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拉斯維加斯，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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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爾是不太懂說唱圈的一些詞的，所以他只覺得這個留著臟辮的中國男人自稱牛肉大王好笑的不得了。他見朋羊也笑了，凝神看向朋羊的臉。她的眼睫毛還是濕的，沒有很長很卷，但黑黑亮亮，跟她的眸子一樣。她的眼周沾了一點黑色的睫毛膏，眼尾的眼線也有點花了，看著很好玩，還有些危險墮落的感覺。她的皮膚看上去光滑細膩，嘴唇紅嘟嘟的。皮埃爾很想碰碰她的臉。用手指，用嘴唇。

見法國人這樣看著自己，朋羊一下子警覺起來，眼睛里的笑意隨之消失，眉頭微微皺起。

「我喜歡你的微笑，那很漂亮，Benyang，你應該多笑。」皮埃爾的法式英語脫口而出，他的聲音有一點磁性，他的語調有一點古怪，他的這句話與整個狂野派對格格不入。他表現得旁若無人，好像整個派對上的人都不存在，牛大王的瞠目結舌，更是一點也破壞不了他營造出來的法國文藝片氣氛。

朋羊不知道她面前這個法國球星的具體年齡，她估摸著跟她自己差不多。皮埃爾-榮凱給朋羊的感覺，十分詭異。他不算特別英俊，儘管他五官深邃，有一點拉丁男人的風情，也有一點男孩兒的稚氣。他手裡拿著的那杯彩色飲料，以及浮在飲料上的那根藍色吸管，明明透著天真幼稚，但他調情似的誇讚女人的話語居然很誠懇。最讓朋羊驚訝的是皮埃爾不僅馬上記住了她的中文名發音，發音還很準確，這對多數外國人來說不太容易。

牛大王感到自己相當多餘，故意看向泳池的方向，裝作對正在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派對上鼓噪的電音舞曲依舊，人群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剛才的落水事件上。

皮埃爾說完有點害羞，尤其女孩兒沒立刻搭他的腔。他忍不住又往下瞄了一眼她緊貼身體的濕透了的黑色派對短裙，他一下紅了臉，喉結滾了好幾下，明明知道很不禮貌，卻捨不得轉開目光，嘴裡訥訥又問了一遍，「所以呢？你要去我的房間嗎？」

朋羊看著皮埃爾，心想，這個人真的是大球星嗎？她也有一點被冒犯到，冷聲提醒：「嘿……」

這時，皮埃爾身後走過來一個人，朋羊微微昂起頭。

皮埃爾不知身後來了人，他問出這句話來，才發現，這句話怪有歧義的，他臉更紅了，加上他眼睛不老實被人直接提醒，他連忙抬眼，「抱歉……牛肉大王當然可以一起！」

牛大王暗自Yes了一聲，轉過頭時，同樣看到了來人。他按捺住眼裡的狂喜，不住地在心裡跟自己說，要淡定要淡定……這個夜晚還沒開始呢……

拉斯維加斯，就應該是瘋狂的。

「榮凱！你是在邀請這小妞兒去你房間嗎？」說話的正是那個高高壯壯的英國男人菲爾。他不再是咋呼的語調，但他的每個詞都飽含取笑之意，尤其配合他的口音。他跟喻子翔一樣，沒穿上衣，只穿了短褲，也是才從泳池裡爬出來，身上水沒幹，這時披了個浴巾在肩頭。他一邊說著一邊還在撓他濕漉漉的棕色短髮。

皮埃爾扭頭看向菲爾，就像聽不懂菲爾的取笑一樣，很認真地解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浩克。她渾身濕透了，她怎麼在派對上待下去呢？我只是提出她可以去我們的房間整理收拾一下……」

牛大王不知道菲爾-比斯利還有個綠巨人的綽號，心下又是暗喜，感覺自己打入了歐洲球星內部。

「子翔呢？」皮埃爾說著問菲爾。

菲爾的歪嘴巴跟著他的下巴一起往後點了點，臉上的笑不懷好意。「如果子翔今晚去她房間，這個小妞兒又去你的房間……不行，我他媽得趕緊找一個……」

朋羊也看到了，越過皮埃爾的肩頭，她望到喻子翔身邊出現了一個高挑的紅髮的白人女孩兒。哪怕是在這個火辣美女隨處可見的派對上，那個紅髮的身姿也是最出挑的之一。

「薇薇安-萊特。」牛大王立即在朋羊身邊用中文激動地說，「超模。喻子翔的前女友之一。我的天，子翔真是我的偶像。」牛大王說著不禁雙手捂住了心口，一臉的崇拜。即便只以這個標準，喻子翔也是很多男人的偶像。

朋羊想起來她以前看過的朋友圈文章里介紹過喻子翔的這位超模前女友，蘇格蘭人薇薇安-萊特。薇薇安跟喻子翔的妹妹喻子一樣著名。在朋羊印象里，薇薇安似乎是除了何靖嵐之外，跟喻子翔糾葛最多的女人。朋羊看著薇薇安，愈加感到自己跟喻子翔說的第一句話有多蠢多可笑。

皮埃爾轉回頭時，發現朋羊還在看喻子翔的方向，探尋問道：「你對子翔很感興趣嗎？」

菲爾正在檢查他碎屏了的手機，應該是他剛剛被喻子翔踹下泳池時摔在了泳池邊，但好像還能用。他聽了皮埃爾的話，隨意抬了下眼，也沒正經看朋羊，而是跟皮埃爾嘟噥，「女孩兒們總是這樣。」然後，他轉向朋羊，眨了個眼，促狹地說，「你的競爭對手很多哦，love。」

朋羊怔怔看著這兩個喻子翔的朋友。皮埃爾這麼問，菲爾這麼說，可能是因為她剛才在泳池裡一副抱著喻子翔的脖子不撒手的樣子，最後還是喻子翔把她推開的。但那是個誤會。朋羊努了下嘴，起身，平靜地說：「我是個rapper。半年前，我參與的一個中國的秀，喻也參與了。我們不熟，我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派對上。……榮凱先生，如果你能帶我去整理一下，我會非常感謝。」

「榮凱先生……哈哈哈哈哈。」菲爾重複了朋羊的叫法，嘲笑著這個稱呼，仍是低頭看他的手機。

「叫我皮埃爾就行了，Yang。我很樂意幫忙。」皮埃爾也站了起來，他重新咬住他手中彩色飲料里的藍色吸管。他黑色捲髮的跟著晃動，與菲爾比起來，他實在是一點大球星的架子都沒有。他眼裡閃過猶豫，嘴唇鬆開吸管時，忽然說：「我知道你是誰。我看過那期節目。」

菲爾不抬頭，隨口跟著接道：「我也看過。」

*

那期節目到晚上九點才正式開錄。

三位導師坐在舞台右邊，喻子翔一個人坐在舞台左邊。暫時沒有人知道喻子翔將在節目里扮演什麼角色。

這一輪淘汰賽的賽制是：二十六強組成十三組，進行1v1battle。

但這不是絕對的二選一局面，考慮到只會淘汰六人，有的組是可能有雙晉級模式的，只要兩個選手都得到了三位導師的一致認可。同樣的，如果三位導師都認為這一組的人都不夠格，也可以雙淘汰。從概率上來說，雙淘汰的可能性並不大。

朋羊是被白先先選上的。

白先先是這一季比賽人氣最高的女rapper，她隸屬於傳聞中本季最強的陸神的重量級廠牌「上帝愛我」，且是該廠牌的二號人物。

實際上，海選還沒正式啟動，白先先就有點火了。她的各種美照和視頻流傳於各樣社交媒體。複賽開始后，節目組有意炒作陸神和白先先的CP，但白先先一點也不配合，強調自己real，又取得了很多同行的好感。

朋羊自然沒拒絕白先先的挑戰。說是挑戰，不如說是合作。

白先先的心思，不難猜。二十六強只剩下五位女rapper，實力最強最有商業價值的就是白先先和朋羊。在這個淘汰率不高，廝殺還不算慘烈的階段，兩個美女rapper一起合作一首歌，很有可能在節目開播以後引起話題，甚至爆起來。

但朋羊的心思跟白先先不一樣。她只有一個想法，她要贏。比賽進行到這一階段，她的收入、名氣、作品的流傳度都在往上走，但一旦她在比賽中不能走下去，這些就有可能停滯。以及，多家唱片公司和經紀公司都在盯著她，她是知道的。她在比賽當中的表現直接關聯到她之後溢價的資本。

一月的上海的確寒冷，但演播廳內卻是燥熱的。因為喻子翔的出現，也因為空調溫度開得高。

比賽開始后，那些如同穿了面口袋一樣服裝還要蹦來蹦去的男rapper們，不少已經大汗淋漓。

朋羊輕裝上陣，黑馬尾、超短熱褲、簡單的T，就是她的swag。之前有一個導師調侃過朋羊仗著自己身材好，穿搭很任性，一點也不介意別人看膩了。事實是，沒人看膩。很多男rapper都饒有興緻地猜她明天會穿什麼T，導師們有時還會跟著起鬨。

白先先是百變女郎，日韓風歐美風，女王蘿莉什麼的都試過。她是東方人非常喜歡的那種精緻五官長相，身材纖細，但不幹癟。有人說她像女團成員，她就寫歌diss，似乎十分恥於與女團為伍。她當天穿的很火辣，豹紋的緊身短裙，一邊開叉很高，也是秀出了長腿。

朋羊和白先先排在第十一組。

二人上台後，眾人都很激動。特別，白先先還專門跟坐在舞台左邊的喻子翔眨了個眼，是開玩笑的那種，說道，「希望你沒有覺得無聊了，子翔。如果有，我和小羊會讓你重新燥起來的。」

朋羊握著話筒沒說話。她看向喻子翔，喻子翔的棒球帽變成了反扣，他朝她們聳聳肩，帶著輕微的笑意，模稜兩可地說，「我也希望。」

朋羊握緊話筒，低頭一笑。喻子翔是個在英國出生長大的人，他沒有太掩飾他的確覺得無聊了，但還是表達的比較婉轉體面。他有點傲慢，對陌生人沒有太多熱情。

導師之一的許秦開玩笑道：「先先，國民女神看著你呢。」

白先先立馬機靈地說：「我是他們的CP粉！」

許秦哈哈大笑，點著頭道：「兩位，可以開始了。」

前面的人，基本都是兩人分別完成一段verse，在hook部分進行合作。（verse，主歌，說唱為主的部分；hook，副歌，很多情況下偏向旋律）

但朋羊跟白先先沒有hook合作部分。成組以後朋羊就跟白先先直接說了，她們聲音不搭，她的hook也不適合白先先唱。所以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白先先良久不說話，一開口就是，「你真是給臉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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