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始亂終棄的便宜爹
「娘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娘命苦，你爹早就撒手人寰了，留下我們母女三人相依為命，娘不願意多提，只是徒增傷感罷了。」安氏敷衍搪塞，不想再和洛覓春繼續這個話題。
洛覓春聽出了安氏言詞之間的敷衍之意，看來娘是不想讓自己知道真相，她盈盈一笑，問道：「娘，那我和我爹長得像嗎？」
安氏端詳著洛覓春眉清目秀的臉出了神，隨後緩緩地嘆息了一聲：「像啊，你這雙眉眼，和你爹如出一轍，你每次看著娘時，娘就會神思恍惚。」
洛覓春心中不忍，心中有一瞬間的遲疑要不要告訴娘關於她爹的真相，但她亦不願娘還有姐姐一直被蒙在鼓裡。
「娘，您可知，盧嘉禎之前遇一男子，與我的相貌有六七成相似，這一雙眉眼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洛覓春一字一句道出真相，她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安氏身上，這些事實，她真的很害怕娘承受不住。
「覓春…你…你說什麼……」安氏心中大慟，她不敢置信地望著洛覓春。
「娘，我爹沒有死，對不對。」洛覓春篤定的語氣讓安氏再也經不住盤問。
「是，是娘的錯，娘瞞了你們真相，你爹沒有死，那時你和覓秋都尚年幼，你爹說，不想埋沒在這小山村裡，想出去闖蕩一個錦繡前程，給咱們娘仨更好的生活，屆時我們的女兒就是千金大小姐，便不用委屈在這山村裡嫁與匹夫草草一生，你爹說的話戳中了娘的軟肋，覓秋心地純良，你聰慧伶俐，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大家出來的姑娘，總是能尋覓一個如意郎君幸福美滿地過一生，讓你和覓秋嫁與這山野莽夫終老，娘於心不忍啊。」安氏提起了往事，神情悲慟。
「且你爹也是個博學多才，卓爾不群的，他胸懷大志，必定是能平步青雲的，娘不願意成為你爹的負擔和後顧之憂，當時便主動提出讓你爹去京城發展，我在鄉下照看你們姐妹兩人，待他功成名就之時，再接我們母女三人去京城安家落戶，娘幫你爹把大半的家當都變賣出來，給你爹換成銀票，京城繁華，哪都需要用到銀兩，方便他四處打點，然後你爹便啟程前往京城，開始時還隔三差五寄銀子和平安信回來，漸漸地娘知道的消息越來越少，到最後已經有三個月，你爹杳無音信，娘一個婦道人家，且當時還要照顧你們，已是自顧不暇，不便上京，便託了同村在京城闖蕩的年輕人去打聽你爹的消息，按照你爹給的消息去尋，那邊竟說從無此人……娘的心就涼了半截，日子久了，娘就歇了心，沒有再尋你爹的指望，你爹也再也沒有回來……娘才一直瞞著你們，告訴你們你爹已經故去。」安氏把陳年往事娓娓道來，拉住洛覓春的手，不住地嘆氣。
「娘無所謂，大半輩子都走過來的人了，有些事情心裡早就跟明鏡似的，歇了這心思便罷了，就是苦了我的女兒們，沒了家裡的頂樑柱，早早地獨當一面，娘這輩子最欣慰的是你們，最愧疚的也是你們。」
洛覓春聽完安氏所言之後難掩心中的憤怒，冉睿廣那個始亂終棄的便宜爹，娘含辛茹苦拉扯她們姊妹兩個長大，姐姐為了不讓自己受絲毫的委屈，憑藉一己之力攬下全部的苦力活，真正的洛覓春也因為受辱自盡，他倒好，貴妻嬌女在身側，怕是早就忘了給安氏的錚錚誓言。
「娘……您可知道，我所說的那個男子，叫冉睿廣，是當朝宰相，妻家權勢滔天，我爹是平步青雲了，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家庭和睦美滿，您……成了糟糠妻。」洛覓春心寒鼻酸，真相大白時，總是那麼令人猝不及防。
「覓春……你……你說什麼……」得知真相的安氏猶如晴天霹靂，她悲痛欲絕，竟生生往後倒地昏死過去。
「娘！」洛覓春直直地接住安氏，她心中愧疚萬分，懊惱自己不應該讓安氏知曉真相。
作為醫生的職業素養讓洛覓春迅速鎮靜下來，立刻把安氏放平，確保呼吸氣道的順暢，跪坐在一邊，找到準確的按壓部位，一隻手掌疊在另一隻的手背上，開始對安氏做胸外心臟按壓，洛覓春急的汗如雨下，一刻也不敢停歇。
門外「咣當——」一聲巨響，洛覓秋的鋤頭掉在地上，她癱倒在院子里，剛好從田地里回來，聽到了洛覓春和安氏的交談，得知自己的身世，洛覓秋一瞬間不知所措，又聽聞洛覓春說自己的爹家庭美滿，那她算什麼，她們娘三個算什麼，洛覓秋想起自己為了支撐這個家，寒來暑往任勞任怨下地干農活，就是為了做這個家裡的頂樑柱，洛覓秋覺得所付出的這一切自己真的是令人啼笑皆非。
「長姐，你別愣著了，快過來幫我一塊把娘扶到床上去。」洛覓春的看著神情悲戚發愣的洛覓秋於心不忍，便趕緊叫她過來給自己搭把手。
「哎！來了來了！」洛覓秋從獃滯中回神，來不及傷懷就匆忙趕進裡屋，和洛覓春一塊架起來悠悠轉醒的安氏，她經常下地干農活，力氣還是有的，小心翼翼地把安氏攙扶到床上讓她躺著休息。
洛覓春不放心，又搭著安氏的手，把了把脈。
「娘沒什麼事吧。」洛覓秋看著精神氣不大好的安氏，憂心忡忡。
「姐姐放心，娘沒什麼大礙，是剛才氣急攻心血液逆流所致的暈厥，我給娘去集市上抓幾服藥熬熬就行了，娘的身體內里虛，還是需要好生將養著。」洛覓春避重就輕地說，心中只想寬慰洛覓秋幾分。
「那就好那就好，家裡的活計娘不用操心的，妹妹給您調養著身體，裡外都有我張羅著，娘您可放寬心養病，我是老大，這些事是我應該的，若是讓您再煩心，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洛覓秋心中懸著的石頭落地，拉著安氏的手。
「好，娘就好好養病，娘不成為你們的後顧之憂。」安氏答允著，眼角泛出了淚花，雖然造化弄人，可是老天終究待她不薄，給了她兩個貼心小棉襖，她知足了。
洛覓春心中生出了孺慕之情，這是她的家，她的姐姐她的娘親，她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她們過上富足，衣食無憂的生活。
在這個小山村裡，她們母女三人又無權無勢，若想達到自己心中期盼，只能仰仗一個非富即貴的人。
洛覓春眼睛一眯，心中有了主意。
她把主意打到了盧嘉禎身上，洛覓春思慮再三，盧嘉禎是一看就是富家公子，那舉手投足的氣質可不是一朝一夕能養成的，這人的家世必不會差到哪裡去，且盧嘉禎的病情十分複雜，連她這個飽讀詩書接受現代化教育的醫生都不能打包票將他治癒，盧嘉禎在遇到她之前，應該請了有不少醫者，甚至能人異士為他診治，結果也不言而喻，盧嘉禎的身體還是如此的難以調理。
她有六成把握，洛覓春勝券在握，別小看這區區六成，足夠了。
這一日，洛覓春早早地給安氏煎完葯，又悉心地伺候安氏服下，待安氏午間小憩之時，她來到了盧嘉禎家的門前。
「咚咚咚。」洛覓春站在門口敲門聲沒一會兒，盧嘉禎便開了門。
盧嘉禎心存疑慮，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位丞相的滄海遺珠來找自己有何貴幹。
「盧嘉禎，你的病，我可以治。」不等盧嘉禎詢問，洛覓春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
「你可以？我的病可不是尋常大夫能夠診治的，小黃毛丫頭，我知曉你略懂醫術，但是想治我的病，你還是回去多看幾年醫術吧。」盧嘉禎被洛覓春毛遂自薦的行為逗得樂不可支，連名滿天下的晏大夫都束手無策的病，他實在不敢輕信洛覓春。
眼前的姑娘狡黠聰慧，眼睛里掩蓋不住的靈氣，他相信她有些許才華，也相信她跟著某個赤腳醫者學了些略懂醫術，但他不相信她能治好自己的病。
「你的病若是再尋不到能根治的醫者的話，如此拖著，不出半載，你的五臟六腑便會開始衰竭，我才疏學淺，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可我還是會儘力一試，你的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再差能到哪去？你的境況我也能猜出半分，現在你是落魄的鳳凰，若是等你再得勢之時尋醫問葯——」洛覓春輕笑出聲，這種被病人質疑醫術的場面她早已司空見慣。
「怕是都涼透了呢，所以說，盧嘉禎，你只能相信我。」洛覓春的眼神變得篤定。
盧嘉禎心中略微驚嘆，若是尋常的醫女，聽他剛才的話，定會感覺自愧不如，洛覓春卻波瀾不驚，提出質疑后仍舊不卑不亢，度量不是常人可比，尤其是提起他病症時，洛覓春那溫婉的眸子都銳利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