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最艱難的是活下去

夏侯中學飽經風霜，和地球一樣變得慘不忍睹，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待拆遷的茅廁，教學樓里幾排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擺放得參差不齊，一零三帶著糖葫蘆在廢墟里轉到了天黑，也沒有再等到黃曉煙與葉言。

當初夜部的成員所剩無幾，只有幾個撞了狗屎運成仙的活到了現在，卻要面對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

不久前那不得了的一炸把月球炸去了大半，罪魁禍首至今成謎，反而和妖魔鬼怪鬥了整整幾天黃曉煙體力不支，昏迷倒地前被葉言一個公主抱穩接，踩著雲彩飛上了天。

「那個到處找娘的小可憐，以後別來打擾我們，否則把你丟進煌妖幡喂我那群兄弟。」這是葉言丟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一零三面無表情地朝他豎了個中指，揣起BC-347轉身就走。

她雖然是實驗體，是在容器里被各種藥水泡成的生物，但她也是要臉皮的，

更何況眼見著世界末日不遠了，大家橫豎都是一個死，誰能比誰好到哪去？

可當整條稀巴爛的街道走得看不見一個鬼影時，一零三才反應過來——月球怎麼會被炸？

就算是在她穿越前那遙遠的未來，天上的月亮還是好好的，還記得自己和曉煙媽過中秋時，頭頂的那輪圓月令她印象尤為深刻。

零三問糖葫蘆：「我的時光穿越，會對原本或未來的時空產生影響嗎？」

糖葫蘆：「想什麼呢？當然有了，你從未來丟回去一塊小石頭，都有可能砸毀一棟大樓或一個城市——誰知道它期間經歷了什麼？」

「那我之前」

「你之前平安無事還不是因為有我在！」糖葫蘆沒好氣地打斷她，「否則誰知道你會穿去什麼鬼地方？」

電光火石之間，一零三頓悟了。

首先：這次穿越失敗的原因之一，是糖葫蘆不知哪裡出了故障。

其次：一直都完好無損的月亮卻炸了，說明如今的日期雖然是2099年7月14日，但很有可能不是同一時空，也並非世界末日。

總結：有的救！

力挽狂瀾不能只靠著她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關鍵時刻還是缺不了曉煙媽的幫助，一零三覺得唯一能找到他們的地方就是夏侯中學，可現在這裡一個鬼影都沒有。

糖葫蘆看著零三的背影，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怎麼打算？」

一零三毫無形象地蹲在一塊石頭上，發了一會呆：「喂，圓腦袋，要怎麼才能把你修好？」她看著它圓滾滾的腦袋心中的火氣直衝到了頭頂，忍不住又狠狠拍了一巴掌，「看上去不就是一堆破銅爛鐵么！」

折騰了這麼久，糖葫蘆也蔫吧了，它難得沒和零三計較：「想把我修好？你懂什麼是粒子加速嗎？你知道我的外殼是用什麼類型的合金組裝的嗎？還有我的能源箱」

「說人話。」一零三惡狠狠地威脅，「否則咱們就在這等死。」

「只要足夠有錢。」糖葫蘆秒慫，「有錢，能買到一切材料，你來修，我來指導，具體應該怎麼修」它抬手艱難地指著自己的大腦袋，「都在這裡了。」

一零三沉默了，她垂頭摸了摸口袋裡曉煙媽留下來的各種圖紙。

看來，先活下去才是最要緊。

天已經黑透了，一張貼在斷壁上半新不舊的傳單被風吹得搖擺不定，零三幽幽地抬起頭盯了許久，跳下石頭，將那張單子扯了下來。

上面一大半的面積都印著一隻妖怪猙獰的臉，上下的幾行字已經微微掉色了。

懸賞：一星魔王，

賞金：3000金

交付地點：麥德利酒吧

「有錢嗎？」眼前的大鬍子問，

「沒有，」零三回答得很乾脆。

「沒有錢，有值錢的玩意嗎？」大鬍子眼角抽了抽。

「沒有。」零三又誠懇地回答，「這位大哥，我兜比臉還乾淨。」

大鬍子翻了個白眼，反手甩上門，差點碰到零三的鼻尖，把她那句還沒出口的「您能不能好心做個善事」活生生給噎了回去。

夜晚的風很冷，零三漫無目的地沿著破破爛爛的街道又走了一會，看著遠處零星亮起的幾盞燈，冷冰冰地說：「下一家。」

「下一家什麼啊？沒錢人家收留你？」糖葫蘆長吁短嘆，「你以為是你生活的那時候，地球上沒幾個人，錢就是一堆破爛玩意——」它揚了揚那張懸賞單，「看見沒，打個怪都講究錢的世代，我勸你先找幾個殺了換錢，這幾天就隨便找個街角休息吧？」

零三裹了裹衣服：「不行，流浪者的地位太低。」

她和糖葫蘆走了幾條街道，看到那些露宿街頭的流浪者數量雖然不多，下場卻極慘，有幾個甚至到了衣不蔽體的地步。

現在她除了有一把能拿得出手的暴走槍——裡面只剩了三顆子彈，可以說真的是一無所有。

可，結果往往不盡人意。

他們又斷斷續續問了幾家，不是張口要錢就是神態猥瑣，正當一實驗體加一機器幾近絕望的時候，再次敲開的門后終於露出了一張和善的面孔。

此人是個二十幾歲柔柔弱弱的女孩，恨不得將「好人」二字寫在臉上，看著一身奇裝異服的零三和糖葫蘆，細聲細氣地問：「幹嘛啊，誰啊，什麼事？」

零三眼睛不動聲色地一眯，打量了她一會，也和氣地笑了。

「想借住幾晚，不白住，很快把房費補全。」零三默默把手伸進背包里，摸著BC-347，仰頭向上望去，「這整棟小樓都是你的嗎？」

糖葫蘆的綠燈開始變紅，黑夜中靜靜閃著。

女孩扒著門框又看了一會：「嗯，就你們兩個嗎？」

零三點頭：「沒別人。」

女孩想了想，終於退開一步：「進來吧，記得小點聲，快到夜魔出動的時候啦。」

這是一家已經廢棄的小酒館，有三層高，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一樓是空曠的大堂，七扭八歪地放著幾張破舊的長木桌和圓椅，在這高科技橫行的年代，眼前的場景倒是頗有些復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