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混亂II

日光刺目，灼熱如針，尖銳刺耳的一聲脆響劃破凝滯的空氣，青瓷墜落的聲音自積善宮傳來，直刺人心。

巡防的蔣玄暉聽到聲響心急如焚，急步就往積善宮而去，走到殿外口，黑壓壓的侍衛直接攔下了。

「蔣大人，請留步~相國有令，任何人不可以打擾太後娘娘休息。」

「任何人都不可以？」

「是的！蔣大人！」

蔣玄暉詫異抬眉，步履匆匆的在積善宮門口走來走去，走到一半霍然停步，拂袖大喝道：「她！是太后，萬一有什麼閃失，這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如何向相國交代啊？啊~~你們倒是有沒有人來告訴我該怎麼辦？」

就在眾將士惶惶抬頭相看之時，遙見阿秋惶急慌忙從宮內奔了出來，近前一個滑步撲倒在地，匆忙間連禮數都不顧了，急喘道：「蔣大人，不好了，不好~~娘娘~~~她~她暈過去了，怎麼也弄不醒~救~救命！」

「蔣大人請留步！」

耀目的陽光將蔣玄暉的神情掩蓋的一片模糊，他推開擋在面前的守衛說道：「如果你們不放心就跟著我進去！如果你們害怕相國砍了你們，全推我身上！我來扛！」

就在蔣玄暉說話的當口，阿秋順勢一個側躺，阻攔了部分前行的守衛，蔣玄暉一把拎起阿秋，看似鎮定地直奔宮內跑去，立刻~所有守在積善宮門口的侍衛隨著二人一窩蜂的湧向了宮內深處。

光線昏暗，滿地的碎片渣子，何太后聽到腳步聲霍地扭頭，整個身子不停顫抖，搖晃，面無血色。

「太后！」蔣玄暉一個疾步，撲過去伸手將何太后攔腰抱住：「娘娘，您沒事情吧。」

紅絲密布的雙眼，死死盯著蔣玄暉，在倒下去的那一剎那，抬手在蔣玄暉的手心飛快地寫了幾個字：救我！我要見皇上。

那一絲清醒看到了四周紛湧上前的侍衛，雙唇抿出一刀薄笑，聲音低到幾乎無法辨識：「我~~~快~~死。。。。了。。」

沒有淚水，只能聽見低低的呼吸聲，蔣玄暉抬手撫著何太后的面頰，一陣莫名的心痛從指尖傳遍全身，他奮力抱住何太后抬起~站起身，那有些凌亂的鬢髮，隨向而動。

「娘娘~~~你不會有事情的，阿秋這就幫你找太醫。」阿秋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緊緊跟在蔣玄暉身旁。

「蔣大人！你不可以。。。。。。」

「都給我滾開！人都快死了！阿秋快去幫我開門，找朱友諒！」

沉重的朱漆描金殿門被緩緩推開，兩抹著急的身影邁過門檻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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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殿

一名小兵急急的跑了進來：「啟稟相國，蔣玄暉抱著太後娘娘去找皇上了！」

「什麼！他不是巡防去了，怎麼會跑去積善宮。」朱溫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守衛回答道：「積善宮剛剛有不明物體發出異響，蔣大人正好路過，怕出意外，所以。。。。。。」

「他的巡防根本就不經過積善宮，走！去乾元殿！」朱溫整了整衣袖，目不斜視的向著殿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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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

一角明黃色帷幔低垂，榻上的人一動不動，隔著羅帳看去，面色慘白。朱友諒和蔣玄暉憂心忡忡的在側等了一會兒，正當他們眉心更緊的時候，太醫一路低頭隨著阿虔入內，「太醫請。」

「皇上呢？」

蔣玄暉低啞著嗓子說著，可目光久久的停留在羅帳之後。

「已經派人通知他，讓他立刻過來了，你冒冒失失去積善宮救人就不怕，伯父一刀剮了你！」朱友諒揪了揪蔣玄暉的衣領，雙眉一彎。

「她就這樣凄慘的死去，我做不到。」

「母后呢。母后怎麼了？」李柷關切的說話聲從身後傳了過來，將兩人的談話提早結束。

「微臣見過皇上。」

「參見皇上。」

「快請起，朕要見母后，在哪。」李柷打量著四周。

羅帳后一聲低嘆，嘆的似乎苦無法著落，軟軟無力。

「啟稟陛下，太后病重。」

短短几個字讓蔣玄暉心口猛跳，眼底不安的光隱隱閃閃。

李柷拉開羅帳，整個人跪倒在床榻邊，顫顫巍巍的拉著何太后沒有血色的手：「母后~~~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病重啊。」

「陛下，太後娘娘剛剛睡著，不能吵醒她，讓她好生睡一覺。」太醫在一側提醒道。

李柷將要說的話整個憋了回去，他趴在何太后的臂彎一動不動，兩眼的目光是如此的無助和疲憊，沒有一點生機：「你們都下去吧，朕要陪陪母后。」

「那微臣先去煎藥了。」

「微臣和蔣大人就在門外，先行告退。」

走到門外，阿秋近前攔住了朱友諒和蔣玄暉，抬頭努努嘴。朱友諒和蔣玄暉雙目凝視片刻，一起轉過身，一絲苦笑從蔣玄暉臉上一閃而過。

「參見相國。」

「臣參見相國。」

「奴婢見過相國大人。」

朱溫微微眯著眼，眼色深沉，站在台階下，瞬間的一陣寂靜，只覺得時間漫長，讓人焦躁不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見朱溫自台階走上前，臉上似笑非笑。眾人隨後肅立。

朱溫站在帷幕外，隔著只能看到若隱若現的影子，周身一絲暖意也沒有。

「皇上，太後娘娘身體一向安康，怎麼會突然病重的。」

李柷眸光頻閃，剛想張嘴回答，感覺自己的手臂上有人在寫字：不要激怒朱溫

「相國~，朕把母后託付給你，為什麼會這樣，希望相國可以給朕一個交代。」

朱溫抬頭望著那個羅帳，目不避諱，原本跋扈的姿態收斂了不少，「微臣定會給一個滿意的答覆。」

「阿秋！太后的病到底怎麼得的？」

阿秋側步上前，行禮道：「回相國，太醫說太後娘娘長期心悸憂傷，所以才會。。。。。。娘娘剛睡下，請相國大人恩准，讓娘娘在乾元殿多住幾日。」

帷幕後微弱的光線折射到朱溫身前，是李柷無處表示的哀怨和懇求。

「好，就讓皇上在乾元殿照顧太后，待娘娘身體康健后，微臣再來探望！」

朱溫神情冷雋，不見喜怒，退後幾步站到了蔣玄暉，朱友諒跟前，「你們兩個人等會兒來貞觀殿，我有事情要說。」

「恭送相國大人。」

朱溫雙眉微挑，冷冷注視著蔣玄暉，目光中尖銳的寒意直接好似將他看透，靜滯片刻后便向著門外走去。

越來越感到不安的蔣玄暉望著早已消失的背影，扭頭對著朱友諒無奈一擺手。

「等會兒別亂說話，剛剛伯父那個眼神你可曾看到？」

「看到了，恨不得將我吞了。」

李柷掀起帷幕從後面走了出來。

「兩位大人，朕想去給母后拿葯，不知。。。。。。」

「陛下，拿葯的事情就讓阿秋來做吧。」阿秋說。

李柷搖了搖頭，「朕隨你去吧，母后一直住在積善宮，朕也無法盡孝，朱友諒你也跟著來，蔣大人！這裡就麻煩你先照顧一下。」

「微臣領旨。」

屏卻相思，近來知道都無益。不成拋擲，夢裡終相覓。

她就在身邊，卻未曾凝視聽過自己說話，也很少對自己嫣然一笑，一切的話語都是用清淡的語氣回答自己的提問，自己只能一字一句安靜的回答和聆聽，在自己的記憶里，埋葬著一切對她的歡喜和憂愁，初相遇，心相印，情根種，不知不覺的花開花落。心中的念想，在無人之時，如決堤般爆發，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的往下掉，透明的光澤，代表著沒有未來的遺憾。濕了面容的蔣玄暉，再也無法剋制自己，獨坐在榻前，握著她的手，害怕她在寂靜的屋內被昏睡吞噬。

「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你知道嗎？不是我不肯救你，是我自身也難保，現在唯一能活命的機會，就是不要告訴相國，傳國璽在哪，一定不要。」

「蔣大人。」身後落下了輕重不同的腳步聲。

蔣玄暉緩緩拭去臉上的淚珠，淡聲問道：「是相國叫我過去嗎？」

「是的，蔣大人請。」

蔣玄暉默默的放下何太后的手，閉上眼睛，指尖狠狠的扎入掌心，忽然將眉一揚，扭過身，往前邁了一大步。

「你們小聲點，都別吵太後娘娘歇息。」

「蔣大人，我們會守在乾元殿門口，沒有人會打擾娘娘的，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