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松垮垮的老人篇（3）
望著文件，向門清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空洞而獃滯的狀態，彷彿她的肉體在這，靈魂卻不知道去了哪裡，或者已經被文件給吸走了，坐在搖椅上的只是一具空殼。
范梅感到很奇怪，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門子，想什麼呢，門子？」
喊了好幾聲向門清才回神，同時一副沒有準備的樣子，結結巴巴說：
「哦……我、還以為我把文件收好了，真糟糕，本來想藏起來的，沒想到居然隨手扔在了茶几上。」
咦？
范梅覺得向門清的話有些異樣，以她作為警察的角度來聽，這句話不正常。這時馬永倩再次試圖過來搶奪文件，害范梅沒能連貫的思考，一氣之下，范梅敲了敲馬永倩的頭：
「別吵了小姐，之後我會給你看個夠的，看到你吐為止！」
這話同樣別有深意，心思單純的馬永倩當然沒聽出來，還以為范梅對自己疾言厲色，就把頭轉向一旁生起了悶氣。
眼見姐妹差點動真格的干起嘴仗，「罪魁禍首」向門清趕緊緩和氣氛，說到：
「這文件沒什麼特別的嘛，就是聖心療養院給我的回執，我申請去那進行療養，通過了，就給我寄了一份回執。」
「可是門子，我覺得療養院是老人家去的地方啊，你年紀輕輕的去療養，不至於吧。」馬永倩苦笑說。
向門清也苦笑，無奈一般點點頭：「嗯……一聽療養院，感覺是有點老氣橫秋的，不過這家療養院不是專為老年人設立的，而是一種新興的療養方式。它接納年輕人甚至是小孩，說是療養，其實跟心理醫院差不多，以幫助各種有心理有問題的人恢復正常為宗旨。」
馬永倩眨眨眼睛：「那……直接去看心理醫生不就行了。」
忽然，范梅整個人爆跳了起來，又敲敲馬永倩的頭特別不耐煩道：「新興，什麼叫新興，直接去看心理醫生能叫新興？」
馬永倩把眼睛瞪得老大，看著范梅愣是哽了幾秒鐘才說出話來：
「范梅，你今天吃錯藥啦！你現在是跟你的姐妹在說話，不是辦案針對犯人，幹嘛對我這麼凶！我問一問都不行嗎？我問向門清又沒問你，皇帝不急太監急。」
向門清見狀趕緊站起來調節：
「好啦好啦，怎麼會吵起來呢，抱歉了，都是因為我。走吧，咱們吃晚餐去怎麼樣，樓下好多好吃的館子呢。兩位小主，消氣消氣。」
「哼！」范梅扭開了頭。
「哼，可惡！」馬永倩也扭開了頭。
大概半小時后，三人坐在了一家吃家常菜的菜館，館子不大，價格公道味道好，重點是，吵架的兩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冰釋前嫌了，這就是鐵杆姐妹的容忍度，很強！不過，兩人都不主動開口說話罷了。
向門清坐在中間，默默的點了一壺梅子酒，默默的倒上三杯，看樣子今天她們得小酌一下。向門清動作很輕，很緩，輕微到馬永倩沒發覺她正在斟酒，沒辦法，誰讓馬永倩還沉浸在大概還有些生氣的氛圍里，自我腦補呢。
范梅不同，作為一名警察，她成天都鑽在細節里，當范梅在發獃的時候，她就在一旁靜靜的觀察向門清。她看出向門清心理埋著很多事，所以瞳孔發愣，主要的思緒壓根就沒在這酒桌上。她鐵定沒跟閨蜜分享心事的打算，另外這一壺酒，恐怕是告別酒也說不定。
「咚咚！」
向門清故意重重地放下酒壺，顯得很江湖氣，也許他就此下定決心了。她首先舉起一杯：
「來吧，咱們姐妹干一杯吧。」
三人端起淺黃色的梅子酒互相碰撞一下，輕輕的，生怕裡面的酒給灑出來，這下，所有的不愉快徹底煙消雲散。
三人里，按理來說應該是身為警花的范梅酒量要好一些，可實際上是大小姐馬永倩的酒量最好。而且她的酒量可以用那句爛大街的「海水不可斗量」來形容。畢竟她出身豪門，父親生意做得大，又只有她這麼個獨生女，應酬交際的本領早就學會了不少。
向門清酒量最差，只小小的嘬了一口都感覺暈乎乎的。望著她的兩個妙齡姐妹，她的眼角忽然泛起淚花：
「咱們相知相伴快8年了，這些歲月里，大事小事最多的就是我，幫助我包容我的都是你們。我向門清家境……貧寒，無父無母，倔強。一路走來，感謝兩位姐妹的不離不棄。我……」她哽咽：「先干為敬！」
范梅很是動容，為緩解氣氛敲了下桌子，故意大聲說：「哎……你確實挺倔強的，表面看著柔弱不堪，內心可倔了。」
「可是，我怎麼不覺得門子倔強啊，我覺得她明明溫柔得過分。」馬永倩不服說。
范梅這回順著馬永倩了，不反駁也不抵觸她，淡淡一笑：「那就好，我也覺得門子是個溫柔的姑娘。來，喝酒……」
又一輪酒巡，三個人把話題重新回到了玻璃窗上的怪物上。
「照我說，那個鬼魂什麼的肯定是你的錯覺，你就別去想了，療養回來后，重新找個工作吧。」范梅道。
馬永倩趕緊掏出手機，打開搜索軟體：「門子，那個療養院叫什麼名字來著？我搜一搜。」
「聖心療養院。」
「哦，聖心……療養院……誒，結果出來了。但是，聖心療養院……這麼多個，是哪個省的呀？」
「隔壁省，陶立山。」
馬永倩縮小了搜索範圍，馬上得到了搜索軟體的反饋。
「搜到了。但是，只有個聖心大教堂，沒有聖心療養院啊。門子你看看，是這個地方么？」
馬永倩把手機遞給向門清，可是向門清不看不說，還苦笑著推開手機：
「我也沒去過，不知道療養院長什麼樣，但是地址在陶立山的話就沒錯。」
馬永倩眨巴眨巴眼睛：「你是怎麼知道這家療養院的？」
「……嗯……蜜兒。」向門清明顯是才想出這個答案。
「蜜兒？一個月前帶黃頭髮女孩過來住的蜜兒？」
「是的。」
話音落，范梅好像是給辣菜嗆了一下，猛烈的咳嗽起來。
向門清幫她拍拍背：「沒事吧！」
「沒、沒事！那啥，你準備去療養多久啊。」
「……大概三個月吧，看情況。對了，我走之後，我這看房子恐怕要麻煩你們幫忙看一下了。」
馬永倩又眨巴眨巴她那單純的大眼睛，說：「門子，老房子里都是老掉牙的傢具，小偷不會光顧的啦。」
向門清只能尷尬的擠出笑容：「也是哈，呵呵。」
范梅不知道在一旁泄個什麼氣，無奈極了的搖頭，然後給出與馬永倩完全不同的答案：
「OK放心，我會經常去你的老房子里巡視的。你記得把鑰匙給我們啊。」
向門清寬心的笑了：「我後天動身，鑰匙用樓下的快遞公司寄給你們吧。」
馬永倩忽然在一旁嘟囔：「咦……好像是的吧。」
「是什麼？」范梅轉頭問。
馬永倩道：「我想起來了，小學的時候我可愛喝一種牛奶，叫陶立牌牛奶，你們還記得這個牌子么？」
向門清和范梅面面相覷，然後雙雙搖頭。范梅帶點諷刺意味調侃說：
「大小姐，我們倆都是貧苦出生，再說那年代，別說牛奶的牌子了，牛奶也沒喝過幾次，豆奶倒是經常喝。」
向門清不好意思的笑笑，十分溫柔問：「倩倩，你是不是不想喝酒想喝牛奶啊，怎麼突然回憶起小時候的牛奶了。」
馬永倩急了：「不是啊，我沒別的什麼意思，就是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喝的牛奶牌子，不就是你要去的那個療養院那塊地方生產的嗎？」
「嗯？有這事？」范梅來了興趣。
「當然啦，你們等等，我再搜一搜……」
一翻搜索之後，馬永倩驕傲的亮出了手機：「瞧吧，是不是，就是陶立山生產的牛奶，我小時候經常喝的。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這牌子的牛奶忽然就停產了。」
范梅把手機拿了過去，翻看了好幾組照片：「還真是誒，你們看，二十來年前的小奶牛都在圖片上，還是荷蘭進口奶牛。這麼牛逼的企業，怎麼倒閉了呢？
不過，陶立山的風景真美啊，有草原，湖泊，還有個教堂。」
「對啊，那個教堂就叫聖心大教堂，不過聖心療養院就查不到資料了。」馬永倩說。
范梅繼續翻圖片：「嗯……看起來，環境相當不錯嘛。行，門子，去那陶冶陶冶心情會恢復得快一些的。放心去吧，房子就交給我們看。」
馬永倩跟著點頭：「嗯嗯，去吧去吧。」
開始還反對，現在就同意了，其實馬永倩在看到陶立山旖旎的風光后就打起了小算盤，接著眼咕嚕一轉，忽然就提議：
「要不門子，我們跟你一起去療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