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放手了
十一月,寒冬冷風凌冽,外面下著簌簌的雪花,窗戶緊閉的房間內,似乎還能聽到隱約的風聲。
屋內沒開燈,到處都是黑漆漆的,讓陸町的神智有些恍惚,額頭隱隱作痛。
陸町扶額睜開眼,一股噁心的嘔吐感忽然而至,陸町一翻身,哇一聲不受控制的吐了。
夾雜著濃烈的酒味,房間內的味道,一時之間更加難聞。
她胃裡難受得很,似乎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全身如酸軟無力,額頭跳跳的疼,是宿醉后的癥狀。
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啪的一下按下房間的開關燈,突然而來的燈光太刺眼,陸町伸手遮住眼。
透過光,陸町看到自己蒼白的手,骨瘦如柴,卻凝白纖細。
陸町的思緒渙散,她應該死了,死於那個春天,死在等林澤之從賭場出來的門口,剛剛三十五歲的自己,因為過度勞累,胃癌晚期,她找不到救治的理由,日復一日的工作,等待林澤之能幡然醒悟,和自己好好過日子,重新振作起來。
可惜,她到死也沒等來,只等到,她和前夫生下的孩子,在電視上,在前夫和表妹訂婚的盛大典禮上,叫表妹:媽媽。
那是她的孩子!
是她懷胎十月,差點要了她的命苦苦生下來的孩子,現在居然叫著其他女人媽媽。
她咳得厲害,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周圍的人離得遠遠的。
林澤之在裡面那棟暗黃的小樓里賭博,她每日就在這裡等,希望他能早點出來。
陸町的呼吸急了些,明明是春天了,可她卻依舊覺得陰冷,甚至行人就穿著外套一件襯衣,而她還穿著不薄的棉衣。
今日她打碎了兩個碗,主管生氣,扣了她三百。
要是林澤之知道扣了錢,又會生氣了。
只是這麼想著,剛剛才出現在電視上訂婚的女人,卻突然出現,「姐姐。」
陸町看清楚來人,瞳孔驟縮,「唐菀因!」
唐菀因猶如二十幾歲的模樣,容貌如初,姣好的身材裹著大衣,在這格格不入的破舊街上,顯得尤為顯目。
唐菀因身子一移,露出後面的和她個子差不多的男孩兒,她溫柔淺笑,轉頭對男孩兒說,「阿琅,叫姨母。」
陸町視線猛的轉到男孩兒身上,周圍滿是細紋的眼頓時流下眼淚,心裡狼狽的想轉身就逃。
「唐菀因,我是他媽媽!」唐菀因怎麼敢,怎麼敢當著自己的面讓裴琅叫自己姨母?
陸町盯著裴琅,眼淚奪眶而出,顫抖的說出口,「你長大了。」
少年卻害怕似的,往後倒退一步,緊緊的抿著唇,親昵的沖唐菀因道,「媽媽,我去車裡等你,和姨母聊完,就快回來吧,爸爸還在家等我們呢。」
姨母,她的兒子居然叫自己姨母。
陸町瞧著少年的背影,說不出話,滿目絕望的閉眼,「唐菀因,我是何對不起你,你這樣對我。」
「姐姐這話說錯了,您如今這樣,關我何事呢,是你要拋棄孩子和丈夫,跟著林澤之私奔,逼著阿宗離婚,這些年在林澤之身邊,你不是甘之如飴?林澤之家道中落,那是命,他一蹶不振,染上賭博,和我有什麼關係?」
唐菀因瞧著陸町,神色冷漠,「能夠呆在你愛的人身邊,姐姐不高興嗎?」
陸町愣住,是啊,是自己愛慕林澤之,不管不顧家裡,一心為了愛情,追逐林澤之,甚至不惜割腕逼迫裴宗離婚,連孩子也是她不要的。
她緩慢笑開,「你愛裴宗,那為什麼當初要對我和裴宗下藥?」
最開始她以為是裴宗下藥,所以很恨裴宗,甚至連孩子都不想要,她一度覺得,裴琅的存在就是個孽種。
可是後來,她發現,不是的。
唐菀因眼裡瞬間有了濃烈不甘和恨意,「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玩兒嗎?我因為救你,掉進了河裡,醫生說我不能宮寒太過嚴重,不能有孕。既然如此,我不能生育,那就只有麻煩姐姐送我一個孩子了。」
陸町聽完,一口血噴薄出來,撒了一地,唐菀因驚叫一聲閃開,眼裡滿是厭惡。
「恨嗎?那就好好恨下去,因為我也比任何人,都恨不得你去死。」說完,唐菀因轉身,「今日,是我和阿宗的訂婚宴,以後,我就是裵太太。」
陸町生命里的一口氣,似乎都沒了,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臉頰貼著冰冷骯髒的地面,看著唐菀因離開,似乎想不起來裴宗長什麼樣。
耳邊忽然有人的尖叫聲,還有疾馳奔來跪地的噗通聲,「町町!陸町!」
陸町聽到林澤之的聲音,忽然就釋然了。
是她強求了,一個人不愛你,你陪著十幾年,也無用,就是不愛。
陸町努力睜開眼,「林澤之,我放開你了,我累了。」
下輩子,我不想愛你了。