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涅(2)
()「韓溪源啊!」
「什麼?」蘭聆胸口的傷又開始疼了,問:「你什麼時候盯上他了?」
三娘一雙核桃眼滴溜溜轉了一陣,腦海中閃過那人不同表情的清瘦臉孔,甜甜一笑,說:「你就說你答不答應!」
「我又不是他,怎麼答應你啊。」蘭聆說:「這種事勉強不來的。」
「你是王后,這點小事都做不了主嗎?!」三娘跳起來又一屁股坐下,震得床榻一搖三晃。
蘭聆捂住脆弱的心臟,說:「我是王后沒錯,但我又不是他娘!」
「要他娶你有何難?」覃陌央走進殿中,他穿著朝服,顯然一下朝就趕了過來:「一道聖旨便了。」
弘兒見父王來了,一下抱住他的腿,開始撒嬌告狀:「母后不理弘兒。」
覃陌央捏了捏他的臉,說:「那一定是你不乖。」
告狀無效,弘兒又扁著嘴退到一邊,幽怨地看了蘭聆一眼,自從他的爹爹變成了母后,他就徹底被冷落了,自尊心嚴重受傷。
三娘起身盈盈一拜,謝恩:「三娘謝王上成全這樁美事。」
美事?!蘭聆和覃陌央二人內心都是暗笑,她嫁給韓溪源,韓溪源看來是沒有寧靜的日子了,不過這樣也好,韓溪源都快三十了,還沒有一個妻妾,有個人照顧他必定是好的。
當韓溪源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驚天動地,跪求覃王,覃王不允,沒有辦法只得勉強接受這隻母老虎,三娘對他這個新任丈夫果然有一套辦法,將他訓練的服服帖帖,自此雍城內又開始流傳著丞相家有隻『河東獅』的故事,沒想三十年後居然被後人搬上酒茶座間的戲鼓彈唱,浩浩蕩蕩譜寫出一段驚心動魄、女怨男痴的『猛女馴夫記』!~
「今日感覺如何?」覃陌央坐在床榻邊,先搓了搓自己的手驅散寒意,這才握住她的雙手。
「好多了!」蘭聆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傷:「還好你射偏了一點。」
覃陌央一臉無辜心痛,屈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嘆道:「果然是好多了,都有精神找我算賬了。」
他側身對弘兒說:「該去上早課了,還在這裡磨蹭什麼?」
弘兒一看父王又要支開自己單獨陪母后,磨蹭著不願意走。
他這樣兒蘭聆也看不下去了,擺出『嚴父』的架勢,說:「還不快去!」
弘兒一看母后發火了,不敢停留,拉著三娘一溜煙跑了。
「姬繚已經前往漢國,估計不出三個月,漢國便可臣服歸順。」覃陌央說:「覃國需要休養生息,我保證兩年後一定為你攻下齊國!」
蘭聆反握住他的手,說:「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我懂。」
「不過……在這兩年中,你也要為我做一件事。」覃陌央唇邊閃爍笑意。
蘭聆問:「什麼事?」
覃陌央的唇貼近她的耳朵,炙熱的氣息盡數噴在她的頸邊,低聲要求:「給我再生個孩子。」
蘭聆往後閃,戒備地看著他。
見她雙手護住自己,覃陌央被她逗笑了:「放心,不是現在,總要等你身體調理好了。」
大覃的王后在德貴妃死後再次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她總是穿著一身高貴的紫色華服,上面的鳳凰金絲刺繡繁複精細,裙幅挽迤三尺有餘,鳳尾長長的羽毛光華流動輕瀉於地,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挽做高髻,神情莊嚴恬靜,面容丰姿冶麗、傾國傾城。在大覃的歷史上,這是一個空前絕後的女人,她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又擁有超常的膽識和氣魄,命運鑄造她成為唯一可以與大覃君主並駕齊驅、相之匹配的一代王后。
後宮在她的治理下井然有序,空蕩蕩後宮除了宮女,只有她和那個瘋了的睿妃兩個女人,她沒有去蘅珊殿看過睿妃,但她給予了她最好的照料,直到她死的那一天。
覃國與齊國於覃王覃陌央十四年,在原隋國楚江西岸開戰(覃王覃陌央十三年五月隋國被齊國所滅),至於覃齊兩國開戰的緣由在歷史上永遠都是一個謎,有傳說是兩國百姓在大旱時期對楚江水源的爭奪挑起,更有傳說是覃王衝冠一怒為紅顏,只因齊王在兩國狩獵會上看了王后一眼。
當然後面這個緣由純屬杜撰,兩國狩獵會上覃王后根本就沒有參加,覃王身邊只有一個近衛隨其左右,那人追擊獵物從不使用弓箭,只用右手投矛。
事實上覃王覃陌央通過這次兩國外交向安排在齊國的細作傳遞情報,可以更加穩妥地把即將要爆發的兩國交戰有計劃的安排。
齊國國君齊頃也不是束手待斃之人,他通過整整一年與覃國交戰中藉機徹底將覃國安插在齊國的細作連根拔起,剁其耳鼻裝入盒中,派特使獻與覃王。
覃國,覃王宮,紋瀾殿
「已經過了二更了,還不休息嗎?」蘭聆臉枕在覃陌央的腿上已經打了一個盹了。
覃陌央頭埋在奏章里,只是「嗯」了一聲,抬手將軟毯把她的肩頭蓋嚴。
蘭聆伸出兩隻長胳膊環住他的腰,抬頭看他:「別擔心,覃齊兩國不是一場戰爭的勝負就可以定論的。」
覃陌央摁住她慢慢往下移不懷好意的手,臉終於從奏章中抬起來,眉眼含笑瞧她:「別瞎鬧!」
蘭聆翻身仰躺,頭枕在他的大腿上,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有對策了嗎?」
「御駕親征,如何?」
蘭聆這次不說話了,沉默了良久,她知道……最後的決戰馬上就要到來了。
覃陌央說:「覃國和齊國的戰爭不是在於有多少兵,有多少良將,而是在於兩國國力的較量,我不擔心勝負,我擔心的是時日拖得太長,國力必然會有大的消耗,對以後天下的長久治安會有不利的影響。」
她知道這兩年來,覃國真乃是養精蓄銳就為了最後的統一之戰,覃陌央聽取了姬繚的建議,在覃國修築了從商陽到邱澤郡(原津國與原隋國最東面的交界)的萬里直道,一旦戰事開啟,專為運送輸糧草輜重;再就是躲開齊國的眼線,秘密訓練水兵及修造大船;隋被齊滅國后,派遣暗衛潛入齊國挑起隋國殘餘勢力與齊王的對抗,調動原本在齊國安插的細作在齊國上下周旋,只為避其鋒芒,盡量兵不血刃打下城池。
戰前兩年,戰後一年多的精心策劃安排,覃國揮師八十萬大軍由大將軍綏緹率領,姬繚為軍師,一開始覃軍勢如破竹,連續攻下原隋國大片疆土,眼看就要攻打到齊國地界,卻受到齊軍強有力的抵禦,他們破壞了覃國的情報系統,覃軍大受挫折,水軍損兵折將嚴重,船隻損毀萬隻,已無可用。
水兵可由步兵訓練而成,但戰船卻需要從千里之外運送木料,還急需上千工匠鑄造,局勢就僵持在那裡,嬰城齊軍守將善於守城,這次的大勝為他們贏得了後方援軍的支持以及糧草的充己。
覃齊兩軍隔江對峙,覃軍陷入尷尬,進退不得。
「你先去。」蘭聆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說:「再等一個月孩子出生了,我就去找你。」
好似天大的恩賜,覃陌央抬起手,指尖劃過蘭聆的下巴頦,說了句:「謝王后對寡人的……恩寵。」
聞言,蘭聆撲哧一聲笑了。
「我希望它是個公主,像你一樣的女孩。」覃陌央與她十指相扣,細細看著她的眉眼:「只是……性情千萬不能像你,那樣不知又要禍害天下多少男人。」
「是啊,是啊,所以我打算金盆洗手,就禍害你一個!」蘭聆翻動著睫毛,一吻印在他的臉頰上:「預祝覃王攻克齊國順順噹噹!」
她知道他一定可以,他會成為天下唯一的王,他才是玄天子先生最得意的門生,他的心智謀划無人能敵,即使狡猾殘忍的齊王也無法抵擋。
齊國,齊王宮
「王上這一招釜底抽薪,真乃絕妙!」丞相獨孤真對著齊王伸出大拇指。
「馬上就要到梅雨季節了,覃軍是受不了這樣的天氣的。」齊王唇邊閃過不易察覺的狡猾笑容:「下令,封堵嬰江上游,寡人要水漫覃軍。」
「那……兩岸的百姓?」想到此處,丞相獨孤真微胖的臉上有些發難,眼袋在一夜沒睡好之後顯得更加沉重。
齊頃微微抿唇,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王上是想藉機收復被覃軍攻佔的城池?」丞相獨孤真猜測道,王上雖為他自小相識的摯友,但自從他繼位以來起性情大變,對前朝勢力,手腕強硬的一併剷除,像是被積壓了太久的恨頃刻間爆發出來,他變得越發令人難解了。
「不!」齊頃眼底翻出淡淡的血色,目光泛濫著徹骨的恨意:「我要引那隻老虎出山,寡人一定要割下他的頭顱,以報奪妻子之恨!」他不相信蘭聆真心愛覃王,只要是女人都是貪圖虛榮的,亦如他後宮中的那些女人們,她們都愛慕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男人,只要他能打敗他,成為天下的王,蘭聆就一定會回到他的身邊,他相信他有能力讓她死心塌地地愛上自己!!!
『果然還是為了覃國王后……』丞相獨孤真輕輕搖頭,嘆著氣:『如若齊王果真因為一個女人而
一統天下,完成歷代齊王的夢想,也算好事一樁,只是……男女情愛既是猛葯也是毒藥啊……這個女人終究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