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228體面還是面具
護工沒再多說什麼,但神情里都同情,還這麼年輕,怎麼就想不明白,不能好好地過日子,非要走到渾身是傷,才知道後悔?
女子沉默著,她沉著眼睛,將所有心思都藏起來,她的賭注輸了,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被拋棄了。
就算不用找鍾離厚學問,她也知道,他們結束了。當初,她家遇到難處,是鍾離厚學出手相助。跟了鍾離厚學,也是她主動自願的。
那時,她的心思就是感激,但她沒有其他方式能表達。可後來,從什麼時候起,她就不甘心了呢?她開始想著那棟天璃人都知道的鐘離家的宅子,那個鐘離家女主人坐的位子,她開始有了不安穩的心思。
想著這些,女子的眼角濕潤起來。她和鍾離厚學在一起時,他對她算是不錯的,尤其是錢上的縱容,她有時自己都後悔,怎麼就那麼捨得花出去?
可他從來沒因為這個責怪過她,就算她故意鬧騰,他也多是溫和地陪著。所以,她才要賭上這一把,她以為,他對她狠不下心的。
可現在這一刻她知道了,清醒了,之前的所有,不過是在他可容忍的範圍內,沒有碰觸到他的底線,他都能包容。可一旦超出了這個度,他面狠下心不再回頭。
女子一個人把眼淚流進肚子,她一直躺著沒動,肚子還在隱隱地疼,不斷地提醒她這次擅作主張的代價,一個生命的代價。
3天後,女子出院,病房裡的東西,她什麼都沒要,跟護工說了聲「再見」,就一個人走出了醫院,雖然護工還在身後不斷提醒,千萬要小心,小月子也要做好。
女子隱隱顯在嘴角的笑意里,都是嘲諷。她現在誰都不怨,就當是自己任性的教訓,所有事情都是她自己做下的,不能把責任推給別人。
在醫院門口打了計程車,回到公益,果然如她所料,家裡所有跟鍾離厚學有關的東西,都沒有了,收拾的很乾凈,就連之前他說了很多次不想要了的襯衫,現在都沒留下。
女子在家裡躺了兩天,捋清了思路,開始打包自己東西的同時,她聯繫了一家房產中介,這房子她也不打算住了。
這裡是寸土寸金的高檔小區,還住了很多明星,面積也不小,倒是不愁賣。她先從網上查看了這個小區的大概房價,要了一個公道的價格。
用了一天時間,將需要帶走的東西打包好,她又從這家中介手裡租了一室一廳的小房子,第二天就把東西都搬過去,收拾好。
不到一周時間,這邊的房子賣了,女子將房子的錢和鍾離厚學留給她的錢加在一起,在這個小區附近買下了一間商品房。
房子面積不大,但也花了女子所有的積蓄,她要重新過自己的日子裡,不能再想以前那樣,靠著鍾離厚學吃飯,她要養活自己。
女子很用心地自己設計了圖紙,找來裝修公司,忙碌中,她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曾經那個整天花費心思要擠進上流圈子做豪門太太的夢,總算醒過來了。
為了省錢,一些小的活兒,她都自己做。女子本身就是學室內設計的,開一家能看書的咖啡館,一直是她的夢想。
一個月後,咖啡館開業了,女子沒有請人,所有事情她都自己忙乎著。開始,店是新開的,客人不多,她還能應付過來。
慢慢地,隨著這個有特點的咖啡館名氣大起來,就算僅是煮咖啡,她都有些應接不暇了。所以,只要有請了兩個大學生鐘點工。
三個年輕文靜的女孩子,給店裡增添了很多人氣,隨著這家店距離附近的大學不算近,但公交車也就一站地的距離,所以,在假日里,來這邊看美女的男孩子們還是不少。
而來這裡坐坐的女孩子,多是打算能跟住在小區里的男明星相遇。再有就是戀愛中的男女,這裡很有情調,所以,生意越來越好。
每一天都過得很忙碌,心裡也漸漸地充實起來,鍾離厚學的那一頁,被女子徹底翻了過去,她現在的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鍾離皓母親在家裡等了又等,也沒見女子在去鬧她,疑心病又犯了,她總覺得女子在圖謀什麼大招。
於是,花錢請了私家偵探,查到女子在這個小區附近開了這家咖啡店。為了一探究竟,鍾離皓的母親獨自來了。
女子沒見過鍾離皓的母親,不知道她究竟長的什麼樣,所以,看到鍾離皓母親進門,還熱情地打了招呼,叫了鐘點工來招呼客人,她又忙著去煮咖啡了。
此時的她,就是一個忙碌、熱情的店老闆,哪裡能看出是花著心思要進豪門的心機女?
在這裡喝了一杯咖啡,點了一塊蛋糕,卻沒心思吃的鐘離皓母親,離開時,忍不住又看了忙得一直沒時間休息一下的女子,心裡竟生出了幾分遺憾。
她以為,他們總有正面交鋒的一天,卻不想,她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鍾離厚學的生活,而且,離開得乾乾脆脆。
反觀她自己,卻日漸衰老,每天一個人呆在那個空蕩蕩的豪宅里,守著毫無溫度的富太太的空殼,她現在的生活哪裡像是在過日子,要隨時留意著自己的體面,不能成了別人的笑柄,她感覺很累,壓抑得連氣都有些喘不上來了。
回到家,鍾離皓的母親又病了,這次病得毫無癥狀,不發燒,不頭疼,就是想睡覺,躺在床上渾渾噩噩地做著一些不著邊際的夢。
傭人們上樓請她吃飯,她也總是說不餓,不要吵她,她要睡覺。這樣過來兩天,傭人們怕了,萬一她有個閃失,他們這些人都會挨罵。
於是,一個膽子稍微大一些的傭人,還是給鍾離厚學打了電話。
這些日子,鍾離厚學從女子那裡搬出來,開始還擔心她會來糾纏,他不想自己在公司里的形象受到影響,就叫來助理,做好了應對措施。
可時間一天天過去,女子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不但沒到公司來鬧,家裡也沒再去過。鍾離厚學有些懷疑,便找了人去查,這才知道,她開了自己的店,還經營得有聲有色。
始終的擔心沒有發生,鍾離厚學竟又有些不甘心。這樣看來,好像被甩的不是女子,按理說,她不是應該來求他,跟他認錯。就算他不答應再跟她在一起,她起碼也不能這樣,在沒有他的情況下,毫不受影響地開始新的生活。
這種憋悶又無法跟人說,鍾離厚學心裡就一直不痛快著。再一想,他這次下這麼狠的手,跟女子徹底分開,就因為家裡那個一直霸著鍾離太太頭銜的女人。如此一想,連帶著鍾離皓的母親也被他恨上了。
所以就一直沒有回家去的心情,自己一個人住在賓館里,耳根子清凈了,沒有人吵,總算能靜靜心,鍾離厚學這麼想著,過著。
直到接到傭人的電話,他也知道,不管再不願意,也是要回家去看看的。
回到別墅,聽傭人說,鍾離皓的母親一直在卧室躺著,他在心裡嘀咕,一定又在盤算什麼。腳步帶著氣,來到卧室門前,連門也沒敲,直接推開。
再看躺在床上的老婆,竟在心裡驚了一下,一臉倦容的鐘離皓母親,此時緊閉著眼睛,好像是在睡著,但他這麼大動靜地進門,她應該醒來的,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這本就不正常。
鍾離厚學來到窗前,最仔細打量她,真是有些意外的。結婚這麼多年,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形象,很少這樣慘白著臉讓他見,就算晚上睡覺前,也是要擦了護膚品的。
而此時,她的臉上因為缺水,竟有些起皮了,嘴唇也有了乾裂的跡象,頭髮乾枯得厲害。再看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血管都暴了出來。
鍾離厚學直接老婆的狀態不對勁,但試過她的溫度又不熱。而且,被他這麼以試探,鍾離皓母親也有了反應,但她僅是皺著眉,用沙啞的聲音攆人出去。
「出去,別影響我睡覺。」說著,一轉身,她又要睡過去。
鍾離厚學也顧不上她高不高興,或者心理對她有沒有氣了,馬上從衣櫃里找出一件大衣,能把她從頭到腳包裹住的那種,然後喊來傭人幫忙,將她抱好,抱起來就走。
「幹什麼,放我下來。」鍾離皓的母親抗拒著。
她的嗓子啞得厲害,能看出她已經很用力了,可聲音卻小得如蚊子。鍾離厚學也顧不上哄她配合,只能加大胳膊上抱著她的勁兒,以防把她掉到地上。
途中,鍾離皓的母親睜開過兩次眼睛,但隨即又閉上了,眉頭卻是一直深深地皺著。
「頭暈。」她嘟囔著。
被送進醫院,根據她的情況,從頭到腳做了檢查,除了她嚴重缺水,已經出現脫水癥狀,營養不良外,身體再沒有任何問題。
檢查不出毛病才是最大的毛病,而且,現在明眼人一看,她的狀態就不正常。鍾離厚學也急了,幾次要不是強壓制著,他早跟醫生髮脾氣了。
最後,還是一個精神科的醫生,過來找正在給鍾離皓母親看病的醫生辦事,大致了解了這個患者的情況后,建議去精神科檢查一下。
一聽這個說法,鍾離厚學差點當場跳腳,他老婆現在是身體上病了,卻是她是精神病?
在得知陪在一邊患者家屬是鍾離厚學后,精神科的醫生恭敬了許多。同時,也看出了鍾離厚學的不滿,才耐著性子把自己的猜測說清楚。
他說,有些患者,明顯表現出身體上的不對勁,但儀器卻檢查不出問題所在,這就說明,並不是患者真的身體出現了問題,而是心態上的疾病。
比如厭食、抑鬱、自閉這些,身體上都很健康,是因為心裡出了問題,導致身體變現出了病態,卻並不是病的根源。
這麼一說,鍾離厚學總算冷靜下來,再看老婆的癥狀,他也不再嘴硬了。這些年,他們跟很多豪門夫妻一樣,維持著的都是外面的光鮮亮麗,而真正生活的怎麼,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他也知道,老婆對他在外面的情況早就知道,卻從來不提,心裡哪能跟表面上表現的這麼平靜。還有就是鍾離皓和鍾離安怡的相繼出事,又先後離開家,對她一定都是打擊,只是她習慣在人前戴著面具,而身體總有一個極限,在超過這個極限之後,就會像現在這樣,處於崩潰的邊緣了。
「需要辦理住院嗎?」鍾離厚學問。
對於心理疾病他也不知毫無所知的,就像抑鬱症,一旦嚴重了,有了自殺傾向,意外就很難控制。
「先去做一些相關檢查吧,不是情況太嚴重,最好別住院,醫院這個環境不適合她現在的心情。」醫生提醒。
鍾離厚學又馬上帶著老婆去做了精神科的檢查,果然,如這位醫生所料,她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已經有了抑鬱的傾向,但還沒那麼嚴重。
「多開導,不用服藥。」醫生說。
又將平時護理她該注意的事項寫清楚,在鍾離厚學的要求下,醫院派了心理科疏導的專業醫生,定期登門去給鍾離皓母親做心裡輔導。
把老婆送回家,已經是下午了,經過了這一天的折騰,鍾離厚學感覺很累,身體和心裡都很累。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再住在賓館了。
於是,當晚,他又搬回了別墅。吃晚餐時,在傭人和鍾離厚學的勸說下,鍾離皓的母親總算起床了,雖然只是喝了一碗燕窩粥,餐廳里該有的排場,也一點兒都不能少。
隔著一張桌子,兩個人安靜地吃著自己的晚餐,鍾離厚學抬頭間,看到的又是那個帶回了面具的老婆,他在心裡,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隨即,所有的好胃口,在這一刻也都沒有了。
轉過頭,看著裝修得金碧輝煌的房子,餐桌上精緻華美的餐具,以及對面那個畫著精緻妝容的女子,這一切,都假得讓他感覺可笑,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