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這一生,我這個人,就是楚言的
涼景止有一瞬間的愣怔,盯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笑泯恩仇,兩不相欠。
這是什麼意思……
溫存眼神越過他,直直看向斜對面的一株大樹。
「那一晚我就是躲在這裡,看到了夜色中火燒半邊天的涼公館,看到了被戴著手銬從涼公館押送出來的涼家傭人。」
「就在這裡。」
「我看到母親被抬出來,看到你和楚言被戴上手銬押上車。」
涼景止順著她的視線轉過身。
「就在這裡,我看到了元睿,安策,白崢,謝亓,顏封……」
「他們在笑,在歡呼,在唏噓……」
【這就封了?】
【盛極一時的涼公館,嗐……】
【怎麼聽你這語氣,挺惋惜?】
【……是啊。】
【涼北笙是個人物,他的女人,也是個人物。】
【你說唐家那女兒?】
【嘖,藍鴻坤也真不是個東西,涼北笙剛死,藍鴻坤就對孤兒寡母下手了。】
【得手了?】
【可能嗎?涼北笙的女人,那是誰想動就能動的了的?】
【有那麼神?涼北笙都死了,她一個女人,呵……】
【你以為剛才涼公館是怎麼著火的?藍鴻坤帶人去涼公館告訴她涼北笙死了,想要強行霸佔,還殺了個衷心的管家,涼北笙的女人,一槍打中了提早安好的炸藥,當場炸死了藍鴻坤四個手下!】
【要不是藍鴻坤命大,今天躺著出來的,也得多他一個。】
【那涼北笙的女人……】
【死了。】
一陣沉默。
【不愧是涼北笙的女人,不簡單,夠狠。】
【要不怎麼說呢,如果當年不是跟了涼北笙……】
【唐家的女兒,本該會有更好的造化……】
【可惜了。】
【可惜了……】
「他們都說我母親可惜了……」
涼景止聽不下去了,抬手將她狠狠拉進懷裡,無法想象當年僅有十歲的小女生聽到這些話會是這樣鋪天蓋地的絕望和傷心,無法想象那種情況下,一個小女生如何避開天羅地網,苟且偷安。
心疼。
疼的喘不上氣!
「瓷瓷,對不起……」
涼景止用力收緊手臂,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中:「瓷瓷,我涼景止對不起你……」
男人的聲音充滿了痛悔,恨自己當年少年自負偏信了他人,恨自己一手毀了涼家。
「瓷瓷,瓷瓷……」
溫存靠在男人懷裡,一顆心都被他叫軟了,眼淚像是決了堤,怎麼都止不住。
「瓷瓷,這些年,我當真後悔了……」
「瓷瓷,我還能彌補么……」
溫存耳朵上一陣溫熱滾燙,似有潮濕的熱淚傾瀉而下。
「毀了涼公館,我把它還給你。」
「搶了涼氏集團,我把它還給你。」
「股份,遺產,集團……屬於涼家的一切,這些年我嚴防死守全都捏在手裡,原封不動,全都還給你。」
涼景止雙手握著她纖細的肩膀,眼底一片血紅:「瓷瓷,求你……」
溫存盯著他,死死咬著唇。
「瓷瓷,再給景止哥哥一個機會吧。」
涼景止看著她,幾乎乞求:「讓我彌補,讓我贖罪。」
「瓷瓷,我是景止哥哥。」
「我們之間,怎麼能恩怨兩清,怎麼能兩不相欠……」
「瓷瓷,你是我的命啊……」
溫存終究還是抵不過,男人最後那句話一說出來,她瞬間就崩潰了。
涼景止心裡猛地一酸,直接將她拉進懷裡狠狠的吻了上去。
山間的風溫柔靜謐,塵封了十年的涼公館,迎來了新的開始。
涼公館的手續交接還需要一些時間,溫存並不著急,十年都等了,不差這幾天。
那天之後,涼景止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溫存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百折不撓,亦步亦趨。
楚瓊每天看在眼裡都覺得挺神奇的,一時彷彿又看到了十幾年前涼景止剛到涼家那會兒,只不過那時候,涼景止亦步亦趨跟著涼心瓷是涼北笙的吩咐,而現在是他心甘情願的討好……
甚至為了她,涼景止第一次厚著臉皮來到了楚家。
「你什麼時候走。」
楚瓊一句話,原本站在廊下看雨景的男人瞬間轉身,眼神精準的鎖定兩人。
楚瓊眼皮一跳,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我怎麼感覺你身邊現在像跟了個敵方特工似的?」
溫存沒忍住笑出聲。
「跟你學的。」
一句話功夫,男人已經來到了兩人身邊。
楚瓊一聽瞬間給了他一記白眼:「我有你這麼低級?」
「一樣被看穿,分什麼低級高級。」
楚瓊:「……」
涼景止不咸不淡瞥她一眼。
「你還真是跟小時候一樣討人厭。」
涼景止心底一驚,下意識去看溫存,見她低頭淺笑沒有半分生氣,心底稍稍鬆了口氣。
楚瓊一看他這德行,冷笑:「比起現在,我還是更喜歡你兩年前的樣子。」
涼景止:「……」
溫存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無奈搖頭,楚瓊也挑釁的笑。
涼景止見溫存偏幫著她,一顆心瞬間被扎得密密麻麻,不服氣的冷哼:「比起現在,我更喜歡你小時候的樣子。」
楚瓊:「……」
溫存眼角一挑,意外的回頭看他。
「不是!」涼景止瞬間瞪著眼;「不喜歡!」
楚瓊瞬間無語,又特別想笑。
溫存也忍不住勾唇,故意逗他:「你吼什麼吼?」
「……沒吼。」聲音瞬間降了下去。
「哎,我真是……」楚瓊已經沒眼看了,揮了揮手,特別想笑:「算了。」
「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我還沒想好。」
「學校那邊請假太久不太好吧?」楚瓊問。
「還行。」溫存說著就笑了:「盛姐姐的朋友正好是學校的教授,挺方便的。」
涼景止在旁邊皺著眉,幾次想要說話都忍了回去,兩人像是沒察覺到一般自顧自的聊天,他黯然的轉身去了一邊,繼續盯著廊下的雨發獃。
楚瓊往那邊看了一眼,輕聲道:「就這麼原諒他了。」
溫存低頭淺笑,沒有出聲。
「哎,心疼哥哥……」
溫存笑容微頓,而後問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就這兩天了。」楚瓊說:「你跟他的事我沒說,不過我猜……哥哥應該是知道的。」
溫存點頭。
兩人沉默了片刻,楚瓊忽然問:「瓷瓷,你喜歡過我哥哥嗎。」
溫存轉頭看她。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這十幾年來,有沒有哪一刻,你曾經覺得我哥哥也不錯。」楚瓊問。
溫存悄然一笑,搖頭:「沒有哪一刻。」
楚瓊微怔。
「你哥哥在我心裡,從來都很不錯。」
溫存深吸口氣,語氣有些散漫,眼底儘是懷念。
「我對感情不算遲鈍,小時候楚言對我好,涼景止對我也好,但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楚言與我而言是全然的信賴,無所保留的愛護。涼景止對我也好,但我總會不踏實,總擔心有一天他的好會突然消失,患得患失。」
「家裡出事那天,我已經十歲了,母親跟楚言說的那些話,我聽得懂;楚言跟我說的那些話,我也聽得懂。」
「楚言曾向我鄭重許諾,一定會接我回家,即便我知道可能轉身就會喪命,但我依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我堅信楚言一定會接我回家。」
「那天,楚言吻了我。」
溫存眼睫一卷,忽而輕笑,轉頭看著楚瓊:「那天是我十歲的生日,那是我的初吻。」
楚瓊瞪著眼,說不出話來。
廊下看雨的男人身體一瞬間僵硬無比,轉了個側身,又堪堪停下,委屈又憤懣的看著她。
溫存莞爾,繼續道:「那時候太小,不懂楚言那個吻的意義,後來很多年回想起舊事,才能體會到當時當刻,你哥哥的情意……」
「因為太信任,所以流落在外那兩年,我無時無刻都在想他,無時無刻都在恨他……」
楚瓊輕笑:「所以,哥哥剛找到你的那兩年,你死都不願意見他。」
「不錯。」溫存笑著搖頭:「當時太幼稚了,也受了太多苦,有點委屈,想瘋,想歇斯底里的鬧……」
「自然,作天作地,是因為知道就算再胡作非為,你哥哥也會永遠原諒。」溫存笑著看向楚瓊:「我對他,從來都是全然信任,滿心依賴。」
楚瓊看著她眼底的眼淚,說不出話來。
「再後來,就不恨他了。」
「那時候,我在想……」
「這一生,我這個人就是楚言的。」
涼景止瞬間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我就是這麼想的。」溫存看向涼景止,繼續道:「直到月前回到北城,我都是這麼想的。」
楚瓊有一瞬間的驚詫,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是兩年前你離開北城的時候,哥哥就說過要放你走了。」
「楚言啊……」
溫存輕嘆一聲,無數的情感都含在其中了。
「楚言,他是君子。」
男人聲線清潤,緩緩開口。
兩人同時抬眸,涼景止也看了過來,眼底幾分愧色,又釋然一笑:「楚言是君子,當年就是,從來都是。」
楚言站在院子里,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溫存似有所感,忽而抬起頭,遠遠看了過來。
「言哥哥。」
院子里,楚言站在雨中,眉間幾分溫柔笑意。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