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援軍降臨
山坳內,濃煙滾滾,屠殺與搶掠仍在繼續著。
被數十清兵重重包圍的竹屋內,伴著洪文遠悲切的哭聲,李無涯健碩的身影不聲不響地憑空浮現,彷彿從來沒有消失過一般。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這裡不過一息的功夫,李無涯在塔中已度過了九十七天的光景。
此時的他,面色紅潤,太陽穴微微鼓起,雙目之中精光隱露,與入塔前的精疲力竭判若兩人。
在北辰七星大陣中以七倍的效率修行,只不過七天的時間,他便以暗勁貫通了軀幹與四肢處的筋骨與皮毛,達到了一動念間全身筋骨鬆軟如棉,皮毛攻起如鐵砂的地步。
如此一來,配合著在塔內逐漸安定的心靈與一掛在手捨我其誰的雄渾意念,內松筋骨,外攻皮毛,一內一外,陰陽交合,一聲轟雷炸響之後,李無涯終於初步引出了身中之雷音,並以之貫通筋骨,節節貫串,將自身的明勁修為攀至了巔峰。
接下來,憑藉著《洗髓經》與「八門練養之術」這兩門絕頂法門的加持,李無涯一鼓作氣,勇猛精進,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內,便將暗勁貫通了全身筋肉骨骼及至五臟六腑,接近暗勁大成之境,僅余臉與下陰兩處最為柔軟脆弱的地方,因勁不夠柔而尚未突破。
同時,由於《洗髓經》與「八門練養之術」的超強煉體功效,在北辰七星大陣七倍增幅效果下,李無涯如今的體魄之堅強,皮肉之堅韌,哪怕是大多數化勁高手都難以與之比肩了。
這等修行進境,令得向來以修為提升迅速而自傲的王超也瞠目不已。
不過,現在更令王超瞠目結舌的,是這轉眼間海灘變山坳的手段。
這等手段…除了神仙,還能怎麼解釋?
高等文明外星人?
「怎麼樣?傢伙能帶過來嗎?」
李無涯飽含期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令得王超從震撼中回神。
他輕輕搖了搖頭,伸出空空如也的左手,同時將右手握著的長約三米的純鋼大槍橫在了面前:
「那把AK帶不過來,這把杆子倒是沒問題。」
李無涯笑著嘆了口氣:「看來神仙不給鑽空子的機會啊。」
「槍械流於偏門,武之一道,唯有至誠前行,方能有大成就。神仙這麼做,應該是在提醒你。老李,有些路,看似一時走得暢快,但也只能走一時,終點卻是壁立千仞,懸崖愁斷頭。」
王超說得誠懇,李無涯愣了愣,旋即正色道:
「老王你說得很有道理,受教了。」
王超哈哈大笑了兩聲,話鋒一轉:「我就是提個醒,世間事,總有便宜行事的時候。要是能帶把AK過來,真人CS打韃子,想想也挺有趣的。可惜啊可惜…」
說話間,他身形一震,伴著一聲轟鳴巨響,整個人彷彿炸膛的炮彈般從竹屋內轟出。李無涯只覺周身地動山搖,腳下浮動,站立不穩,他當即全身勁力勃發,十根腳趾緊緊抓著地面,避免了滾倒在地的狼狽。
而自王超出現以後便停止了抽泣的洪文遠,同一直呆愣著的洪文武,全都如滾地葫蘆般摔在地上。
竹屋外,陣陣慘叫聲響起,此起彼伏。
顧不得被摔得渾身酸痛,洪文遠張大嘴巴望著王超身影消失的地方,通紅的雙眼望向了李無涯:「叔叔,那是…神仙嗎?」
李無涯楞了愣,隨即點頭:「算是吧,在這世上,他跟神仙也差不多了。」
「那位神仙…叔叔…」洪文遠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滿臉希冀地道:「他是叔叔你請來的嗎?他會給我們報仇嗎?」
望著那充滿希望的一雙大眼睛,李無涯憐惜地摸了摸幼童的頭頂,安慰道:「會的,他仙法蓋世,殺外面那些韃子,跟殺雞一樣容易。」
「那他能殺掉韃子皇帝嗎?」洪文遠霧蒙蒙的雙眼驟然一亮。
「殺皇帝?」李無涯微微有些意外,旋即搖頭:「他只會幫我們一個時辰,以後的路,還要靠自己的。」
五百功德一時辰,這麼貴,不到不得已的地步,他可不想再請這位大神出山了。
洪文遠眼中的光芒微微一暗,旋即再次亮起:「叔叔,你能收我為徒嗎?我想學武!」
感受到幼童那水汽蒙蒙的眼神中內含的堅定,李無涯有些不解:「你不是要繼承父親遺志,當文傳天下的大文豪嗎?」
「我不想做大文豪了,空有滿腹經綸,大難臨頭之時卻毫無用處。我方才才明白,生逢亂世,大丈夫當為豪俠,一刀在手,殺盡仇寇!」
說這話的時候,洪文遠脖子微轉,雙眼瞥向了王超破牆而出的地方,原本蒼白的面頰下泛起一絲潮紅。
「叔叔,你能教我學武嗎?」
迎著幼童期待的眼神,李無涯並未輕允:「那得看你的表現了。」
「我可以接受任何考驗。」
清脆的童音擲地有聲,李無涯心中好笑,輕咳了一聲后,他將目光轉向仍舊呆愣著趴在地上的洪文武,驀地問道:「想不想救你娘?」
「娘…娘…」
木然的眼神重新泛起了一絲靈動,洪文武軲轆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直愣愣地看著李無涯:
「娘被他們抓走了…我要救娘…叔叔…救娘…我…我…」
豁然間,少年推金山搗玉柱似地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了下去。
「救救娘…叔叔…救救娘…」
雛鹿失母,其鳴也悲。
李無涯心中惻然,伸手將少年的身子從地上拉起:「男兒膝下有黃金,好孩子,你起來,叔叔一定儘力。」
畢竟是洪三哥的家眷,在與馬寧兒決鬥時,若不是忠肝義膽的洪三哥捨身揮出決勝一刀,李無涯與馬寧兒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因此,營救洪三哥被擄走的妻子,原本就在李無涯與王超商定的計劃之中。
「對了文遠,你洪七叔大名叫什麼?」
將少年扶起后,李無涯想起了心頭的猜測,轉頭向洪文遠求證。
「洪七叔嗎?他大名洪熙官…」洪文遠認真地道:「要是今天洪七叔在這兒,定叫這些韃子有去無回!」
看著幼童滿臉恨恨的模樣,李無涯繼續追問:「他是不是有個兒子,叫洪文定?」
「咦?叔叔,你怎麼知道?」洪文遠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你跟洪七叔認識嗎?」
李無涯笑著搖了搖頭:「我久聞他大名,但沒見過面,他卻是不認識我了。」
洪文遠恍然大悟:「嗯,聽說洪七叔在江湖上很有名呢。」
「他家也在這山坳中嗎?」
「他家就在進山的路旁,洪七叔經常奔波在外,家裡只有七嬸和文定在。」說到這兒,洪文遠臉上一暗,語意蕭索地道:「他們家就在谷口,一定凶多吉少了…」
「不一定,說不得只是被抓走了,還有營救的機會。」
李無涯眼露思索之色,一邊安慰著幼童,一邊將兩人帶出了竹屋。
竹屋外,身穿石青色行袍、頭戴涼帽、扎著金錢鼠尾辮、前胸一個大大「兵」字的清兵們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氣息皆無。
王超橫槍立於場中,槍尖頂在一名外罩藍色補褂,前後綉著兩方「陰紋鏤花金頂綉海馬」補子的軍官喉頭,沉聲道:
「你們說的都是漢話,不是滿人八旗兵吧?」
軍官面露驚恐之色,戰戰兢兢地道:「回…回爺爺的話,小的…小的是綠營廣東鎮轄下花山汛的外委把總王…王峰…」
「沒問你名字!你是漢人吧?」
王超也弄不清這外委把總是個什麼官職,當即眼神一凝,殺氣外露,攜方才橫掃數十營兵之威,把這個叫王峰的綠營軍官直接給嚇尿了,話更加地說不利索。
「我…我…我…」
「他說他是綠營的,那必然是漢人了。」
李無涯的聲音在王超耳邊響起,略通歷史的他,稍稍給王超科普了一下:
「綠營是清廷收編明軍投降部隊和農民軍所建的漢人部隊,看他褂子上繡的是一隻踏海的飛馬,這傢伙應該是個正九品的武官。」
說罷,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漢人,面對外敵的時候一盤散沙,殘殺同胞之時卻兇狠如豺,百萬大軍甘心被幾萬外族奴才一般驅使,真是可悲可嘆。」
王超扭頭看了李無涯一眼,突然感慨道:「你跟玲兒一定很談得來。」
「嗯?」李無涯只覺莫名其妙:「老王你什麼意思?」
他知道王超所說的「玲兒」,指的是其徒弟霍玲兒,稱得上中配版的唐紫塵,這姑娘國學功底深厚,唐詩宋詞信手拈來,平生殺伐果斷、敢愛敢恨,公開對師父「王超」表露了心跡,不懼與唐紫塵爭鋒,稱得上一名奇女子。
可惜,王超心中只有唐紫塵一人。
「你們都好有文化…」王超感慨了一句,手上猛然一抖。
嗤!
鋒刃劃過了脖頸,軍官一槍斃命,仰天倒在了血泊中。
「我們繼續。」
平淡的聲音響起,王超的身形再一次消失,眨眼間便出現在了三十米開外,再一眨眼,已相距李無涯等人六、七十米,真有如縮地成寸的仙術一般。
李無涯顧不得品味王超那句評價的深意,將目瞪口呆的洪文遠、洪文武兄弟倆一把抱起,疾步向著王超的身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