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旦夕禍福
雲如蘇想起曾經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可能不是人，不由得起雞皮疙瘩。
「冥界所有東西皆由采官採買，冥王在人間有五個莊園，是通往冥界的入口，供運輸食物和官職人員出入。」
「平時也有人居住？」
「有，負責保持乾淨，守著入口以及與其他不知情的人來往，不然偌大山莊從來沒人住，沒人來往，沒人打掃，不合常理。」
雲如蘇啞然，一想到冥界的人故意拿著請帖邀請人吃飯，不禁頭皮發麻，果然，有些事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林青時看到她神情略帶驚恐，笑，好久沒來新人，都忘了人剛來是什麼模樣，「待會采官會來收集你的數據，好給你買一些衣裳之類，他們每隔半個月會去人間採買一次，想買什麼需要提前說。」
「嗯！」雲如蘇收斂神情，重重點頭。
這裡也有刺痛她的目光，但溫柔的人太多，足夠抵消這份痛楚。
她不想回到曾經飽受折磨的人間，決心在這裡好好過，當一個新的開始。
「冥界四季如春，所以也不用想著換冬衣夏衣之類。」林青時邊走邊說，有時指著路邊的一些路牌說明辨認方法，再三叮囑叫她不要惹冥王生氣。
「冥王常常生氣嗎？看起來不像。」雲如蘇回想起他的溫柔，臉龐不由得有些微紅，低下頭。
「不常，沒有什麼能激起他心中波瀾，不過……」林青時忽然停下腳步，回首看她，神情極其認真：「作為判官如果跟外界靠太近，他會生氣，你不能這麼做。」
「外界？我還能出冥界？」
「往後你還要去各個地方學習人情世故，包括現代，包括唐宋，如何識別謊言、虛情假意，要學的還有很多，如果有人各種想讓你離開冥界或留在當地，一定不能答應，回來告訴我與冥王。」
話音落下，想了一想，補充：「只能告訴我或者冥王。」
雲如蘇看他板臉說得嚴肅，心裡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問，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其實還是忍不住：「如果和別人靠得太近，或者留在當地不回來，會發生什麼事？」
「灰飛煙滅，永為畜生，打入地獄第十八層遭受折磨直到時間盡頭，三選一。」
雲如蘇咯噔一下，定住，林青時嚴肅的臉龐忽然浮現一點笑意，俯身摸摸她的頭，「所以你要聽話，剛來冥界什麼都不懂，一定要小心翼翼，不然會很麻煩的。」
「我一定儘早學會。」
「好，有什麼異樣，不管事情大小，一定要跟我和冥王說，知道嗎？」
雲如蘇心裡陡然生疑，他這番話……哪裡奇怪，新到的判官都要被這麼嚴謹叮囑一番？
與冥王說，不對，不對，這其中有問題，逾越規矩，冥界也官員等級分明不是嗎？
不對，很不對勁。
林青時看見她在沉思，以拳抵嘴假咳一聲，立即岔開話題，「你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被子什麼都齊全，若有什麼破了，與侍女說。」
雲如蘇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冥界對她來說樣樣都新奇，疑問悄然沉在心底，她疑惑之餘還夾雜一點欣喜，「還有侍女？」
「也屬於其他人，小廝和侍女都有，他們負責照顧你們起居。」
「類似男僕女僕？」
「對。」
雲如蘇覺得自己在做夢，從毫不掩飾，人見人嫌惡，工資低得混不下去的醜女，變成判官不止，還有侍女照顧？
悄悄捏了手臂，疼，是真的……恢復的人身也可以感覺疼？
林青時看見了，偷偷笑，「是真的，你已經死了。」
雲如蘇心思被看穿，有點不好意思。
直到兩人走到一個木橋，一群穿著官服的人走過，紛紛對她行注目禮，甚至盯著看超過十秒。
木橋本來就不大，他們厭惡的神情全都落在她眼裡，雲如蘇低下頭，什麼也沒說。
直到他們離開，她才鼓起勇氣問林青時：「我……能戴面具嗎？」
林青時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男子手捧托盤走過來，是冥王的護衛之一，林青時與他打了招呼，護衛的腳步加快許多，不多時走到兩人身旁。
托盤上是一個純白色面具，由貝殼打磨而成。
他轉身面向雲如蘇，奉上：「冥王說想必用得上，如果不喜歡這個，還可以到他那裡選。」
雲如蘇徹底愣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心裡的感動翻山又越嶺，他怎麼可以溫柔體貼成這樣。
林青時看她不動，做主先收下，護衛微微彎腰，行禮離開。
目送護衛離開后，他將面具遞給雲如蘇，「心想事成。」
「嗯！」雲如蘇回過神來，開心接過面具，戴上，將繩子綁在後腦勺，甩了甩腦袋，確定不會掉下來才安心，大大的眼睛彎成月牙兒，「我之前出門都是戴口罩，上班戴面具。」
林青時溫和笑，「嗯，只要不影響工作，你願意戴就戴，不戴就不戴。」
她戴上面具之後活潑了一點，可勁晃晃腦袋的樣子還有點可愛。
「判官輪班制，共有二十四個男判官，二十四個女判官，二百一十六個掌簿掌簿，十二個男判官和十二個女判官同時當班，每半年換一次，具體工作等你熟悉冥界再了解。」
「就是說上班半年，休息半年？」
「對。」
雲如蘇訝異，她還以為依照每天死那麼多人的速度，判官都是高強度工作，「我還以為要996。」
「什麼是996？」
「早九點上班，晚九點下班，一周工作六天。」
「哦，少有人無罪，關著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一旦送到判官面前，意味著要去十八層地獄贖罪，在地牢還好過一點。」
「十八層地獄……是拔舌、上刀山下火海嗎？」
「嗯，有機會帶你去看，膽小嗎？」
雲如蘇認真點頭如小雞啄米，「說句你床底有人，我開燈才敢睡。」
老鼠都比她膽大，沒想到有一天會變成需要跟鬼打交道。
「……也得去，做好心理準備，參觀十八層地獄是作為判官必經的一環。」
林青時頭疼，到時嚇得不行，他怎麼跟冥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