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烏竟都
林青時拉著她的衣袖退到一旁，不吭聲不行禮不打擾。
幾分鐘后，冥王吩咐玩，餘光瞥見他們，擺手讓臣子離開，他走到他們身邊，看了一眼雲如蘇，然後看向林青時：「麻煩你了，好好帶。」
林青時頷首，「我帶她來看看流程。」
「嗯，走吧。」冥王淡笑，往雲如蘇身邊走，雲如蘇半邊身子瞬間僵硬，背挺得極直。
溫若愚看見了，也不戳穿，只顧著笑，「這就走吧。」
林青時不問原因不反駁，彷彿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雲如蘇不好多問，就這麼僵直地跟著走。
原本一開始三人并行，不知不覺變成雲如蘇溫若愚在後，林青時在前邊領路，雲如蘇緊張得要死，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走路還順拐。
溫若愚別過頭輕輕笑。
林青時停步，「到了。」
雲如蘇好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大約五十米外，兩兩鬼兵為一組，一左一右帶著鬼魂走向遠處，漸漸沒入黑暗。
「鬼兵會將他們帶去判官院接受審判。」林青時解釋道。
「不是黑白無常？」
「只有七八對黑白無常用以押送重要鬼魂，例如得知過冥界真相，想向地面的人賄賂的鬼魂，這些人會先送去第四層孽鏡地獄，然後關押地牢，再贖罪。」溫若愚溫和解釋。
雲如蘇「哦~」點頭，他的溫柔使她鼓起勇氣，敢於詢問：「我什麼時候去看十八層地獄？」
她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不急一時，你先背會冥界所有規則，其他的，往後日子還長。」
雲如蘇想了一想，覺著也是，她要學習的事太多，嚇壞了會嚴重干擾學習。
於是決定聽冥王的話，遲一點再去。
林青時指著一個被黑白無常押送的中年男子，「吶，這就是了，要看看？」
雲如蘇乾脆利落答應，多看看很好的，自己將來獨自面對不至於因為慌亂而造成失誤。
林青時依舊在前邊領路，好像故意想給他們相處機會。
雲如蘇依舊很緊張，偷偷瞟了一眼冥王，不像動不動罵人的樣子，他很溫柔，察覺到這點，緊張還是有的，但走路不再順拐。
溫若愚嘴角微上揚，「見過死亡嗎？」
「我？」雲如蘇疑惑，努力抬頭看他眼睛，和高的人相處好難，脖子痛。
溫若愚笑，「嗯。」
「偶爾聽誰說過誰猝死，也有身邊不算親近但認識的人突然離開，一瞬間難過，但幾天後按部就班，一如既往。」
她忽然一頓，抬眸看冥王，「……太冷血了？」
溫若愚淡笑，抬手摸摸她的頭，「你很好，人只有面對自己的死亡才會認真，看到任何別人的死亡都不是本真，若太過感同身受，會造成徇私枉法，我不能要你。」
他溫柔話語是渴望已久的甘露，她瞬間紅了眼眶，低頭，感受他溫暖的手在她發上。
她生平面對的都是災難，從沒有人告訴她，她這樣很好。
「噓。」林青時停步回首做了個噤聲手勢，指向一處織錦檀木屏風，後有一長椅，示意她坐下，不要說話。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側，林青時按住她肩膀，她都覺得沒什麼，但冥王修長手指不慎碰到她衣擺，她半邊身子都僵硬了，臉龐微微泛紅。
「你看，」林青時聲音壓得很低，「看到判官桌上的卷宗了嗎？」
雲如蘇透過屏風縫隙往判官桌上看，暗紅色的桌上擺放著一桿秤，一大疊捲起來的畫軸。
「卷宗是掌簿的職責，暫時不用知道這些，你先看看。」
雲如蘇「嗯嗯」點頭，隨即眯著眼睛湊到屏風縫隙，認認真真，一動不動，不放過一點小細節。
其餘兩人相視一笑。
雲如蘇透過縫隙看到黑白無常押著一中年男子來到空地令他跪下，然後退到一旁，周圍全是鬼兵，肅穆守在一旁。
此時只見判官打開卷宗，看了一眼，重重拍了驚堂木，驚堂木的聲音特殊，彷彿從心底震動，震耳欲聾。
那男人嚇了一跳，慌亂間一屁股坐地上，鬼兵一把拉起，喝令他跪好。
判官是個女子，眉眼間卻有屬於男兒的格外剛毅，威嚴肅穆，不苟言笑，木然問：「李元示，強暴女子一百六十人，欺瞞拐騙，始亂終棄兩百五十餘人，殺人無數。」
「縱子殺人放火，強暴嫡親，荼毒忠良，賣官賣爵，喪盡天良，本官判你入烏竟都，受油鍋之苦，服刑884兆7360億年，來世為畜生，你有何異議？」
男人驚聞服刑歲月，慌忙狡辯：「大人，小的冤枉，都是小的弟弟李元正所為，與小的無關，小的充其量算個幫凶。」
判官低頭看了一眼卷宗，面無表情，「此前你喊冤，費盡心思打通關係已罪加一等，孽鏡地獄一過，所有罪責清清楚楚，帶下去，下一個。」
男子哭天搶地，破口大罵，黑白無常與幾個鬼兵一同拽起男子，將枷鎖套在他脖子上，生拉硬拽拖，將他帶離判案院。
很快，下一個人被帶到判官面前。
前後審訊不超過十分鐘。
雲如蘇咽了口唾沫，884兆7360億年……媽呀，好可怕。
聽得手臂發軟，「烏竟都是什麼？」她回過頭來問林青時。
「第九層下油鍋的鬼的代稱。」林青時答道。
雲如蘇獃滯，炸884兆7360億年？骨頭都沒了吧？
溫若愚心思一直放在她身上，因此她臉上的獃滯一覽無遺，「輪著丟進油鍋里，炸得噼里啪啦響，然後丟到藥水池重塑肉身，再炸，再重塑肉身，再炸，一天也不知炸多少遍，生生不息。」
「有些罪孽深重之人，剛從冰山出來，鬼兵閑著沒事也會送到油鍋里暖和暖和……你要看嗎？」
「能不能緩幾天？」聽完感覺皮膚好疼。
溫若愚輕笑，「嗯。」
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到跟前，「冥王，林大人，臣有一事相商。」
林青時看了一眼冥王，冥王頷首，兩人走到一旁，壓低聲音商談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