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兵專列

北京火車站是首都著名的「十大建築」之一，整個建築中西合璧、氣勢恢宏。

摟頂完全是模仿皇家宮廷建築，金色的琉璃瓦鋪滿了整個摟頂。

前面是兩座巨大的鐘樓，猶如兩個威嚴的士，矗立在車站廣場，把守著北京站的大門。

每過一小時你就能聽到「東方紅」的美妙旋律，從碩大的時鐘中傳出。據說巨大的秒針上就可乘載一個人的重量，更增加了這座大鐘的神秘感。

所有的新兵，在第四候車室集合。

這裡全是新兵，一水兒的綠色，一水兒的大紅花。每個人的臉上都綻放著光榮和幸福的笑容。他們還不知道列車會把他們帶往何方？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光榮」使他們熱血沸騰！

深夜，累了一天的我們，終於登上了新兵專列。

第一節

沒有人來打擾我們，車上坐著的都是還沒有佩戴領章、帽徽的新兵，從車廂門口向里望去一片板兒綠。

12月的北京雖然寒冷，但車廂裡面卻是暖融融的。

因為是運送新兵的專列，每個人都分到了一個座位。整個車廂都是綠色，全是身著綠軍裝的大兵，沒有一個老百姓。

排長以上的幹部們都睡在卧鋪車廂里，白天偶爾來車廂轉轉，問問情況，從早到晚，幾乎都不和我們在一起。

吃飯就更不用說了，幹部先吃。他們吃完后，我們和班長再到餐車吃飯。飯菜不錯，四菜一湯。大家都搶著吃，風捲殘雲一會兒就消滅光。

到了晚上，整個車廂里就剩下了各班的班長和他所帶領的大頭兵。他們基本是以班為單位，各自為戰，形成了一個小圈子，相談甚歡。

我的班長是個剛剛20多歲的河南兵，姓陸，叫陸繼東，來自河南省慰氏縣。那個地方，在那個年代還很窮，生活特別艱苦，據說連飯都吃不飽，每餐幾乎都是紅薯干度日，就連這，似乎都不能敞開肚皮吃，

他個子不高，人長得白白胖胖的，一天到晚，咋咋呼呼。最愛說的口頭語是「日你姐」，不知道為什麼他喜歡這麼一個口頭語？

因為是他接我們到部隊的，所以和新兵之間，無話不談，就像一家人，顯得十分親熱，對我自然也很關心。

班長有一個特別愛好，就是愛打紙牌，尤其是打升級!這個遊戲在部隊里，幾乎人人會玩兒，是軍營里業餘時間的看家菜。

排長們一走，沒有了約束。一時間，車廂里熱鬧非常，大家圍坐在一起打牌、唱歌、扯閑片兒，熱火朝天。

我們這些新入伍的大頭兵和班長都在硬座車廂，從這一天開始我才知道，級別在部隊里區分嚴格，一般軍營外邊的人是不知道的。

當時的幹部戰士沒有軍銜，唯一的區別就是衣服。

幹部四個兜、人造革腰帶，腳上著皮鞋；戰士是兩個兜、帆布腰帶，腳上穿膠鞋，這就是那個年代的裝備。

排長以上的就區分不太明顯了，要看配備的手槍，師長以上是64式手槍，很小；排長以上是54式手槍，稍大。

衣著上也略有變化，師級以上的是將校呢軍裝，師級以下是普通咔嘰布軍裝。

因為領章帽徽都是三點紅，沒軍銜地方上很難區別，所以也經常會鬧出一些笑話。

陸班長戲虐的說「有一回，師政委和團政委一起到地方開會，因為，團政委比師政委胖，所以，人家認為團政委官最大，便圍著團政委忙的團團轉，給師政委撂在了一邊沒人理，那個尷尬呀」！

「哈哈哈」，想著師政委的尷尬像，新兵們傻笑著，不過，這也讓我對部隊的穿戴總算有了初步了解。

第二節

火車沿著京蘭線飛馳前進，不是過橋就是鑽山洞。沿途山洞特別多，大約有一千多個、長短不一的山洞，短的有幾十米，長的有幾公里，旅途也很遙遠，從北京到西寧大約有5000多華里。

這條鐵路修的時候，死人很多，據說，平均每一公里就有一個戰士為鋪路獻身。

到了青海地段，鐵路幾乎總是沿著一條大河前行，這條大河的名字叫湟水，是從三江之源上彙集而來，最終融入長江。火車就像一條彎彎曲曲的長龍，突突的冒著黑煙在青藏高原上爬行。

12月的青海早早就進入了冬季。這正是青海一年最寒冷的季節，風沙極大，當地有一句順口溜是這樣形容的：「青海好，青海好，青海的山上不長草；青海好，青海好，大姑娘一輩子不洗澡，青海好，青海好，一年四季穿皮襖」；後來又添了一句「青海好，青海好，炊事員追著鍋蓋跑」。

這是說明青藏高原是多麼寒冷、風又有多大！現在，因為進入冬季，這裡已到處銀妝素裹、變成了一個白色的世界。

望著窗外的一片肅穆景色，看著大家臉上的凝重表情，為活躍氣氛，陸班長笑著問大家：「中國最大的江。最長的河是哪個？」

「我知道，」

自認為地理不錯的我，趕緊搶先回答：

「長江、黃河」，

「不錯，但你們知道它的發源地是那裡嗎」？我們面面相覷。

「這裡呀，就是青藏高原啊！」

「是嗎？」

「對呀！」

「這裡古時候叫西海，它是長江、黃河的發源地，」

「因為這裡到處都是雪山，天氣暖和了，雪山融化后，就會匯合到一起，從滴滴水點兒，到潺潺小溪，最後慢慢的就彙集成了大河」，班長詳細的為我們介紹著。

第三節

青藏高原的山特別多，因為海拔高的緣故，雖然不是高聳千仞，但都是雪線以上的冰川雪峰，冰雪融化成的雪水，長年滲進草甸向下漫流，開始聚成沼澤，繼而匯成溪流，河流縱橫，湖泊棋布，最後匯百川而成黃河、長江。

黃河水像搖籃似的，撫育著我們中華民族就像母親；而長江水則滋潤中原大地，就像父親。巍巍昆崙山，橫貫在青藏高原的中部，唐古拉山峙立於南，祁連山矗立於北，茫茫草原起伏綿延，柴達木盆地浩瀚無限。

由於中國最大的內陸高原的鹹水湖「青海湖」就在這裡，由此而得名「青海」。

青海的物產特別豐富，很多都是這裡獨有的，如旱賴皮、黑紫羔皮、藏刀、冬蟲夏草。貝母、鹿茸、沙果、雪蓮等。

聽著班長如數家珍般的，把青海說得如此之美，讓我們好生嚮往。

班長的知識真是淵博！幾乎每個人都這麼想。

第四節

「哎，你們看，那地里都是石頭啊」？

「這石頭是幹麼的」？

「難道是保墒？

班長讚許的看著我「你還行種過地，還知道保墒」？

「對呀，保墒避免水土保持，避免水分蒸發，鋤地的作用就是一方面是除草，一方面就是保墒。和麥子分櫱后的溜背是一個道理」！

「你還真行，不外行，其實，這石頭就是干這個用的」！班長細緻的講了起來。

「這你們不知道吧？這裡種麥、種菜和我們完全不同，沿途你們看到在黑色土地上鋪就的石頭，那就是干這個用的」。

因為青海種麥子的方法和平原不一樣，他們這裡是密植，不播種，而是遍地撒種，就是把麥種以極大的密度播灑，長出來的麥子密密麻麻，這就是所謂的密植。如果在平原，這樣的種法，就會爛掉或大片的倒伏，因為植物裡面沒辦法通風，一旦爛掉，就會導致這一季沒有收成。

而高原上則完全不同，種植時延山坡進行，通過山坡的斜度可做到自然吹風，青海的風很大即便是平地，你也不用怕沒有風。

一年四季自然的風都很大，這是根本不用顧慮的問題。因為是高原多風，天氣比較乾旱，嚴重缺水。所以為保持土壤水分、減少蒸發，他們就採取了這個方法。

到了青海你可以看到，在很多地方的土地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圓滾滾的石頭，據說這是保持水分蒸發的最好辦法。

但因為青海的無霜期很短，無論種什麼都只能種一季，麥子、青稞、燕麥，還有土豆，蘿蔔都是如此。

這一季的糧食和蔬菜，對於農戶來講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就盡量密植，提高生產，以期得到最大的收穫！

我們羨慕的看著陸班長，他的知識可真是豐富！

夜深了，火車依然繼續向前奔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