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淅淅瀝瀝,打在荷葉上,滴答作響響。
整整一夜,碧水潭的蓮葉更加翠綠靈動,水珠晶瑩剔透,微風過處,輕盈滾動,如同頑皮的孩子,在地上打著滾。
蓮花上,嬌艷欲滴,偶有蜻蜓盤旋飛過。
空氣分外清新,呼吸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味道,整個人都感覺乾淨不少。
遠處,霧氣氤氳著水汽,升騰著煙霧繚繞的感覺,宛若潑墨山水畫。
碧水潭雖終年盛夏,卻因著自然形成的結界,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倒也算是冷熱適宜,舒爽怡人。
精心搭建的葡萄架上,掛著累累的葡萄串,像一串串的紫色的鈴鐺,映襯著綠色的葉片。架下,一張愜意的搖椅,以舒適精細的竹篾編製而成,微微搖晃的幅度,可見這搖椅上之人的舒適與享受。
四千年了,任憑人間滄海桑田,碧水潭依然是初至時的景象。
忽然,遠處孩童的呼喊聲打破了這份閑暇的靜謐……
「娘親,娘親。」
軟糯糯的聲音由遠及近。
搖椅上的女子緩緩拿下遮在臉上的書冊,眸光清亮,她俏麗的容顏,掩映於這水光山色之中,可謂傾國傾城。
甫一抬頭,只見一個翠綠小衫的小糰子,在一片綠意中跌跌撞撞,彷彿踩在綠色的雲朵之上。
見到小糰子跑得急急忙忙,她也沒有了優雅淡定,急忙坐起身。
「承歡,你慢點,小心地上」唉,「滑」字還未說出口,小糰子已經一把摔進了懷裡,咯咯直笑。
她無奈摸了摸懷裡小人兒的頭。
「娘親娘親,花顏姐姐燉了好喝的蓮子蜜,你快去嘗一嘗。」
承歡撲閃撲閃的眼睛里流露著對蓮子蜜無限的憧憬與期待,吧唧著的小嘴巴,就差沒有流口水了,她無奈地看著承歡的饞樣兒,彷彿都能看到他大快朵頤的模樣了。
「歡兒,可嘗過了?」
女子溫柔的聲音不緊不慢,絲毫沒有要走的樣子,似乎故意看小人兒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笑意忍不住染上了眉梢,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兒。
「歡兒想等娘親一起,可是聞起來好香好香,娘親,我們快些走吧。」
到底是個孩子,錦溪順從地讓承歡拉她的手往膳房處走去,看著他糾結的小模樣,知道他雖然心裡迫不及待想吃蓮子蜜,但是卻還是會等她,便也就順著他。
無憂無慮的小糰子,也挺好!
只是承歡,卻終究未能如願「承歡」膝下。
一想到這些,年輕的容顏上,總會浮現出不符年紀的滄桑與無奈。
小糰子跑得歡快,她的姿態卻仿若步步生蓮,來到膳房,霧氣裊裊,可見花顏忙活著好多好吃的,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
從前在龍宮不過端茶遞水的小姑娘,如今卻在膳房間忙忙碌碌,雖然當初自願跟著她離開龍宮,卻也終究苦了她,所幸碧水潭的枯燥無聊並沒有消磨了她的靈氣。
承歡一到膳房,終究忍不住饞意,一咕嚕爬上了凳子,撅著小屁股,伸長手臂,試圖把蓮子蜜盛到青花小盞里,看著他的小動作,她怕燙著他,接過他手中的湯匙,盛好后輕輕擺在承歡的面前。
但是看他垂涎欲滴的模樣,她還是揶揄道:「花顏,以後可不能老是給承歡煮好吃的,你看看他現在饞的,真是只小饞貓,以後真長成糰子可怎麼辦?」
「娘親…」承歡撇著嘴巴,「歡兒不是小饞貓。」
說完后,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錦溪,一臉的倔強,似乎一副錦溪不改口,他就不吃的氣勢,「歡兒不要變成糰子!」
「公主,你又拿他逗樂。」
花顏是錦溪無意中救下的一條小錦鯉,從前在龍宮就已經相伴左右,如今更是親如姐妹。
她知道公主的性子越發沉穩,但是骨子裡的還帶著乖張,幼稚,看承歡淚眼婆娑的神情,著實可憐!
想到當年的公主,那可真是讓人頭大,父親龍澤神君作為上古神族,本就威震八方,而公主作為他最小的女兒,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據說年少時乾的那些荒唐勾當,就已經足夠眾神眾仙茶餘飯後,聊上三天三夜。
「好啦好啦,我就是逗逗他嘛,你們倆真是…」
錦溪知道花顏寵著歡兒,她又何嘗是,只不過,有時候就是忍不住想,逗一逗,可愛的緊!
「娘親吃。」
錦溪回過頭,只見胖乎乎的小糰子,從青花小盞里舀了一匙蓮子蜜,輕輕吹了吹,舉著湯匙,許是個頭太小,胳膊抬著很高,看上去花了很大的氣力,「娘親~~」
不過說實話,承歡真的很乖巧懂事,難怪花顏都是虎著臉,護著!
「好,歡兒真乖。」
錦溪心裡甜甜的,忍不住摸著承歡的腦袋,難為他是不計較的孩子,也著實會體貼人。
她笑的很開心,「吧唧」一口親在承歡的臉上,然而眼裡卻是澀澀的,「真好吃?」
然而,那抹苦澀終究沒有逃過花顏的眼睛,「公主,你就莫要再想那些陳年舊事了。」
花顏很懂分寸,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從來都拿捏的很好。
今日提及,一來是錦溪眼中的酸楚太過明顯;二來,龍族那邊又傳來了消息,而且看樣子公主應該會回去的。
傳音螺作為龍族的傳世珍寶,掌管著族內的大事,並負責向四海八荒散布。
四千年來,花顏也知道公主暫時不想與龍族有太多牽扯,所以無關痛癢的,大都也未曾告知,只是這次……
錦溪沖著花顏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承歡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吃得認真滿足,看著心裡暖暖的,她可不想花顏為她胡思亂想。
過去的一切,她從未後悔。
「娘親,歡兒吃飽了。」
說話間,承歡倒是一刻也沒有耽誤,專心地把青花小盞里蓮子蜜都喝完了,又骨碌碌從凳子上滑下來。
圓滾滾的小肚子,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樣子,像一隻會走路的小糰子,甚是可愛。
「那歡兒先去外面玩會吧,我和花顏姐姐說會兒話,別亂跑!」
「知道了,娘親。」
小糰子終究還是靈活的,走的飛快,一不留神,就不見了蹤影,錦溪只能聽見軟糯糯的聲音,回蕩在膳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