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希望之光(一)

()夜晚，科技大學西南角商業街那道斜坡前，雷軍呆若木雞，站立在那裡，全身從頭到腳，徹底的冰涼了下來。

「媽媽出了大事？」

「在腫瘤醫院？」

「怎麼可能？」

「媽媽不是只患了哮喘么？」

「怎麼會是腫瘤醫院？怎麼會是腫瘤？！」

「啊！————」

再也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雷軍大叫一聲，無視周圍驚詫的目光，直接朝著腫瘤醫院的方向，像瘋子一樣的奔跑了過去。

市腫瘤醫院，201病房。

穿過走廊，一瞧見201門上掛著的「腫瘤、癌症晚期患者周轉處」幾個字樣，雷軍身子就是猛的一震，差點當場就癱倒在地。

雪白的病床上，躺著一位形容憔悴的中年婦女，正是雷軍的母親韓月華。

床邊，雷軍的哥哥黃車，正在勸慰著也是才來不久，正垂著頭咳嗽的父親黃鐘。

「爸，哥，媽！」

抹了一把眼睛里的水霧，雷軍顫巍巍的，挪到了病床邊，望著母親虛弱如白紙的面容下，朝自己勉強擠出來的一點笑容，再也忍不住，把頭埋在潔白的被單里嗚咽了起來。

「小軍，你別難過了，讓媽媽看見了傷心，啊！」

黃車趕忙將弟弟扶住，眼睛里，也是忍不住滴出了兩行淚水。

「這，這是怎麼回事？」

雷軍哽咽著，正想問哥哥，母親得的是什麼腫瘤，門口傳來了嘈雜聲。

「哎，你們，誰是病人韓月華的家屬？」

一位身體發福，捵著肚子，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人，領著兩個護士，大大咧咧的走進病房，對著站在地上的幾個人頤指氣使道。

此人正是腫瘤醫院的副院長，劉一刀劉大夫。

「哦，醫生，你好，我是病人的兒子，這位是我弟弟，這位是我父親！」

黃車抹了抹眼淚，對著這位大肚子中年醫生介紹道。

「哦，很好嘛，家屬都到齊了。我是腫瘤醫院的副院長，你們叫我劉院長就行了。」

「呃，劉院長，你好！」

黃車等人微微一怔，琢磨了一下這話，還是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意，對著這位劉副院長說道。

「嗯，已經檢查過了！」

劉一刀微微點了點頭，從護士手上，抽出了一張彩色單子，淡淡的道：

「病人韓月華，肺癌晚期！」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轟得雷軍等人大腦一片空白。就是周圍與雷軍一家不相干的病人與家屬聽見了，也都是愣愣的看著這可憐的一家人。

「因此，我建議，病人應當立即進行手術，切除惡性肺瘤，手術有20%的成活率，再實行化療，便有50%的成活率！如果不手術，還請病人家屬，將病人轉移出院，並準備後事！事不宜遲，病人家屬，速速作出決定！」

劉一刀說完，將那張彩色單子遞給黃車，然後靜靜的站著，等待黃車等人的決定。

雷軍與父親，盯著那張彩色單子發獃，面如黃紙，心如刀割。

「手術？為了那20%的存活率，讓母親忍受開膛破肚的痛苦，然後再經歷一次又一次與開膛破肚相差無幾的化療？那樣，跟在十八層地獄，又有什麼區別？」

「大夫，謝謝你的好意，阿軍阿車，我們，還是回去吧！」

正當家人心如刀絞難以做出決定的時候，韓月華憔悴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娘只是想，在走之前，留下一個全屍！唉！」

母親的話，讓雷軍的心底，有如被電劇猛烈的劇扯一般，撕心裂肺的痛！

「好，有骨氣！」

聽韓月華說完，劉一刀眉頭一皺，嘴角撇了撇，十分不悅。

他本以為，家屬在聽了自己權威分析出的利害關係之後，會哭著喊著懇求自己，再想想辦法救救這個快要死去的肺癌患者，自己也好有個台階可下，順便，也可以撈上一把油水，一箭雙鵰，多麼美好的事情？

沒想到，這當事人，竟是這麼的不識利害，毫無商量餘地的，把自己的話，滴水不漏的給擋了回去，身為腫瘤醫院權威的劉副院長，豈不是被當著眾人的面，給扇了一個耳光，教劉副院長，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此時的劉大夫，陰沉著臉，都要滴出水來了，帶著十分的不屑，冷冷的道：

「不開刀不手術，病人要是能熬過三個月，我這個劉字，便倒過來寫！哼！」

冷哼一聲，劉一刀便轉過身，眼角的餘光一瞥，見這幾個家屬，竟然還是冥頑不靈頑固不化，一點也沒有「悔意」，暗暗發恨，重重的踩著水泥地，拂袖走出了201癌症周轉房。

就這樣，雷軍的母親，躺在家裡的床上，靜靜的等候著，死神的到來。

而這些日子，雷軍也沒怎麼去學校，請了假，回到家裡，只想陪伴著母親，走過這最後的一段時光。

「媽，您小心點！」

小區的花圃里，雷軍扶著母親，坐在一張低矮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周圍的風景。

「小軍，都這麼多天了，你怎麼也不去學校聽課，到了期末考試，還能趕得上嗎？」

母親韓月華，有氣無力的說著，看著眼前乖巧孝順的兒子，不禁黯然神傷，想哭，早已經流不出眼淚來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兒子期末考試的那一天。

「媽，你就放心吧！學校的功課我都能跟上，就讓我，陪您走過這最後一段時光吧！」

此刻的雷軍，整個人也消瘦了一圈，毫無血色的臉上，也看不出一點的喜怒哀樂。

「雷軍，雷軍！」

不遠處，一道粉紅色的身影，出現在雷軍眼前。

那道粉紅色的身影，曼妙的身軀，雪白的肌膚，一頭紅色的長發，不是柳菲菲還會有誰？

望著柳菲菲朝著自己走來，雷軍眉頭微皺，心裏面堵得慌。

「她，怎麼來了？」

心裡想著，紅髮少女已經來到了跟前。

「伯母好！我是雷軍同一級的校友！叫柳菲菲。」

柳菲菲很有禮貌的朝眼前虛弱的婦女鞠了個躬。

「哦，呵呵，柳菲菲，多好的名字，多好的姑娘，呵呵！」

韓月華強支精神，努力擠出一絲笑意，看了看紅髮少女，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眼神里，充斥著複雜的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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