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四目相對。

一室無言。

錦溪沒再言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而鳳炎煊也沒有出聲，他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你……」

胳膊上的淚水，帶著滾燙的溫度，好像砸在他的心上，他瞞了那麼久，沒想到還是被她知道了。

鳳炎煊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明明疼的是他，怎麼她反而哭得那麼慘！

入眼，鳳炎煊的手腕處深深淺淺的傷口，有些已經變成了肉粉色的疤，而有些還結著痂。錦溪聽說過，只有施加神力的刀刃才能破神族的肉身，可是，哪得多疼啊？

「何必糟踐自己來救我？」

「你活著便好，」哪怕豁出自己，我也會保全你！

「為什麼？」

鳳炎煊從不說為她做了什麼，即使割腕放血，也未多言一句，若不是這些深深淺淺的傷口，她又怎會知道，他曾那樣為她痛著！

「你我相識一場，我怎可見死不救？」

冠冕堂皇的理由，錦溪自然不信，鳳凰神君的冷漠孤傲，六界皆知。

「只是這樣？」

她不敢問他，是否對她有憐惜？有愛意？或許她理解錯朱雀的意思，又或許，朱雀理解錯君上的意思。

只有，朋友之義嗎？

「不然？」

他問得極其認真，似乎是一個等待她答疑解惑的孩子，可錦溪沒聽出他話中的賭氣。

「沒什麼，「錦溪慌亂地搖頭，是她自作多情了，「既這樣，君上大恩大德，錦溪來日必報！」

「所以，你今日到訪是為了確認我的傷勢，怕我到時候訛你？」

「自然不是！」

錦溪不知道鳳炎煊怎麼會這樣想，可她來這兒的目的，她不敢問！

「那到底為了什麼？」

鳳炎煊步步緊逼，錦溪被他突如其來的戾氣嚇住，節節敗退，知道后腰抵在桌沿，才堪堪挺住，被迫仰著身子看他。

他們之間，不過一拳之隔！

「我，」

錦溪說不出口！

「他日怎麼報？以身相許怎麼樣？」

鳳炎煊有些孤注一擲，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帶著最後一絲懇切，以及錦溪可以察覺的那一絲絲戲謔。

「君上莫開玩笑，此前聽聞君上已然在籌備婚宴，這話若是讓未來君后聽到，怕是不妥！」

錦溪氣他的戲謔，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於我無意，不會在乎的。」

鳳炎煊的眼底，是深沉不見底的悲涼，原來，他和她一樣，愛而不得，所以才讓蓮墨暫停嗎？

「既是如此，君上為何不放她自由，」

「放不下！」

「既放不下，又為何要我以身相許，難道在你眼裡，我這麼廉價嗎？」

錦溪的笑，帶著蒼涼，落在鳳炎煊的眼裡，只剩下心驚，她推開鳳炎煊，徑自走到門邊，哐當一聲，冷風敞進殿內。

鳳炎煊突然明白了她的，她的絕望，「你知道我是為誰辦的婚宴？」

果然，她頓住了，卻沒有回頭。

「是你！」

鳳炎煊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中沒有絲毫的遊離，深情滿滿。

他以為錦溪要麼會不可置信地回頭，要麼會頭也不回地走掉，哪曾想，她跟風火輪一樣，氣沖沖地揪著他的領口，直接把他抵在床邊。

「鳳炎煊，你再胡說八道，揍你！」

錦溪耀武揚威地舉著小拳頭，咬牙切齒都帶著嬌嗔！

「疼～～」

氣若遊絲地嚶嚀一聲，分明是故意賣慘！可錦溪偏偏信了，手忙腳亂地放開他，不想被鳳炎煊一把握住雙手，放在他心口。

「從始至終，想娶的，只有你，龍錦溪。」

他的心口撲通撲通，他的深情的眼裡只有她的影子，他那麼溫柔地說著她的名字。

那一刻，錦溪的心就像春流融化了冰雪，滿地開花，他說想娶的人是她，僅此就夠了！

錦溪想笑，可眼淚又抑制不住地，喧賓奪主。

「溪兒～～」

鳳炎煊突然沒忍住，柔柔地喚著他心心念念的稱呼，鬆開交握的手，笨拙地替她擦拭眼淚。

「我受傷昏迷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樣喚過我？」

那個一直溫柔的，執著的聲音，忽然清晰，繁華深處，是他的臉。

「是。」

那時候，鳳炎煊只敢偷偷地喚她「溪兒」。

「我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這一刻，錦溪不再張牙舞爪，她像一隻困極的貓咪，輕輕窩進了他的懷裡，手環上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口。

鳳炎煊明顯僵住了，卻也只是一瞬，便抱緊了她，這一幕，他已心心念念幾千年。

他的懷抱很溫暖，有著淡淡的茉莉花香，很好聞，讓人沉淪。

「溪兒，我感覺自己在做夢！」

夢想成真，鳳炎煊突然有些害怕，若是夢一場，那便讓他永遠不要醒。

「我咬你一口？」

錦溪微微鑽出小腦袋，一派天真，實則滿眼揶揄。

「你想咬哪裡都可以！」

鳳炎煊忍著笑意，大有一種任君採擷的自覺！

「嘶……」鳳炎煊摸著臉上的印子，一臉委屈，「你真咬啊！」

「你說的哦～～」

拿她沒轍，鳳炎煊由著她胡鬧，看著她嘴角張揚的笑意，卻忍不住心猿意馬，吻了下去。

一吻終了……

「你，你怎麼……？」

錦溪捂著嘴唇，他剛剛離開之際，竟然輕輕咬了她！不對，重點是，他怎麼就突然親她了？鳳族民風如此放蕩不羈嗎？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了挪，保持著三個拳頭的距離。

「既然你終究會成為我的君后，提前支取好處有何不可？」

「鳳炎煊，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不要臉！臭流氓！

「溪兒，我更喜歡你喊我阿炎，」鳳炎煊一點也不惱，慢悠悠地跟錦溪討論稱呼，「乖啦～～」

好一招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

一句寵溺的「乖啦」，讓錦溪什麼惱羞成怒都通通消散，「哼，說正經的，小糰子怎麼樣？」

從進門開始，話題之間是他們的種種，倒是忘了問問小糰子，之前流音說已無大礙，但是作為娘親，親眼看他活蹦亂跳才放心！

鳳炎煊意外地沉默，目光幽幽，只是盯著錦溪看。

「怎麼了？」

錦溪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她又說錯什麼了嗎？他這神情可不怎麼好看！

「吃醋了，以後小糰子回到你身邊，你會不會就不搭理我了？」

認真，嚴肅，一本正經地發問！

握著她的手，動作都有些僵硬，顯而易見的緊張！神君也吃醋？

不待錦溪回答，他又開始自我反省，撫著她的頭髮，喃喃自語，「我不該跟小糰子吃醋，當我沒說……」

可事實上，，他說了，她聽了，他的在意她明白，因為她感同身受！

錦溪沒有口頭回復，只是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明早再去看承小糰子吧，天色已晚，他早該睡了，你今晚陪陪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