,姜塵仍覺得無比黑暗。
寬闊的道路旁,紅綠燈不停的變換著,駕駛上的人焦慮的看著指示燈,空氣中飄散著汽車尾氣和淡淡的煙草味,夜空幾顆孤星格外明亮,似在悲傷的笑又似滿含淚光。
街旁有一家不起眼的酒吧,可星塵兩個字卻又給人一種墮落的氣息,讓人忍不住走進去一探究竟。
曾聽過一句很美的話「所有的塵土都是星光的延續」。
現在想來,只覺得無比諷刺,只有經歷了世事才會明白,塵土不過是被所有人拋棄的星光的雜質罷了。
姜塵自嘲一笑。
推開印有藍色星星的大門,入眼的是極其絢爛的燈光和舞池中畫著濃妝瘋狂扭動腰肢的男女。動感的音樂也掩蓋不住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大笑,酒杯碰撞的聲音。
看著他們極其享受的表情,看著他們的五官在燈光的映照下變得扭曲,看著他們原本清澈的雙眼漸漸迷離起來,姜塵嘴角微勾。
她感受到了他們的壓抑,其實那些人也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來釋放內心那隻壓抑過久的困獸吧。
姜塵做到吧台前和調酒師熟稔的聊了幾句,隨手拿起一杯藍色雞尾酒,看著舞池中浮誇的青年,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手指微動,藍色的雞尾酒輕輕晃動,在光影下帶著一絲誘惑,鮮紅色的指甲倒映在酒水裡,讓人有些迷戀。
姜塵饒有趣味的抿唇淺嘗,嘴角的笑始終不曾散去。
這是她這些年學到的最好的偽裝。
她就那樣靜靜的坐著,彷彿是與這個雜亂的地方融為一體的,又彷彿是置身於外的。
她漆黑的雙瞳,把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起來,外人看到的不過是姜塵帶上的假面。
她是美的,卻不是那種外表驚艷的美,而是她身上那份夾雜著孤獨失落的氣質美,就像一個黑洞,讓人忍不住為之著迷,為之沉淪,她表面在笑,眼底卻無半份笑意。
她美,但很危險。
「在想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姜塵看了眼搭在肩上的手,笑了笑。
「沒什麼,只是在欣賞他們罷了。」
姜塵看向那些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少年,心裡某種情緒又在慢慢升騰,她靜下心努力不去多想。
「嘁,他們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一群瘋子罷了。」艾可嗤笑一聲,十分不屑。
「瘋子嗎?」
姜塵輕聲呢喃,眼底快速的閃過一抹悲傷。
瘋子,她是羨慕的,沒有人知道她多麼想像他們一樣痛快的瘋一回,當一個無所顧忌的瘋子,可惜,她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好了,別想太多,該你上台了。」
艾可嬉笑著,場子靜了下來。
姜塵一步步向表演台走去,那裡有一隻為她準備的麥克風,只為他她一人,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絢爛的燈光打在江姜塵身上,她的背影是那麼落寞,艾可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又想起第一次見到姜塵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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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艾可拿了家裡的錢偷跑出來開了星塵,一次偶然,她看到了來買醉的姜塵。
艾可清楚的記得那晚的星塵十分熱鬧,她看了一眼情況就準備離開,卻意外看到靠近牆角的位置,一個人靜靜喝著扎啤的姜塵。
她的穿著十分簡陋,洗得發白的T恤,破洞的牛仔褲,與星塵眾人格格不入。而她眼中是一片空洞,艾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對這個素不相識的女孩產生了興趣。
她走近沒多遠,就聞到姜塵身上散發的油水味,膩膩的,很難聞,可這卻越發勾起了艾可的好奇心。
一個年華正好的姑娘卻如此消沉,做著最底層的工作,必定是個有故事的人。而她,對她的故事很感興趣。
「喝酒可不是你這麼喝的。」
艾可坐在姜塵對面笑眯眯的看著她,自顧自的倒了杯酒一飲而盡,不顧姜塵投來的試探和警惕的目光。
「喝酒,圖的就是一個痛快,你這樣是嘗不出酒的滋味的,你醉方能解千愁,你說呢?」
那個時候,她沒有說出另外一句,酒入愁腸愁更愁。
姜塵沒有說話,只是把頭埋的更低了,她的雙眼一直盯著酒杯,握住酒杯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酒水泛起輕微漣漪,眼中是憤怒與不甘交錯,然後慢慢的融為一體。
她抬起頭,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堅定眼神看著艾可,卻又有一絲懷疑。艾可知道她擔心什麼,笑著點點頭,示意姜塵相信她。
於是壓抑了許久的怒和怨如洪水一般湧出將她吞沒,她不知滋味的喝著杯中的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和輕鬆。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姜塵,沒有看到艾可眼中一絲異樣的光芒。
姜塵喝醉后,艾可一步步問她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而姜塵,幾乎全部回答了,唯一閉口不答的是她的家。
在那之後,艾可替姜塵辭掉了洗盤子的工作,聘她來星塵當服務生。艾可教給了她很多東西,也幫她擋過很多客人的故意為難,她知道姜塵骨子裡倔強的要命,又或許是因為情感的缺失,對自尊看得很重。
「為什麼要這麼幫我?」姜塵曾這樣問她。
「因為我看你很順眼嘍,姜塵,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對你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覺得我們遇見是天意。」
艾可笑眯眯的看著她。
姜塵皺了皺眉,薄唇抿成一條線,最終什麼也沒說,只留給艾可一個孤獨的背影。
艾可意外發現姜塵唱歌很好聽后,就纏著她讓她去星塵唱歌,出乎艾可意料,姜塵很快就答應了。
在姜塵第一次上台時,艾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這個女孩只是想用這卑微的方式找一點存在感,同時也希望盡這微薄之力幫助她。
那次,艾可紅了眼圈,真是個傻姑娘,她默默的在心裡說了一句。
艾可一直覺得姜塵很獨特,你看著她投入歌唱的時候就會發現,她是會發光的,彷彿天生就屬於舞台。
她,就是最矚目的星!
略微沙啞的聲音里藏著一個個哀傷的故事,姜塵緩緩並上眼,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可以看到微微顫抖的睫毛。
夜晚星空/你只看見最亮的那顆
人海中你崇拜話題最多最紅的那個
誰不覬覦著要站在舞台中央
光環只為我閃爍
散場后落幕後,誰關心你想什麼
誰在乎你做什麼
誇張不是罪過
能滿足空洞乏味的生活
那窺探的眼那議論的口
消遣了每一次茶餘飯後
……
姜塵的手心沁出一層薄汗,她很喜歡這些歌詞,她也希望受到別人的關注,希望有人關心她,在意她,而不是這樣孤單的當隱形人。
可是,她不是那顆最亮的星,她只是塵土,誰都不在意甚至厭惡的塵土。
一曲中,大家都拍手叫好讓她再唱一首,這歡呼的聲音讓她瞬間從遐想回到了現實。
姜塵揚起淡漠疏離的笑不再理會那些嘈雜的聲音兀自走下台,頓時響起了一片不滿的聲音。
「大家都別吵了,姜塵姑娘每次只唱一首,這是我們星塵的規矩,各位既然慕名而來應該很清楚吧。」
艾可雖是一臉笑意語氣卻毫不含糊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們這麼遠來捧場,不至於這點面子都不給吧,大家說對嗎?」
「對,對,你這酒吧還想不想開了?」
艾可看著挑起矛盾的那人危險的眯起了眸子,她冷聲一笑,示意門衛把門打開。
「想走的就走吧,我們星塵地方小,可容不下你們這麼多人。」
「凌艾可你什麼意思?你就是這麼做生意的?我們是客人,她不過一個唱歌的罷了,也值得你這般維護?」
一個中年男人踩著凳子,凶神惡煞的指著艾可。
「你錯了。」艾可撩了撩長發,露出精緻的面容和烈焰的紅唇,美的瑰麗刺眼。
她伸手還住姜塵的肩膀,看著她略微擔心的面孔安慰的笑了笑。
「她,姜塵,是我凌艾可的朋友、姐妹,你,在我眼裡比不上她一根頭髮,明白了?」艾可眼中滿是嘲弄與不屑。
艾可的態度好像激怒了中年男人,他將桌子踢倒拿起酒瓶就要朝姜塵砸去,艾可沒有一絲猶豫,把姜塵護在身後。
看到義無反顧擋在自己身前的艾可,姜塵的眼眶微微紅了,心裡的堅冰漸漸消融。
這幾年她對艾可只有冷漠和疏離,可艾可卻一如既往的對她好,她又想起了艾可剛才說的話。
或許有一個朋友、姐妹也是不錯的吧,姜塵某光一片堅定,她不會讓艾可因她而受傷。
艾可還不知道,就因這一舉動讓姜塵從心底接受了她,而她們的人生徹底連在一起,無法分開。
眼見瓶子就要砸下來,所有人都微微側目,有些不忍看到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滿臉是血的模樣,姜塵也暗自握緊了拳頭,可是,只有一片寂靜。
眾人不解的看去,見酒瓶被一隻修長骨骼分明的手抓住,不得移動半分。
「哪個龜兒子敢管老子的事,還不給老子鬆開!」
意識到自己被阻,中年男人也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就氣急敗壞的大吼,可當他看到自己身後的人,臉色立刻變得一片灰白,踉蹌的後退,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般,狼狽至極。
中年男人正想組織語言開口,那人說話了。
「滾。」
平淡至極的話,他面無表情的將手中酒瓶甩了出去,酒瓶破碎的聲音敲在每個人的心上,就連姜塵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是是是,我滾,我馬上滾!多謝莫總,多謝莫總!」中年男人慌亂的擦著頭上的冷汗,如釋重負般飛奔了出去。
所有人都對這人身份感到好奇,一直盯著他看,可他一個冷眼掃過來,所有人心悸的立馬移開目光。心裡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那個人為什麼對他如此懼怕?他到底是誰?
沒有在乎周圍人的目光,他徑直走向姜塵,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直到姜塵有些不耐煩時,他才收回目光,唇角揚起一抹極淺極淡的笑,可他確實是笑了。
「姜塵。」他叫她,「記住我的名字,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將名片放到她手裡他便轉身離開,那挺拔高大的背影讓人莫名產生了一種壓迫感,可姜塵卻實實實在在看到了他的疲憊和孤寂。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又為什麼要幫她們?姜塵在心裡嘆了口氣,看著手中的名片。
莫承赫,莫氏集團總經理。
姜塵收好名片想不通的事就先放著吧,她也沒必要為一個初次見面的人說的話胡思亂想,側頭,身旁的艾可獃獃的看著前方,雙眼卻沒有焦距。
「艾可?艾可?」
姜塵叫了她好幾聲都不見她有反應,有些急了,在她手臂上狠狠擰了一把,疼得艾可呲牙咧嘴捂著手臂大叫,她淚眼汪汪地看著姜塵,一臉控訴。
「姜塵,我又哪惹你了,你謀殺啊!」
「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理,我有點……」姜塵突然止住了身,冰冷如她,這樣的話讓她有些無法開口,她真的已忘記如何和人溝通了。
「嗯?」
艾可已經猜到姜塵要說什麼,狡黠的看著她。
姜塵垂下眼瞼,用極輕的聲音說:「我有點,擔心你。」
「你說什麼呢?我沒聽見,再說一遍唄!」
姜塵沒去看艾可的表情,卻從她歡快的語氣知道她聽見了,她的臉微微發熱,轉身朝門外走去,來這裡這麼久,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態。
「哎,姜塵等等我,我就知道你是擔心我的。」艾可歡快的笑出聲,豪邁的一甩長發,「今天我高興,所有酒水全部免費!」
身後一片歡呼聲,姜塵也忍不住笑了,這是直達眼底的真實的笑。
「姜塵,你終於被我感動了是不是?走,我請你吃飯去。」
艾可追上來一把抱住姜塵樂得眉開眼笑,可姜塵又有些不確定了,和她成為朋友有那麼開心嗎?
她,很卑微啊……
「你呀,又胡思亂想了。」艾可沒好氣的點了點姜塵的眉心,「本姑娘看上的人怎麼會是平庸之人?姜塵,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是最亮的那顆星。」
姜塵沒回話,過了一會才慢慢的說:「那那些男人豈不是要傷心死。」
「啊?」艾可怔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心裡一陣感慨,姜塵終於願意打開心扉了,這樣的她才是最美好的啊。
「切,讓他們哭去吧。」艾可不以為然,勾著姜塵的脖子有說有笑。
被烏雲掩蓋住的圓月現出了身,難得開朗一點的姜塵又沉默了,艾可也不再吵她,她清楚的知道姜塵此刻散發的悲傷是為何,雖然姜塵並未和她明說,但多少也能猜到一點。
「月亮圓的真快啊。」姜塵訕訕的開口,希望打破這詭異的氛圍,可姜塵仍一言不發,無奈,艾可只能小心翼翼的開口。
「明天中秋,你回……」
「也該回去一趟了。」姜塵打斷了艾可的話,艾可只好把那個尚未說出口的『家』字咽了下去。
姜塵點燃了一支煙,笑得很美,可艾可卻沒有笑,她分明看見姜塵眼中的暗淡和空洞。她忍不住想姜塵的父母到底是什麼樣的呢?為什麼這麼好的女兒卻不知道愛護?她真為姜塵不平。
不顧刺鼻的煙味,艾可坐到姜塵身邊輕輕擁住她單薄瘦弱的身軀,艾可看不到,姜塵眼眶盈滿淚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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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房裡只有一盞暗黃的檯燈發出微弱的光,看不清室內的景象,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有人打破了寂靜。
「你對她……」聲音有些哀傷。
「她一定會是我的!」
黑暗處傳來志在必得的話,藏身黑暗的人緩緩轉身,姿態優雅的喝著手中的紅酒,借著微光,可以依稀看清他冷漠的面孔。
【2】墳冢之路
窗外的景象不停的變幻著,再美也是一閃而過,什麼都是留不住的。
車上的人們一臉的焦急與喜悅,只期盼著早點回家與家人團聚。在這溫馨歡樂的氛圍中,姜塵的存在顯得格外突兀,她面無表情,眼中略過幾縷淡淡的哀傷。
看著袋子里寓意圓滿的月餅,她垂下了眼瞼。長發亂糟糟的垂在身後,穿著白襯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破破爛爛的運動鞋。她伸手隨意將長發束成馬尾,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裡,要想點燃它,卻又猶豫了。
三秒后,她收起了煙。
火車與鐵軌發出哐哐的聲音,敲在姜塵的心上,彷彿陣陣哀曲。
火車到站時已近黃昏,姜塵吐出一口濁氣,走向那個所謂的家。一步一步,腳像灌了鉛一般,每走一步都是那麼艱難,她的心也在慢慢往下墜,直到看到那簡樸的房屋,她才勉強定下心神。
母親坐在屋外剝著花生,聽到聲音抬頭看了她一眼。那雙眼裡沒有看到離家許久的女兒終於回家的欣喜,淡淡的,並沒有太多感情。
「回來了。」
「嗯,中秋放假。」她略帶疏離的開口。
「這麼短的假你回來又要浪費車費,還不如在那邊工作攢錢給你弟弟上學,這次就算了,你自己去打掃一下房間,待會出來做晚飯。」
母親接過她遞來的月餅頭也不回的說著,姜塵的手漸漸握緊卻又只能無力鬆開。
果然如他所料,他們對她還是如此不冷不熱的態度,不管她離家多久,只要按時寄錢回來,他們就不會在意她是否安好,他們在意的永遠只有他們的寶貝兒子。
擰開把手,她笑了,自嘲的笑了。
房內一片狼藉,床上的塑料布沾滿了厚厚的灰塵,窗框上結滿了蜘蛛網,地上零星散落著一些廢紙。放在門上的手緊了緊,所有的怒火與不甘最終都變成嘆息,她怎麼忘了,在這個家裡她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啊。
隨手揭去滿是灰塵的塑料,姜塵躺在只鋪了一層毯子的木板床上淡漠的欣賞房中的光景,她的目光無比暗淡,雖然一早就想過這種情況的發生,但這卻遠沒有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門外很快傳來了歡快的談話聲,不用想姜塵也知道,一定是她父親和弟弟回來了。
「媽,哪來的月餅啊?我要吃!」
「好好好,你愛吃就多吃點,都留給你吃!」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姜塵可以很清楚的聽到他們的對話,聽到母親那寵溺的語氣她諷刺一笑,同樣是她生的,怎麼差別就這麼大,難道真的只因為她是女孩嗎?
姜塵的思緒回到了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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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父母就特別不喜歡她,剛生下她不久就生下了她的弟弟,並對他從來有加。她為了得到父母的愛,每天早起干許多活,學習也經常名列前茅,可卻連一句表揚都得不到,但只要弟弟一哭鬧他們就圍著他轉,完全把她忘在了一邊。姜塵一直很想知道為什麼父母要這樣對她,而在她初中畢業后,父母告訴了她一切,可也就只有那麼一句話。
誰叫你不是男孩!
就這麼一句話否定了她全部的努力,十四歲的姜塵這才明白,原來她的父母重男輕女,只因她性別那一欄里填的是女,所以,她忍受了十四年不被任何人重視的生活。
當父母提出讓她輟學去外地打工供弟弟讀書時,她沒有任何猶豫的把手中最好高中寄來的通知書撕得粉碎。就算她反抗又能有什麼用呢?她還太小,她除了心中憤憤不平什麼也做不了。
姜塵永遠忘不了初入大城市時遇到的一切,她只有初中畢業,一般的工作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她受盡了冷眼、辱罵,卻只能死死咬牙,把所有的苦往肚子里咽。萬般無奈才找到了一個洗盤子的工作,沒日與油水打交道,若不是艾可,她現在還不知道過著怎樣的生活。
在飯店工作的時日姜塵真的很不甘心,她所謂的弟弟只知道胡鬧、調皮,根本一點都比不上她,可是她的父母卻如此偏心,她時常會想……
我的性別是我能決定的嗎?為什麼你們不看看我的努力,不看看我的優點?是你們把我生出來的,你們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給了我生命卻毀了我永遠的生活!
為什麼你們要重男輕女!為什麼我的存在只是為了讓他更好的生活!為什麼你們連一丁點的愛都不肯施捨給我!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她在心裡問了自己無數個為什麼,可那不是疑問句,而是感嘆句,回答她的也只有那麼一句話。
誰叫你不是男孩!
然後她漸漸的發現自己錯了,錯的一塌糊塗,錯的一敗塗地,她從始至終就不屬於這個家的,她怎麼忘了。
對她來說,家早就失去了保護的意義,而多了一根傷人的利刺,淪為了墳冢的冢。
而對於她的弟弟,她更不知如何待他。
她姜塵的弟弟有著和她一樣讀音相近的名字,只是,姜塵和姜程終究是不同的。
她不過是一粒卑微渺小惹人厭的塵埃,而她的弟弟則是被寄予厚望,前程似錦的家中至寶。
他們之間似乎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即使她弟弟只比他小了兩歲,但仍無法跨越,這不是年齡的問題。
姜塵甚至懷疑在母親生她之時,他們取的名字就是姜程,可惜她讓他們失望了,她是個女孩,所以父母就把前程的程改成了塵埃的塵。
是在提醒她,她註定只是一粒塵埃嗎?
姜塵自嘲的笑了。
十四歲之前,姜塵對弟弟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甚至有些厭煩,因為那時的她一度認為是姜程的出現奪走了父母全部的愛,而他還經常作弄她,自然也就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直到她要去打工的那晚,姜塵改變了對他的態度。
那晚的姜程就像一隻可憐的小獸,他抱著姜塵的肩膀帶著幾分哭腔的叫她姐,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親密的叫她,姜塵都有些不敢相信平日總針對她的弟弟會這樣乖順。
「姐,對不起。」他說,「可是我們誰也沒有比誰好過。」
一向認為幼稚的弟弟卻說出了如此老成的話,姜塵一時竟適應不過來。
「他們忽略了你的感受,同樣也沒有真正考慮過我的感受,姐,愛太多太重也是會壓死人的,我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可又不能讓他們失望。」
他終於哭了出來。
借著月光,姜塵彷彿第一次看懂了她的弟弟,他其實也是孤獨的。瞧,他們果然是姐弟,姐姐想要的怎麼也得不到,弟弟不想要的卻過分積壓在他身上。
那一刻姜塵終於明白,弟弟沒有錯,她也沒有錯,他們的性別不是他們能決定的。那父母呢?或許也沒錯吧,他們只不過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做罷了。
可,縱使她明白這一切,但在外奔波的苦累還是讓她無法控制的怨上了他們,她終究無法做到完全釋懷。
之後弟弟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彷彿那個晚上的他只不過是江澄臆想出來的人而已,可她知道,那才是弟弟最真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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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掃個房間也這麼慢,還不快出來煮飯!」
母親的話打斷了思緒,姜塵平靜的起身平靜的離開,自始至終她的臉上只有一片淡漠,可她的心卻不可控制的快速跳動。
一回到這個地方,她所有的冷靜都成了無用,她敏感的覺得只要有一個導火索她就會徹底崩潰。
她無視身邊的一切,因而沒有看到在她走出來的那一刻弟弟眼中閃過的亮光,但它同樣消失的很快。
她做起家務依舊十分嫻熟,即使離開了這裡,也無法抹去這裡對她從小根深蒂固的影響。
弟弟坐在門邊一邊吃著月餅,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姜塵,可當姜塵看過來時他卻悻悻的收回了目光,快速離開了。
姜塵抿著唇繼續切菜。
吃飯的時候姜塵去找弟弟,卻發現他正站在自己的床前看著什麼,姜塵皺起了眉頭,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煙和打火機。
她冷冷的說:「以後不許碰我的東西。」
「我,我只是好奇想看一下而已,有必要這麼緊張嗎!」弟弟很不高興的撇撇嘴。
姜塵聽了這話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點燃了它,晶晶亮亮的火星燃燒著,一股嗆人的青煙飄散在空中,弟弟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適可而止,姜塵澄掐滅煙頭丟在床上。
「現在看清楚了,以後,別再亂動我的東西。」
姜塵說完正欲離開就看到她母親一邊叫著弟弟的名字,一邊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看到她時,母親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再聞到空中的煙草味,臉上的笑容瞬間冷凝。
「誰讓你抽煙的!」厲聲的責問。
聽到這話姜塵反而不急了,她無視母親的怒火和聞聲趕來的父親的驚訝,乾脆坐到床邊又抽,出一支煙點上,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三人。
旁邊,弟弟捂著嘴忍住不發出咳嗽聲,臉憋得通紅。
「我問你話你聾了!誰讓你抽煙的!」
「我自己。」她雲淡風輕的回答,卻不知三人皆變了臉色。
「好,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有這個閑錢還不如給你弟弟讀書,你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母親的臉都氣紅了,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姜塵看了一眼眸色黯淡的弟弟,i一步步走到父母面前,那些壓抑在心底許久的話還是如洪水一般泄出。
「對,我十八了,我成年了!」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人人都說女孩十八一枝花,可姜塵從不覺得自己是花,而是一片掙扎在死亡邊緣的枯葉。
「在這十八年來,你們可曾給過我一丁點的愛?沒有!一點都沒有!就因為我是個女孩,你們就否定了我的全部。」她苦笑著搖頭。
「你們到底,是不是我的父母啊!」聲音如此凄切。
話音剛落,響亮的一耳光就那麼毫無預兆的打在了姜塵的臉上,她的臉一陣疼痛,可她只是笑著看著剛收回手,一臉冷峻的父親。
瞧,她的父親,多麼無情。
弟弟的臉上是滿滿的慌亂和擔心,但姜塵看不到,她看到的只是她的親生父母如此無情的面孔,所有的叛逆因子在這一刻聚集起來,馬上就要炸開,安靜的氛圍越發讓人覺得不安。
「滾!」
一聲低吼,是她從未有過的憤怒和釋放,這個字她從未說過,更沒想到第一次說會是對自己的家人。
母親一臉的難以置信,大概是沒想到從小言聽計從的她會說出這樣叛逆的話,弟弟也很驚訝,但他的驚訝中還有一絲瞭然,而父親的冷酷面容也終於有了絲絲裂痕。
他用一雙異常犀利的眼睛看著姜塵,臉色又逐漸冷得像萬年寒冰,他的語速很慢,慢得姜塵快要窒息,最後他還是重重的摔碎了她僅存的暖意。
「如果要滾,那也應該是你。」
冷冷發笑,拿起床上的袋子剛要跨出房門,又聽到他說。
「姜塵,你記住了,你始終是我們生的,就算你再也不回來,但每個月的錢還是要寄回來。別忘了,你弟弟不比你,他要讀書」
每個字都如利刃戳進她的心口,強忍著眼淚,她聽見自己說。
「如你所願。」
她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這一刻她所有的溫情全部消散,她告訴自己,以後,她就沒有家了。
這條墳冢之路漫長,她用盡全力想逃脫,卻終究逃不過自己的心。
圓月散發著皎潔的光芒高高的掛在夜空,今年的中秋對姜塵來說無疑是一場毀滅,月光投到她身上化為一個清冷的影子。
【3】酒入愁腸愁更愁
夜已深,冷風不時的吹來,姜塵一個人坐在車站的長椅上,抱膝痛哭,陪伴她的只有同樣孤獨的影子和那顆破碎的心。
她哭得哽咽說不出話,但她卻在心裡不停的說。
原來這就是你們,無論我怎樣努力都無法改變你們的封建思想。好啊,既然這樣那我又何必再做無用的掙扎。
姜塵,記住,以後你沒有家,這個家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墳冢。
從此,親情,在我的生命中就是一個殘酷的笑話,一種黑色幽默,我何曾有過家。
他們重男輕女,而我偏偏是個女孩。
我親情淡漠,是因為我沒有家。
樹本無心結子,我亦無恩於你。
一瞬間,所有的委屈通通湧上心頭,她和弟弟的差別對待,父母的錐心之言,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彷彿快要窒息,臉上的淚痕像一條條狠厲的刀口,長驅直入,划傷了她的心。
越色越來越美,她卻越來越累。
終於,她蜷縮在長椅上忍著夜風睡著了,她實在是太累了,身心俱疲,無法言喻。
熟睡的她不會知道,在她睡著后,一個人影從黑暗處走出來,深有同感的看著她,他將一條毛毯輕輕蓋在她的身上,又在她醒前拿走。
他和她一樣,都是有家不能回的人。
親吻她的額頭,他的眼中閃著莫名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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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姜塵的房間,他凝神看著手中被姜塵吸了幾口就掐滅的煙頭,神色突然黯了黯。
透過窗戶,他看到夜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圓,周身散發著柔和的微光。今天是中秋,本是一家人好好團聚的日子,可是他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姜塵今天的言行再次顛覆了他對她的認知,以前的她雖然對家庭重男輕女的思想不滿,但她都只會藏在心裡,默默忍受,有什麼事也只會一個人躲著哭,對於父母的話更是言聽計從,可今天……
想起姜塵嫻熟抽煙的動作和她的低吼,他難受極了,他知道姜塵已不再是過去的姜塵,以後,恐怕她都不會回來了。
其實這樣也好,至少她脫離了家的束縛。
可他呢?
姜塵已不復往昔,可他卻還得繼續,他與她其實是有很多不同的。
他疲倦地閉上眼,想倒在床上睡一覺,可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無奈的向自己房間走去。
輕輕的點燃了煙,青白色的煙霧向他包圍,他從最初的咳嗽到漸漸的適應。
月光打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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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簡陋的住處,姜塵顧不得身體的不適,徑直從柜子上拿了兩瓶烈酒,剛想打開,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姜塵,你回來了嗎?」
「嗯。」姜塵淡淡的輕應道。
「那,你昨天過得怎麼樣?」艾可的聲音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姜塵久久沒有回答,艾可也猜到一定不好,便識趣的跳過這個話題,問她晚上來不來星塵,姜塵應下了。
看著瓶中的酒,她兀自笑了起來。
怎麼樣?還能怎麼樣?真是好的不得了!
她像灌白水一樣喝著杯中的酒,意識越來越模糊,胸口堵得慌。
一杯接一杯,愁苦斷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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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星塵。
艾可等了許久也沒有看到姜塵,不禁有些擔心。她知道姜塵向來說到做到,除非遇到了什麼難事,可會發生什麼事呢?她挎上背包剛想離開就被莫承赫叫住了。
「她或許喝醉了,你照看星塵,我去吧。」他平淡的開口。
「這……」艾可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鑰匙,不敢正視莫承赫的眼睛。
「放心,我不會把她怎樣的。」莫承赫拍了拍艾可的肩膀,艾可抿唇不語,最後還是給他了。
看著莫承赫離去的背影,她的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悲傷,誰也沒有捕捉到,很快,她又掛起了微笑,只是,怎麼看怎麼覺得牽強。
艾可坐在二樓的房間里看著床柜上的照片,點了支煙,滿嘴都是苦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