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亡命之徒

「滴答，滴答……」

秦石感覺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很冷。他哆嗦了一下，兩手抱在了胸前，嘶嘶地吸著氣。

周圍一片黑暗，很快，前方慢慢亮了起來，他看到了一個案台，亮著一盞油燈。

油燈旁邊，還有著一個銅壺更漏，水滴從漏口一滴一滴落下來，正是他所聽到的聲音。

秦石不由朝前走了幾步，這時候，他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背對著他，伏在案台上書寫著什麼。

一切那麼古樸。安詳。

秦石並似乎不覺得這一切很奇怪，悄悄走到了那人背後，探出半個腦袋，小心地看著那人寫的東西。

「……余解得上元乙巳之歲，十一月甲子朔，冬至夜半，日月合璧，五星連珠。以五行變化，易數大衍，輔以星象之兆，溯古追來，得天人之命如下……」

那人寫得很急，這一段話是寫得很是潦草，秦石認真辨認了一下，還是能夠看懂。但字好認，可涉及到的一些專業術語，秦石就感覺頭大了。

每一個字秦石都能辨認，可連起來的時候，秦石便難以理解了。

案頭上擺放著不少工具。

有羅盤、算籌，還有一大張星圖。除此之外，最吸引秦石的是案台上堆積如山的竹簡、書冊，還有一卷卷看似凌亂實際上卻相當有序的絹帛圖冊。

圖冊有新有舊。

新的墨汁似乎才幹涸不久，而舊的卻很多地方破爛不堪。秦石的目光落在其中，發現一些內容似乎在哪裡看到過，只是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

他也沒管那麼多，一目十行，將圖冊上的文字和圖案牢牢記住。

這時候，背對著秦石的人忽然停下了筆，左右環視了一圈。

「奇怪了……」

秦石聽到此人在低語，然後曲起手指，似乎在計算著什麼。

秦石想繞過去看他的臉，卻忽然發現，自己的兩腳好像被什麼東西固定了一般，動彈不得！

不僅僅是腳，他忽然發現，自己全身都動彈不得，他本想伸手去推上一把身前那人，想問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才發現自己彷彿已經固定住，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動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根本動不得！

「咦，世間竟然有如此奇妙之事……既然如此……咳咳！那可就看好了……」

秦石身前那人忽然站了起來，可依舊背對著秦石，一手摁在了更漏上，更漏上滴答的水流忽然便加快了數倍。

「大衍之術，置一而不用，因凡用數須增一；陰陽既亂，當逆而取之……切記，切記！」

秦石聽得清楚，心中卻是迷茫和驚詫。腹中有百般疑惑，可卻無法開口相詢。

這時候，身前之人卻一手抄起更漏，轉身便往秦石頭頂當頭淋下，一聲暴喝：「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秦石無法動彈，一下子就淋成了落湯雞。

那人轉身之時，更是帶起了一陣風，案頭上的燈火熄滅，一片漆黑。

秦石心裡暗道一聲遺憾，他都還沒看清楚對方長成啥樣。

但這時候，秦石發現身體似乎已經恢復如常，他忙往前一伸手，摸到了那人的後背，感覺一片火燒般的灼熱，嚇了一跳，趕緊一手推開！

「何方妖祟，敢犯我司天監！」

這時候，那人又是一聲暴喝，將手中的銅壺往前一砸！

「啊……我不是妖怪……啊……」

漆黑之中，秦石還以為那人是要砸他，嚇得大聲辯解。只是兩手伸前，胡亂抓取的時候，卻依稀聽到有人在說話，腦殼同時一陣劇痛傳來！

「我去，真的砸我了？！」

秦石心裡一驚。那更漏怕是有二十來斤，被砸在腦袋上，怕是腦漿都會迸濺出來！

……

「老林……再淋點水，靠！這都還沒醒……姓徐的，你下手還真黑，這小子怕是沒救了吧……」

「哎喲……」

這時候，秦石忽然抬起兩手，一陣亂抓。

「嘿……他動了……」

「喂，醒醒！」

一個巴掌在秦石臉上用力地拍了幾下，秦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睛還沒睜開，一道強光便再次落下來。

秦石趕緊扭頭，眯起了眼睛。

「怎麼回事？」

秦石一個激靈，這才忽然想起，他剛才遭到了襲擊！

「小子別亂動！不然有你好受的！」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秦石耳邊響起。燈光又往他臉上照。

秦石馬上安靜了下來。他已經領教過了對方的手段，自然不會自討苦吃。

「別照眼睛，疼……」

秦石兩手捂住了眼睛，抽了抽鼻子。

濃濃的土腥味和墓道特有的霉味，讓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他竟被襲擊了他的人，帶到了古墓下面了。

「嘿，想不受罪，最好老實點……」

有人應了秦石的話，燈光往旁邊挪了挪。秦石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透過指縫，依稀看到了一張滿臉鬍渣的臉。

「來，給黑哥講講，你蹲了我們這麼久，到底想幹啥？」

「……」

秦石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好。實際上分明是這群人截了他的胡，還把他打暈了拖到了古墓里去，這時候反而是他的不是了。

「別誤會，我是考古隊的……」

秦石趕緊解釋道：「這卧虎崗唐墓，是我工作的地方……原本早些時候，我跟著同伴們一起離開了……半路才發現，我的工作筆記本落在了營地，挺重要的一份東西……就折回來找找，沒想到遇到了你們……」

這一番說辭，秦石自信是經得起推敲的。

他所在的考古隊的確在這裡工作，背包里還有他的工作牌，考古隊也的確是昨天才撤離的。如果這夥人之前就打這地方的主意，肯定會注意他話里特意提及的細節，都是真實的。

他從濕冷的地面爬起來，揉著後腦勺腫起的大包同時，雙眼靈活地掃過周圍。

秦石發現，自己被拖到了這座唐墓的主墓室里。

墓室里的棺槨連同墓主人的屍體都被考古隊帶走研究，除了地面上5鋪設的石磚，空蕩蕩的一片，藏不住任何東西。

墓室里除了秦石，還有六個穿著一身厚厚的，土綠色勞保服的人。

其中自稱黑哥的傢伙，翹著腿，坐在石階上，其餘五個人，或坐或站，背著鼓鼓的戰術背包，腰間還斜掛著鋒利的砍刀，秦石甚至還看到一人腰帶里別著一把手槍，只是不知真假。

「是一夥亡命之徒……」

秦石在心裡做出了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