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爹,娘,二哥。」
古伶舞在懟了一番知鳶后,這才把視線放到了自家家人身上。
「舞兒。」
古道夫婦和古仲在看到古伶舞后頓時都露出激動又擔心的神情。
「你不是......怎麼回來了?」
古道是知道古伶舞隨姬文逸去界中的事的,但他沒想到她竟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想到他們一家此時的處境,古道不禁為古伶舞在這個時候出現而擔憂。
「有人就是等著我回來呢,放心吧,爹,沒事。」
古伶舞安撫的對著古道點點頭,然後大大方方的迎向上方四個地位尊貴者的視線。
不,準確來說應該只是迎向了兩位——一個是眼中滿是怨恨的新後知鳶,另一個則是眼神有些閃躲的駱湘。
至於另外的姬呈憲和太后……那兩人自姬文逸出現后,一雙眼睛就直直的定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中有得意,有狂妄,但這些種種還是掩飾不了他們眼底的那一絲膽怯。
「皇叔來的正好,多年未見皇叔,今日朕立新后,皇叔能來實在讓朕深感開心。」
整個宴會場在短暫的寂靜后,姬呈憲突然爽朗的對著姬文逸說到。
「我來,你真的開心嗎?」
姬文逸對於姬呈憲表現出的開心直接淡淡的回應了一句。
他們姬家的人啊,都是面具戴久了忘記該如何正確表達自己真正的情感。
他們叔侄的關係,說到底,就從來沒有和睦過。
但每次見面,不是你在哄騙著我,就是我在算計著你。
想著當初皇兄對他的愛護和太上皇對他的偏愛,姬文逸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覺得皇家的親情是那麼的淡薄,那麼的現實和冷酷。
呵~
上方,姬呈憲看到姬文逸的表情,突的輕笑一聲。
他知道他今日做下的安排已經被對方看穿了。
但那又如何呢?
現在天時地利人和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就是這皇位他也已經把持了兩年。
在這兩年間他做了那麼多的部署……既然現在大家都不願在維繫表面的平和,那就趁著今日全都了結吧。
「皇叔,世人都傳當初父皇有意把皇位禪讓於你,可是,朕這個位置是你親自送到我手上的,你今日這個態度,是想反悔嗎?」
姬呈憲慢慢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那一身明黃的華服配合他此時所在的位置,除開其他不說,還真有那麼幾分王霸之氣顯現出來。
而他此時說出話,雖然明顯和他的身份的不符,且句句誅心,但在場眾人又有誰敢反駁呢。
「你是皇兄立的太子,由你繼位名正言順。」姬文逸依舊淡淡的說到。
只是他這句話剛說完,都沒給姬呈憲得意的時間,便從長袖中拿出一道明黃的捲軸,繼續說到:
「但當初皇兄也確實留給了我一道遺詔,你找了它那麼多年,想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麼嗎?」
姬文逸說著把手裡的明黃捲軸往身側遞了出去,立刻,就有一名年邁的宮人不知從哪兒站了出來,接過那遺詔就作勢要打開宣讀。
「果公公,原來你投靠了皇叔。」
姬呈憲在看到那年邁的宮人後,臉色頓時變得很是難看。
當年在坊間流傳出先帝有傳位於姬文逸的遺詔在世時,他在宮中翻找了許久都沒有任何線索,後來等他想到果公公作為先帝的內侍肯定知道一二時,就發現他竟然不見了。
現在看到明明消失了兩年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甚至姬文逸還真的直接拿出了一份遺詔,這讓姬呈憲的頓時就惱怒起來。
「先帝遺詔,陛下,請接旨。」
果公公似是沒有聽到姬呈憲對自己說的話般,打開手裡那明黃的先帝遺詔,面色冷酷的看向了姬呈憲。
「朕——」
「憲兒。」
姬呈憲正想直接發作,就被他身邊的太后給拉住了袖擺。
「接旨,這是你父皇的遺詔。」
太后也不知是真的很擁戴姬建明還是想到了別的什麼,雖然對於這突然多出來的遺詔面露憤恨,但還是規規矩矩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跪在原地。
上方四人中,太后的地位和輩分顯然都是最高的,她這一帶頭,姬呈憲只能跟著跪了下去。
而駱湘呢,在古伶舞看過她一眼后,就一直謹小慎微的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早就像下方其他大臣那般,在先帝遺詔出現的瞬間就直接跪了下去。
最後,整座宴會場站著的人除開要宣讀的果公公外,就剩姬文逸、古伶舞和一直梗著脖子,用一雙仿若要吃人的眼神死盯著古伶舞的知鳶。
「皇后。」
姬呈憲在跪下后發現自己身邊竟還有一雙直立的腳,頓時也顧不得兩人私下的合作關係,冷冷的一個眼神就對著知鳶掃了過去。
哼!
面對姬呈憲的冷眼,知鳶卻是直接當沒看見般,依舊僵直著身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
「宣旨。」
姬文逸看了眼知鳶,也是直接忽略過她般對著身邊的果公公說到。
於是——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深感大限將至,又恐啟國江山出現亂象,為我啟國百年基業,特留下此詔以正皇家正統。
太子姬呈憲,秉性直率,有皇家之風,在朕去后,按制,接任朕之皇位……」
「父皇!」
姬呈憲在聽到這裡后,不禁詫異的驚呼一聲。
同時,那壓在他心裡多年的大石也是猛的放了下來。
他沒想到,最終他的父皇還是選擇把皇位傳給他。
那是不是說明,他這些年對父皇的怨恨和對皇叔的猜忌都錯了?
姬呈憲抬眸看向果公公身邊的姬文逸,眼神中剛要露出一絲感動就聽到果公公繼續念到:
「但太子執政資歷尚淺,為免太子繼位后做出錯誤的決策,在朕去后,特封逸王姬文逸為攝政王,監督新帝的一舉一動。
若太子在繼承大統后做出對啟國江山危害重大的決定,攝政王將有權罷免其所有權利,另從其餘皇子中擇品行優異者繼承大統……」
「父皇!」
姬呈憲的這一聲父皇明顯比剛才那一聲父皇叫的更加大聲,語氣中更是多了幾分的不可置信。
就是這麼一道遺詔,讓姬呈憲的心宛若坐過山車般上下浮動。
最後他只知道,他這個皇位來的名正言順,但同樣的,他這個皇位卻又是那麼的不牢靠。
「姬文逸。」
姬呈憲在聽完整個遺詔后,猛的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此時的他再也顧不得周圍那群還心驚擔顫跪了一地的朝臣,也再也顧不得他身邊太后那慘白的臉。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毀了眼前那份遺詔,殺了眼前的所有人。
他已經是皇帝了,已經是這個國家,將來更會是這片天地間最尊貴的存在。
為什麼他還要忍氣吞聲的讓人站在他的頭上,憑什麼還要讓人扼制住他的咽喉。
「陛下!」
「陛下!」
面對姬呈憲的盛怒,一些一直以來就支持他的大臣們都紛紛涌近到他的身邊想要安撫他的情緒。
而本就屬於姬文逸暗樁的一些大臣以及死忠古道的武將們卻是走到了姬文逸的身後。
一時間,十分明顯的兩派人就這麼被劃分出來。
「好,很好。」
姬呈憲站在上方看著宴會上涇河分明的場景,怒極反笑般高揚起了嘴角。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了,來人。」
隨著姬呈憲的一聲令下,那些本就圍在周圍的皇家暗衛中一個高大的人影被押到了兩派人馬之間。
與此同時,宴會場周圍的房頂上更是多了密密麻麻的一眾弓箭手,他們手中的弓箭都紛紛上弦直指姬文逸這方。
「豹兒」
「老三」
「三哥」
古道一家看到被押解出來的古豹,在頓覺果然如此的同時還是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
「古太尉,現在咱們還是把事情一件一件做完吧。」
姬呈憲看著被重重包圍的姬文逸等人,臉上再次露出了狂傲激動的神色。
「事已至此,一個兵符而已,你覺得它還有意義嗎?」
古道在看到就算此時還毅然決然站在他身後的那些武將們,心中突然就釋然了。
兵權兵權,它所代表的並不是一塊冰冷的鐵塊而已。
大家都是人,大家都有心,他相信就算他現在把手中的兵符交出去,他身後的那些武將還是會認他這個老將軍。
而只要他們還認他,他們古家就不會走到絕境那一步。
「古太尉,你做了那麼多年將軍,怎得目光還是那般短淺呢?」
姬呈憲似乎是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了大局,頗為好心情的多講了幾句:
「你以為現在你身後那些人支持你,他們手底下的所有兵就會一直支持你?他們是兵,是我啟國的兵,在我啟國,講究的是認符不認人。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確實是一心為我啟國考慮,但卻似忘了這最基本的一條啊。」
認符不認人!
這簡單的五個字宛若驚雷般迴響在古道的耳邊。
他……似乎真的快把這最基礎的一條給忘記了。
不是說他古道對啟國不忠心,而是,就像他之前說的,他們在是兵的同時也是人,有心。
他們這些武將在戰場上一起出生入死,刀山火海,過命的交情讓他們漸漸把一些作為士兵最基本的條例給忘卻腦後。
大家生死兄弟一場,總想著既然活過那最難的時期,以後一定相互扶持相互照應,可……
「不就是覺得功高蓋主了,想要飛鳥盡,彈弓藏嘛,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古伶舞見自家老爹似乎被姬呈憲的話給影響到了,立刻開口打斷了古道的沉思。
「古家的這位小姐和傳聞似乎很不一樣啊。」
姬呈憲在聽到古伶舞開口后,饒有興緻的眼神終於是落到了她身上。
而只是因為他這一眼,姬文逸立刻大手一撈就把古伶舞攬回了自己懷中。
「殺了她。」
「不能傷她。」
十分突兀的,知鳶怨恨的聲音和駱湘焦急的聲音同時在姬呈憲的身邊響起。
姬呈憲微蹙了一下眉,眼神在姬文逸、知鳶和駱湘身上一一掃過,嘴角頓時勾起一抹邪笑。
「不要浪費時間了,古太尉,把兵符拿出來吧。」
姬呈憲自信滿滿的往前微跨了一步。
而古道也似終於想通了般,右手在懷中一摸,一塊不過半個巴掌大小的鐵牌就被他拿在了手中。
「等等,讓古家小姐送上來。」
姬呈憲見古道終於拿出兵符,臉上的得意是再也掩蓋不下去了。
「你找死。」
姬文逸冷冷的聲音直射向姬呈憲。
也在這一瞬間,幾道瑩白的身影猛的竄到姬呈憲身前把他護在了身後——那是姬呈憲收攏的修鍊者們。
而在那幾名修鍊者出現后,更多的修鍊者也紛紛從皇家暗衛外圍站了出來。
甚至是在知鳶身後也站了數十名身著黑色長袍的邪修。
姬文逸看著姬呈憲終於亮出了所有底牌,眼中冷光四濺的同時心裡也開始快速計算著自己的下一步動作。
「陛下若要兵符,只能由老臣親自呈上,小女體弱,經不得半點驚嚇。」古道顯然也是不會同意剛才姬呈憲的提議的。
「果然,世人都說古家小姐受寵,真是名不虛傳。」
姬呈憲看出古道和姬文逸對古伶舞那強烈的保護欲,臉上的笑意是更加的邪氣了。
「爹,無憂,讓我去。」
古伶舞從姬文逸的懷中掙脫出來,隨即輕聲對著他們說到:「三哥情況不對,我上去安全些。」
情況不對?
古伶舞的話讓古道一家和姬文逸都把視線放到了從被押出來后就一直安安靜靜的古豹身上。
果然,雖然古道一家看不見,姬文逸卻從古豹身上感覺到若有似無的邪氣——最近這段時間他接觸到太多邪氣了,漸漸的讓姬文逸對邪氣也有了非常敏銳的感應。
「他們對三哥下手了。」姬文逸幾乎是肯定的說到。
「沒事,都是小問題。」古伶舞嘲諷的勾了勾嘴角,眼神卻是不由在知鳶和駱湘身上掃了一遍。
知鳶還是保持著對她的敵視一如既往,而駱湘,在剛才說了那麼一句話后又安靜的躲到一旁不再出聲。
現在古伶舞還不能確定古豹身上的邪氣是誰種下去的,雖然看著知鳶的可能性很大,但古伶舞對駱湘卻總是抱有濃重的懷疑。
會咬人的狗不叫,這是古伶舞心中為數不多的認知之一。
「舞兒。」
看到古伶舞徑自取過古道手中的兵符,古道和雲氏都不由擔憂的輕喚了一聲。
「二哥,護著爹娘站到無憂身後。」
古伶舞對著一旁的古仲交代了一句后,才微抬蓮步向著古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