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一)
()眼看著端午將近,非歡正忙著處理冥兮的任務,於德祿忽然來了錦和宮,說是皇帝傳非歡侍寢。非歡忍不住厭惡地皺了皺眉,壓抑著不情願道:「本宮身子還未好全,麻煩公公代本宮向皇上謝罪。」
於德祿狡黠地笑了笑道:「皇貴妃娘娘無須擔心,皇上囑咐過了,若是娘娘不能侍寢,只和娘娘說幾句閑話也好。」說著又指了指身後的一大堆綾羅綢緞珠寶首飾,笑容顯得有些深不可測:「這些都是皇上賞給娘娘把玩的。」
「本宮知道了。」非歡無奈地點了點頭,側首示意琬純去給於德祿打賞。於德祿向來不缺銀子,但他就算是為了賣非歡一個面子也把紅包收了。道了謝后,於德祿便躬身退下了。
雖然可以逃過侍寢,但她一會兒畢竟是要去面聖的。福兮幫著她換了一套米黃色的宮裝,臉上打了點兒胭脂,整個人看起來便精神了些。
李澤軒的精神卻不大好。他怏怏地靠在軟榻上,沖她招了招手。
非歡遲疑了剎那,到底還是緩步走了過去。
李澤軒拉她坐下,含笑道:「這些年過去了,非歡還是跟個小姑娘一樣。倒是朕,老了啊……」
非歡小心翼翼地接話道:「皇上這是說的什麼話……」
李澤軒搖了搖頭,握住她的手。「就算前幾日剛過了生辰,你也只有二十一歲。朕比你大十四歲……」
非歡低下眸子,沒有說話。
李澤軒忽然鬆開了她的手,淡淡地道:「你不用緊張,朕只是想找你說說話。」
非歡低聲應了一聲,卻還是不知該說什麼好。李澤軒似乎也不介意,只是自顧說道:「皇后之事,是朕委屈你了……不過你還年輕……你放心,朕已經預備好了遺詔,將來不會委屈了你的。」
「皇上?」非歡驚訝地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李澤軒波瀾不驚地看著她道:「經過這些事情,朕才明白過來你是愛朕的。或許是愛過的。只是朕一直把你當個大孩子看,錯過了這麼些年。」
非歡咬了咬唇,道:「皇上,臣妾……臣妾一直都……」
一直都是愛皇上的?這句話,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說出口了。
李澤軒擺了擺手,制止住了她沒說完的話:「罷了,朕不是想要逼你什麼。朕欠你太多……今日叫你來也只是想告訴你……非歡,再相信朕一次,朕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一個最好的未來。」
「皇上……」非歡吃驚地看著他。最好的未來?李澤軒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從乾元殿出來之後,非歡便陷入了沉思。李澤軒的心思她是愈發地看不透了。她究竟該不該再相信他呢?留在這皇宮,等著他的安排?
不,不!她寧願自己去摸爬滾打,也不要再等待李澤軒的安排!
非歡跌跌撞撞地回了宮,一進裡屋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李顥陵正站在窗邊,似乎是在眺望遠方的景色。
「看什麼呢……這宮裡頭就只有紫禁之巔能看到美麗的景色。」
驀地聽到她的聲音,李顥陵渾身一僵,猛的轉過身來抱住了她。「你……你怎麼回來了?不是……侍寢去了?」
非歡安撫一般拍了拍他的背,低聲道:「對不起,請你……請你再等我一個月。」
李顥陵沉默了許久,方才重重點了點頭。他的手卻忽然移到她胸前。非歡微微一驚,推開他道:「陵,你再給我一點時間……不可以在這裡……」
李顥陵失神地看著她的眼睛,怔怔道:「是啊,不可以……是我不好,我沒有為你想過。」
兩人約好了一個月不再見面,本以為就此平安無事,不想才沒過了幾日,白芷晴忽然來了錦和宮。
聽到通傳的時候非歡才想起白芷晴的禁閉已經解了。真快啊……如心走了就快一年了。
雖然至今辨不清除具體情況,但非歡隱約知道如心的死是和白芷晴有關的。只是當年到底是白芷晴助了她一臂之力才能除掉司徒沅意,所以無論真相究竟如何,既然已經死無對證,非歡也就無從考證了。
但儘管如此,非歡心裡還是存著芥蒂,不太想見白芷晴。讓福兮去回絕了她之後,不想白芷晴並不離開,在門外苦苦等了一個時辰。非歡還以為她有什麼要事,便有些心軟了,叫福兮帶她進來。
白芷晴能屈能伸,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非歡提不起和她虛偽與蛇的興緻來,因此辭色只是淡淡的。「賢婉儀有話要說?」
「臣妾是來跟娘娘請罪的!當年……」
非歡柳眉猛蹙,揚手道:「過去的事,賢婉儀還是不要再說了。你……還是回去好好照顧五公主。」
說罷她便扶著福兮的手站了起來,走到裡屋去換衣裳。春日裡天熱,她每日午後都要換一身衣裳。
誰知白芷晴竟然不知好歹地跟了進來,跪在她身側不停地磕頭請罪。非歡有些厭惡地看了她一眼,耐著性子道:「你也是做母妃的,放心,本宮不會難為你的。」
白芷晴又講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東西,眼睛不停地往非歡身上瞟。非歡略覺奇怪,忍不住轉過身道:「賢婉儀總盯著本宮瞧什麼呢?」
「沒,沒什麼……」白芷晴忽然站了起來,低聲道:「臣妾告退了。」
「嗯。」非歡冷淡地應下,不再管她。
誰知白芷晴剛剛去了沒多久,司徒沅湘忽然領了一大堆內務府的人過來。非歡懶得出去,便說身子不適下不了床。沒過多久司徒沅湘便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指示內務府的內監去將非歡拿下。
幾個內監懼怕非歡的身份遲遲不敢動手。非歡擰著眉坐了起來,冷冷地瞟了司徒沅湘一眼道:「剛拿到鳳印就這麼猖狂?丫頭,你的位子還沒坐熱呢,是不是太心急了一點?」
「哼!別再嘴硬了!」司徒沅湘緊盯著非歡的領口,獰笑道:「賢婉儀剛剛已經向本宮和皇上檢舉了祺妃!」
非歡挑眉道:「她又編排了什麼?」
司徒沅湘忽的笑了:「只怕這回不是編排?祺妃胸前的這塊玉可真別緻呵,好像全天下只有這麼一塊呢……」
非歡暗叫不好,臉上卻強作鎮定。「我胸口的玉還沒露出來呢,你就這麼肯定?」非歡說著便掏出脖頸上掛著的玉佩來。
司徒沅湘連忙瞧了過去,只見非歡手中握著的不過是一塊極其普通的雲紋翡翠,式樣簡單,壓根便不是賢婉儀口中的皇家玉佩。她心中一慌,還以為是上了白芷晴的道道。不過事到如今她若治了賢婉儀的罪,也就等同於打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巴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司徒沅湘只得硬撐著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把東西藏了起來?念月!」她喚來自己的貼身女官,命令道:「帶著內務府的人,把這錦和宮好好地搜查一番!」
「慢著!」非歡緩緩站起身來,眼中含著怒氣,「你憑什麼搜我這錦和宮?」
「就憑我是皇后!」
非歡最討厭她拿皇后的身份壓自己,忍不住便狠狠地道:「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我告訴你司徒沅湘,要想搜我這裡,你必須先過皇上那一關。就算你過了皇上那一關,還要看我答不答應!」
司徒沅湘聽了這話竟一時被懾住,噎得說不出話來。
正當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竟然是李顥元來了!
行禮過後,他面色平靜地道:「正巧今日是顥元當值,父皇讓顥元來傳口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