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分家
「我讓你們走了？」洛覓春淡淡地道。
老葉氏憤怒地轉頭：「小雜種，你還想怎麼樣？」
洛覓春挑了挑眉，輕聲道：「我父親，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大筆銀子，那銀子都去哪兒了？」
老葉氏眼皮子一抽，沒想到洛覓春竟然提起了這個！銀子去了哪裡，自然是去了她的腰包里！之前給自己的媳婦兒治病又花了許多，還被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給賭光了！
但是這實話卻是不能說出來的，於是她翻了翻白眼，中氣十足地道：「自然是幫你們存著了，孤兒寡母的，能成什麼事？」
「那便拿出來吧。」洛覓春淡淡地笑了笑，向老葉氏伸出了手。
老葉氏一怔，看著那白玉般的手掌就像是看見了催命符一樣連連搖頭：「你做你的青天白日大夢呢！給了你還不讓你敗光了！你個小犢子……」
「怎麼了，婆婆您怎麼在這裡……還有郭……啊！誰讓你這個狗男人上咱們家來的！」洛覓秋終於是得到了消息，從田埂上匆匆趕來，甚至還來不及擦一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洛覓春看見姐姐，便笑了一笑，從裡屋里拿出一件碎花布的裙裝，遞過去道：「長姐來得好巧，長姐要是不來，我還打算去找你呢。咱們以後都不用去田地上了，做妹妹的發了財，以後長姐和娘親都可以享福了。這是給長姐的禮物，長姐看著合不合適？」
洛覓秋下意識的接過那質地精良的衣裙，還未曾消化洛覓春話里龐大的信息量，老葉氏就哀嚎了起來：「狗日的賊老天，生出這樣沒臉沒皮的下作玩意兒！發了跡還不知道體貼長輩些銀錢！」
老葉氏這輩子沒嘗過一口燕窩，也不曾穿過這看著便是數兩銀子的好衣服，現在算是眼紅心熱，就差直接動手上去搶了！
洛覓春不著痕迹地把有些陷入了獃滯的姐姐護在了身後，笑得意味深長：「你說得對啊，不過從現在開始，咱們就不是一家人了。」
「你說什麼？」老葉氏險些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洛覓春又提起剪刀，咔嚓一聲剪下自己的一縷碎發，眼角眉梢都是深深的寒霜：「從此，我們洛家與你們安家一點關係都不會再有。我們……分家。」
「什麼？」老葉氏哀嚎著就要撲上來揪洛覓春的衣服，洛覓春往後一讓，老葉氏便撲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塵土。
洛覓春笑嘻嘻地看著她，抬腳便踩住了她肉乎乎的脊背，道：「哎，我倒是忘了，還是您老比較積極，上趕著來提醒我也要給您削個發，明個志呢！」
「你胡說啥……」老葉氏驚恐地看著洛覓春咔擦咔擦地揮著剪刀，湊在了自己的眼皮子旁邊，色厲內荏的她終於是一個吃不消，眼瞼一翻給暈了過去。
洛覓春依舊是雲淡風輕地笑著，咔咔幾下下去就把老婦人的頭髮給剪落一地。不消多時，就剪出了一顆滴溜溜轉的光頭，洛覓春覺得很是有趣，就上手摸了兩下。
老葉氏悠悠轉醒，看到地上一團又一團的頭髮，再摸了摸自己清潔光溜的頭皮，又是一聲驚叫撅了過去。
洛覓春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像喚小狗一樣對站在一邊不知所措的郭鵬道：「來，把你未來的好奶奶給抬回去吧，別叫真的死在我院子里了。晦氣著呢！」
郭鵬咬著牙過去把老葉氏扶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就在鄉親四鄰們看笑話的眼神里把人給帶了走。這小妮子的嘴巴和行動都變得好是厲害，這一下原本自己是過來看笑話的，現在看著，自己倒是變成了被看的那個笑話！
洛覓春等院子里的閑雜人等終於是走了，便拍拍衣袖上子虛烏有的塵土，上前把院門給關上。
又殷勤地找了把掃帚把地上的頭髮給拾掇拾掇，這才看著支支吾吾想說些什麼的姐姐，溫和地道：「你覺得我做的太過分了？」
一直在裡屋避嫌的安氏此時也扶著門框走了出來，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小女兒。
「是，是啊……那畢竟是我們的外婆啊……雖然，雖然一直對我們不好……」洛覓秋到底是被古代封鎖了思想的女孩子，
洛覓春笑容不改，淡淡地道：「姐姐手裡拿的衣服不是仰仗她們才有的，娘親治病救命的葯膳也不是她們贈與的，我們落難的時候那些所謂家人不曾幫襯過一分一毫，對嗎？父親去世的時候留下供我們母女生活的銀錢，也都被所謂的外婆拿去貼補了自己人，我們算什麼？」
「你說得對。」安氏輕聲道，聲音還是那樣的弱柳扶風，但是總算有了些許蓬勃的生機。一雙久病而突出的明眸細細地打量著洛覓春，神色中是掩不去的讚賞。
「娘覺得我做得對么？」洛覓春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農村裡的婦人總歸是有些思想僵化的。
安氏笑了笑，最是那一笑的風情叫人覺得動心：「是啊，我一直受她們欺辱，嘴上不說什麼，是不想叫你們兩個孩子有壓力。現在好了，你們自己熬出頭來了，那我們何必再做這樣的受氣包呢？」
洛覓春怔了怔，心中真正地生出對這便宜娘親的几絲孺慕之情，她哈哈笑著打趣道：「娘，你這樣聰慧美貌，怎麼會看上我爹啊，哈哈哈……」
「你這小兔崽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安氏假意嗔怒道，揮手道，「覓秋，給我揍她！」
院子里嘻嘻哈哈地鬧成一團，這樣快活輕鬆的氣氛彷彿已經許久許久不曾在這個破落的家中出現過了。
倚在院牆外的一個身影輕輕地直立起來，自嘲地嗤笑一聲，聲音輕飄飄地在風裡散去：「原來如此，丞相大人，卻沒想到您在這山野間還有兩顆滄海遺珠在哪……要是您在京城的貴門妻子知道，不僅僅您有外室，孩子都豆蔻年華了……您說，您在朝中的勢力，還會那樣穩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