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站在科學高點上

這幾天以來。

林小豹不止一次遇到島上居民們，跟他生活習慣相背離的事。

諸如直接喝水，無論是小溪里的水，還是小湖泊里的水，當地居民們總是捧起來就喝，絲毫沒有細菌、微生物之類的概念。

常年以來一直如此，也難怪平均壽命極低，其實外面送來過一些凈水設備，可都堆在前酋長的倉庫里，從沒有使用過。

還有食物，熱帶水果這些沒問題，有些魚肉直接剁好，夾在某種用芋頭做成的發酵食物里生吃，大部分都沒事，可萬一碰上不幹凈的病魚，以島上還處於跳大神階段的醫療水平，是死是活全憑運氣。

火山島物產豐富，更沒有豺狼虎豹之類的猛獸，就連毒蛇都找不到，封鎖多年自然繁衍，人口之所以僅僅保持在三千出頭，原因便是醫療太差，死亡率過高，感冒發燒都能輕鬆奪走勇猛土著的性命。

正是因為這樣，外面的國際救援組織才會源源不斷送來必須的藥品，只可惜火山島的居民們想法陳舊又死板，不允許他們登岸駐紮，腦袋裡被亂七八糟的各種神靈信仰填滿，到現在還認為生病、死亡都有定數。

這些原本不關林小豹的事，他就是個普通人而已，沒想過去當什麼救世主。

此時此刻，如果不知道就算了，剛巧撞見這個部落的村民，打算將一位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丟到火山口裡，而且還是因為受到詛咒這種匪夷所思的理由，但凡有點人性，就無法做到坐視不管。

於是著急地對老牧師解釋說：「白化病不多見，但是例子也很多，我見過得了白化病的海鳥，海參、鯨魚也會得這種病，不就是跟正常孩子稍微有點差別，以後一樣能正常生活，難道你們在海島上住了這麼久，從沒有見過白色海豚？你手裡的孩子就跟那種海豚差不多。」

今天凌晨剛誕生的小嬰兒，是個男孩。

當父親的原本興高采烈，等簡單擦拭完血污，發現竟然是白色胎毛、皮膚也發白，嚇得差點失手扔掉，事後再也沒人敢靠近。

部落里的村民們得知消息，不僅針對起無辜的孩子，驚恐之餘群情激奮，甚至打算將產婦以及孩子父親一起驅逐出村子。

擔任村長的利胡瓦，就是在這種前提下跟幾位村民商量完，急匆匆跨越熱帶叢林，跑去將卡波雷尼牧師找來，讓德高望重、最有智慧的老牧師幫忙拿主意。

真要說誰有錯，大概是愚昧無知造成的錯，跟當年火燒女巫、哥白尼提出日心說后被當成異端邪說一樣。

林小豹自認不算非常聰明，要不然也不會報了個比較冷門的海洋地質學專業，怕考不上接受調劑，臨近畢業才發現不好找工作。

命運如此奇妙，搖身一變他居然成了整座火山島上最聰明的人，並且還像是無數人類歷史上的先行者那樣，站在科學高點上，為一位無辜的小寶寶發聲。

過於激動，說話聲音有點大。

本就受到部落里村民們的關注，島上太封閉狹隘，極少發生讓人津津樂道的大事，而「騎鯨跨海趕來」的林小豹，恰好就是比老酋長離世，更讓人們在意的焦點人物。

當林小豹說話，在場所有人都閉嘴了，就聽見卡波雷尼牧師懷中，得了先天疾病的小寶寶哼唧著，人生中首次接觸陽光，相當不適應，再加上先天缺陷，更不適應光照充足的環境。

不少村民仍舊把林小豹，當做是地位崇高的漁民之神。

假如非要做個比較，在當地信仰里大概就像是媽祖的地位，靠海吃海，許多人對自己的信仰深信不疑，萬萬不敢對他表示不敬，反而在想著果然是神，說的話一句都聽不懂。

這幫村民紛紛將目光投向老牧師卡波雷尼，在他們看來既然是「庫拉」，唯一能夠跟林小豹溝通的，就只有牧師了。

就是這麼巧。

卡波雷尼牧師真聽得懂，有幾個單詞不會，大概意思能琢磨明白。

下意識露出個笑容，緩緩開口用當地語言，告訴圍攏在附近，不敢離小嬰兒太近的村民們說：「偉大庫拉的使者說了，這個孩子就像被神靈眷顧的白海豚一樣神聖！我們不應該將他祭獻火山女神佩萊，而是應該尊敬這個孩子，以後我會將他帶進神殿！」

老牧師果然有本事，明明很清楚林小豹說了什麼，到他嘴裡卻變成另外一番話，論起管理這些狂熱的信徒們，自然是擔任多年牧師身份的卡波雷尼，更明白應該怎麼做。

方才還嚷嚷著要燒死小嬰兒的部落村民們，聽到這番話后一個個都傻眼愣住，就連見識不多的利胡瓦村長，都瞬間后怕。

接著又開始慶幸於幸好先去問了老牧師，要不然差點釀成大錯。

林小豹躺在床上休養期間，閑來無事跟著卡波雷尼牧師以及迪莉婭公主，學過幾個當地辭彙，也就是打招呼的阿嘍哈（你好、謝謝）、卡酷馬（祭祀、牧師）之類，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不過有時候不一定要聽懂，表情、動作、眼神也能表達出許多信息，比如這會兒他突然發現，周圍打扮原始的村民們一改戾氣和惱火，居然發自內心地開始祭拜，嘴裡念念有詞。

一臉懵地看著原本痛哭流涕，連孩子都不打算要了的年輕父親，此刻跪拜著，看向小嬰兒時候滿是驚喜。

搞不懂發生什麼了，覺得應該是好事，林小豹見卡波雷尼牧師將小嬰兒交給孩子父親后，著急道：「你剛剛跟他們說了什麼？還打算把小孩子丟去火山口裡？」

老牧師搖著頭，笑道：「已經沒事了，等回去再告訴你，要是餓了我讓人給你準備點食物怎麼樣，這個村子里的人喜歡腌制月亮魚、金槍魚，很美味。」

早上起來后，林小豹只吃了些口感古怪的芋頭，很難想象這幫人，究竟是怎麼靠著單調又難吃的食物生存至今。

確認真的不會當劊子手，刁難無辜的小嬰兒以後，林小豹告訴說：「那就等吃完再回去，難道你們島上動不動就殺誰么，太殘忍了吧，我看你對外面很了解，為什麼不嘗試著改變現狀？」

卡波雷尼牧師動作一頓，隨即無奈說道：

「這很複雜，以前主要是國王（酋長）管理，我只負責治病、管理神殿。

另外，他們從小生活在這種文化環境里，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徹底改變他們的想法和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