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章元宵劫
()天剛黑,芳塵他們四人就坐上了譚傑為他們準備的小馬車,快馬加鞭的向德林鎮趕去。
一路上小緋和鈴兒都是十分的興奮,不畏嚴寒,硬是坐在馬車外伴著譚傑一起駕車。
芳塵偶爾拉開帘子看著快樂的三個人,心裡也十分的安慰。卻也十分的愧疚,只覺的自己又欠了譚傑一個很大的人情,不僅要譚傑冒著風險放他們出來,還要譚傑親自駕車護送他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想到這裡,芳塵拿起茶碗倒了一杯還算溫熱的暖茶拉開了帘子,遞給了專心駕車的譚傑,一臉歉意的說:「都是我不好,害譚護衛冒著那麼大的風險放我們出來。你就不怕我們是借著看花燈為由,要逃跑嗎?」
譚傑聞此趕緊接過芳塵遞來的茶碗,爽朗的一笑回道:「娘娘是什麼樣的人,末將怎麼會不清楚呢,外邊風大,您身子剛好,還是趕緊進車裡面坐著,再有半個時辰就到德林鎮了,到時候咱們先找家酒吃點飯,等吃飽了之後,燈市也該開始了。」
芳塵見譚傑如此的細心和體貼,心裡暖暖的,於是接過譚傑手中的空杯子,又拍了拍小緋和鈴兒說:「你們兩個隨便玩玩就得了,可別給譚護衛添亂知道嗎?一會兒冷了就進來啊。」
小緋聞此,依舊興奮,不由的拉過芳塵的手說道:「姐姐,這是咱們頭一次出來玩,我心裡真是高興壞了,你看這外邊的天空就是比皇宮裡和別院里的天空遼闊,姐姐你說你開不開心。」小緋說著拉過芳塵的手,將芳塵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下。
芳塵聽了小緋的話,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曾幾何時自己就是生活在這樣遼闊的天空下,不用穿這麼繁複的衣裳,不用綰這樣複雜的髮髻,更不用步步都有人盯著,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而如今出門看個燈會也是一個巨大的恩賜,怎麼能讓人不懷念以前自由的時光呢?
我以為我忘了我是誰,我是從哪來的,但是有些事情越想忘卻越忘不掉,我知道我是安芳塵,卻忘了我是哪個安芳塵。
鈴兒見芳塵坐下了,趕緊扯了一條毯子給芳塵披上,一臉關切的說:「就像譚護衛說的一樣,主子身子剛好,還是注意點好。等一會兒咱們到了德林鎮,得趕緊找家暖和乾淨的酒家,吃些熱飯。」
芳塵聞此,把鈴兒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將毯子的一邊披在鈴兒身上,十分疼愛的說:「知道知道,你這個丫頭可是我的寶貝,沒有你啊我就像是少了手腳一樣,所以你啊也不準給我生病啊。」芳塵說著把手搭在鈴兒的肩上,說不出的親昵。卻不知鈴兒能不能體會到自己對她的情誼是實實在在的姐妹之情,就像在現代對小好那樣,沒有階級,沒有目的,只有依賴。
小緋見此,也鑽進了毯子里,倚在芳塵的肩上樂呵呵的說:「哎呦,姐姐偏心,只對鈴姐好,不理我了,不行我也要和你們一起享用這條毯子。」小緋說著又往裡擠了擠。
碧柳獨自坐在車裡,看著馬車外一片溫馨,氣的咬牙切齒。只覺的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融入芳塵他們的世界。在碧柳看來,芳塵小緋似乎早就把鈴兒那個丫頭當成親人似的對待,自己無論做的多好,多用心,都是沒有辦法贏了那個鈴兒的。怪只怪自己的命運不濟,沒有早一點認識芳塵和小緋。如今情勢分明對自己不利。而且照現在的情勢,若是那個鈴兒想要害她,只要跟芳塵隨便說幾句自己的不是,她就會立刻死無葬身之地。所以自己雖然不想害人性命,但為了自保,卻也不得不心狠手辣了。
想到這裡碧柳看著躲在毯子里笑靨如花的鈴兒,心裡暗念著:「鈴兒啊鈴兒,能笑就多笑一會兒,要看美景就多看幾眼,過了今晚,你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到了德林鎮的時候燈會還沒有開始,於是譚傑帶著芳塵他們去了鎮中最大的酒,包了二的一間雅間,隨意吃了些晚飯。
因為這家酒正處於這鎮子的中心,又正好在舉辦燈會的大街上,於是從窗子往下眺望,可將整條街的繁華盡收眼底。
芳塵她們吃完晚飯,邊喝茶邊站在窗邊看著街上熱鬧的景象,雖然沒能走進人群,卻也能感受到周圍歡樂的節日氣氛。
夜漸漸的深了,皎皎明月也升上了夜空,街上的人就更多了,賣燈的人,雜耍的人,唱曲的人,叫賣小吃的人,最多的就是像他們這樣看熱鬧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這種景象是在皇宮裡永遠都看不到的。
芳塵看著看著,有些累了,只搬著一把椅子依著窗邊坐著,看著小緋和鈴兒那樣不知疲倦的快樂樣子,羨慕不已。只覺的自己雖然才二十齣頭,心卻已經老了。
鈴兒見芳塵累了,趕緊來到芳塵身邊,關切的問:「主子是不是累了?要不您休息一下,我們去外邊迴廊裡面看熱鬧去。」
芳塵聞此趕緊拉住鈴兒的手回道:「不累不累,誰說我累了,看著你們高興我也跟著高興。我只是有些乏了,倚在這裡小憩一下就好。你們玩你們的就好。」芳塵說著,將鈴兒拉到自己的跟前小聲交代道:「鈴兒,我知道小緋這孩子一高興就忘了形,你一定要記得千萬不要讓小緋下,只在上看看就好。畢竟咱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走失了,不就又給譚傑添麻煩了嗎。」
鈴兒聞此,趕緊應了下來。去屏風那裡給芳塵把外衣拿來披上,才又回到了窗邊,陪小緋和碧柳看花燈。
芳塵蓋上了外衣,只覺的眼皮重的很,就像很久沒睡過一樣,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窗外的喧囂,一點都聽不進耳里了。
不知睡了多久,芳塵只在一陣搖晃中驚醒。芳塵勉強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只覺的窗外已經沒了喧囂聲,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屋裡,只剩自己和小緋兩個人。
見此情形,芳塵趕緊伸了個懶腰,慢慢起身,錘了錘有些酸痛的腰,問道:「小緋,這都什麼時辰了?燈會結束了是不是?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你看我睡的,都忘了時間了。鈴兒她們是不是已經下去了?」芳塵說著,趕緊將外衣穿好,卻沒有得到小緋任何回應。頓時心生疑惑,抬眼看著小緋,卻在小緋的臉上看到了憂慮和不肯定。心裡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小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鈴兒他們去了哪裡了?難不成是下玩去了?我不是說過不可以隨便下的嗎?真是急死人了。」芳塵說著,走到窗邊,看著空蕩蕩的街道,似乎昨夜的繁華只是一場海市蜃。
「怎麼會這樣?燈會結束了也不知道回來,真是該打了。」芳塵說著,雙眉緊緊的皺在一起,手狠狠的拍在窗框上,卻也感覺不到疼了。
就在芳塵生氣之餘,只見譚傑風風火火的從門外進來,見芳塵醒了,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一時無語,也不知該怎麼和芳塵交代了。
芳塵見譚傑回來了,不由的鬆了一口氣,卻忍不住責怪道:「譚傑,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懂禮踏實的男子,沒想到你也和這群小孩子一樣的胡鬧。咱們不是說好不要下玩嗎,這倒好,我最放心的一個人倒是帶頭來反我了。」
譚傑聞此,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低下了頭,長長的嘆了口氣,實在是無言以對了。
小緋見此,也跟著嘆了口氣,來到芳塵身邊低聲解釋道:「姐姐,這不是譚傑的錯,譚傑是為了找鈴兒和碧柳才出去的。」
芳塵聞此,不由的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信,隨即一把拉過小緋的胳膊厲聲問道:「小緋你說什麼,鈴兒她們怎麼了?她們怎麼會下,她們去了哪裡?什麼時候走的,走了多久,你快說啊。」
小緋從來沒有見過芳塵對自己這樣大聲說話,有些驚恐的看著芳塵回道:「姐姐,就在你睡下不久,鈴兒姐姐就說要去下買些蜜餞帶回去,碧柳怕鈴兒姐姐一個人不安全就陪鈴兒姐姐下去了。我們見那個蜜餞攤子就在這酒家的對面,原本以為她們一會兒就上來了,沒成想到燈會結束了還不見她們回,我這才知道自己錯了,就叫譚傑下去找,看這情形,是沒有找到。」
芳塵聞此,不禁癱倒在地,頓時心亂如麻,生怕鈴兒和碧柳會遭逢什麼不測。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又生的嬌俏,若是被那些登徒子看上,欺負了,可怎麼辦啊?想到這裡芳塵忍不住哭了起來,卻強忍著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小緋見此,趕緊跪到芳塵身邊,輕撫著芳塵的背,低聲安慰道:「姐姐,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看好鈴姐,求姐姐你不要這樣,我現在就去找鈴姐她們,一定給她們找回來。」小緋說著起身就要出門。
芳塵聞此,一把拉住了小緋,哽咽著說:「不行,鈴兒她們已經找不著了,你難道也想走丟嗎?咱們這就一起去找她們,一定會找到的。」芳塵說著,借著小緋的力站了起來,對譚傑說:「譚傑,方才是我錯怪你了,我道歉。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帶大家來這裡也不會出這樣的亂子。鈴兒她們兩個姑娘家,若是真的遇到了什麼麻煩,現在一定是嚇壞了,咱們還是趕緊去找。」
譚傑見芳塵如此,正想開口攔著芳塵的,但就在這時,只見一衣杉不整的女子,跌跌撞撞的進了屋子,一進屋子就癱倒在地。
芳塵見此,趕緊俯身扶起那女子,這才認出,這女子正是碧柳。
只見碧柳衣裳已被撕去了大半,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頭,臉上鮮紅的掌印觸目驚心。此刻的碧柳目光獃滯,沒有一絲的生氣,嘴角還淌著未乾的血跡,最明顯的還要數額頭上的傷,深處都可見骨了,一看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芳塵見此,趕緊脫了外衣給碧柳披上,掏出懷中的手帕,雙手顫抖的給碧柳擦著額上的血,柔聲問道:「碧柳,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鈴兒呢?鈴兒不是和你一起嗎?」
碧柳聞此,緩緩的轉過頭,目光獃滯的看著芳塵一字一頓的說:「鈴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